第687章 不算敗家

柯景煜問，「那那人以後會怎麼判？」

臨時被叫過來的杜律師說，「這個，那人要根據財產損害程度進行賠償，標準的話，按目前的程度，我粗略估計三年至以上不等。」

柯景煜想了想，「如果他無償還能力呢？」

「柯總問到點子上了。判定有無償還能力的過程比較麻煩。」杜律師沖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一般要等型事及型事附帶民事訴松結束，才能徹底判定。最起碼要半年時間。若沒有償還能力……」杜律師沒有說下去，大家心知肚明。

柯景煜點點頭，朝工作人員伸出手，「麻煩了你了。」

對方跟他握了一下，「客氣了。應該的。」

所有事情折騰完，柯景煜讓小唐送夏冰去酒店。

沈安若想回趟租房小區看看，柯景煜一道過去，同行的還有杜律師。

昨晚的情況有些誇張，大家都沒有心理準備，所以對這事反應很大。

天亮了，聚在小區門口議論紛紛的人絡繹不絕，大部分是業主在跟物業討說法，門口一片亂七八糟的情況。

相關人員來取過證，物業相關負責人也過來了。

杜律師把事故責任認定詳細講給物業，物業見多識廣，還算比較明事理，知道律法上除了向責任人追責，損失根本無權讓其他人承擔。

而且他心裡也很清楚，發生這種事，安保部門也存在一定失職責任。

如此說來，賠償情況比沈安若想象的好。她心裡多多少少鬆了一口氣。

電梯自然是不能用了，步行上到樓上，一股焦糊氣味撲鼻而來。

地面和牆壁上布滿積水，屋子裡到處都是黑色污垢。雖然有一定心理準備，但看到眼前的狼藉景象，沈安若還是狠狠怔住。

房東太太用來養老的新房，怎麼一下子就被自己弄成這個死樣子了。

沈安若很內疚，柯景煜盡收眼底，看她發了會兒呆，他走過去摟了下她肩膀，示意她不要再逗留了，跟自己下去。

兩人出房間門口，剛走一步，過道里立刻嘩啦啦圍過來一幫子人。

沖在前面的號稱是沈安若隔壁鄰居，圓頭圓腦，胖胖的，矮矮的，一條又粗又長的金鏈掛在他脖子上，看著很社會。

他跑到沈安若對面，直接沖她嚷，「人在這兒呢，大家快過來！」沖後面招呼了一句，然後又扭回頭上下打量她，

「你說你年紀輕輕得罪什麼人不好，非得罪那種不要命的！自己不好過不說，還連累我們流落街頭，這事真是……幸虧昨天大家發現的及時跑的快，要不然，呵呵。行了，看你也挺可憐，廢話我也不跟你多說，說說吧，你打算怎麼賠償？」

沈安若皺了下眉，記得杜律師的話，所以說話也不太好聽，「我跟你都是受害者，你不情願遇到這種情況我也不情願。沒死是大家命大，但責任絕不在我。賠償的事不要來找我，我還不知道向誰要呢。」

男人眉毛一挑，瞪眼罵，「嘛的！這說的叫什麼話？你惹的事你不賠，跟大家耍無賴是不是？」

在場的都是周圍鄰居，雖然平時誰也不認識誰，但此刻無比同心協力。每個人心中都憤憤不平，嚷嚷著要沈安若給個說法，不然今天饒不了她。

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物業負責人及時跑上來，承諾大家不會耽誤太久，情況不嚴重的先自己收拾收拾住著，其他業主先委屈一段時間，過段時間他們申請下來了，每個人都能得到相應賠償。

物業說的中肯，可是沒有用。

在金鏈子的煽動下，一群人覺得他就是在踢皮球，生怕自己得不到賠償，爭吵不斷，搶著過來拉沈安若，生怕自己利益收到損失。

大金鏈子近水樓台，說抓伸手就要過來抓沈安若，被柯景煜一下擋開。

他把沈安若拉到身後，冷眼看向眾人，最後把目光落在大金鏈子身上，「律師在這呢，你們是要好好說話，還是所里解決？」

大金鏈子這才正視堵在面前的高大男人，上下打量一番，幾分滅了氣焰說，「少拿律師嚇唬人，我們說受害者，誰還不得講個理？」

「對，我們又沒動手，就要個說法而已。你有律師在正好，讓律師出來解釋解釋，趕緊想想辦法這事怎麼解決。」旁邊的業主附和一句，大家都齊聲說，「是啊是啊，快想想怎麼解決。」

大家確實都是受害者，都不容易。

沈安若心裡十分理解，但錢不是她的，她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給，這麼多人，如果由著他們亂要該給多少，所以她不敢鬆口。

她往前一步，抬高音量，「放火的人已經被控制了，事情正在查，等到事情全部弄清楚，一定會給我們合理說法的。物業都答應都賠償了，你們接下去應該盯著物業，拉著我不放有什麼意思？」

「等查清楚？少拿狗屁廢話糊弄人，拿我們大家當猴耍？」沈安若此言一出，大金鏈子又生氣了，指著她鼻子，「要不是找你報仇，我們能出事？根源就在你身上，我們特么的不找你找誰！」

吵鬧聲再次起來。

郭尉盯著他指著沈安若的手，臉色越發難看。

「大家都冷靜點，聽我說？」杜律師站出去試圖解釋，「根據相關法律規定，這種情況下如果經濟受到損失，可以向有關部門提起民事訴訟，上面會判定罰金。沈女士也是受害者，從法律角度看，你們無權向受害者索要賠償……」

「無權問她要？」一聽這話，大金鏈子立馬上前揪住律師衣領，「無權問她要難道問你要？特么她惹的事還算受害者？拿個公文包就想糊弄我們了，我看你是找死吧你！」

罵完還不解氣，大金鏈子忽然舉起拳頭，咬牙切齒就要朝律師打過去，結果拳頭在半空中被人捏住。

柯景煜捏著他手腕，「想好再動手。人真是律師。不然你一拳頭下去，有理可能也沒理了。」

大金鏈子體型敦厚，看起來有點唬人，但身高只到柯景煜肩膀。

沈安若不知道柯景煜用了多少力氣，只見大金鏈子被他捏的臉色*，哎喲一聲緊握的拳頭軟綿綿歪到一旁去了。

柯景煜冷眼看著他，「給你個機會，跟我過來一下。」

沈安若拉住他的手，怕他要對男人做出什麼更嚴重的事來。

柯景煜面無表情，「你待在這兒。我馬上回來。」好中文吧www.haozw8.com

人群自動閃開一條路，柯景煜目不斜視鬆開男人，順著人群走到了走廊過道口。

他襯衫扣子解開兩顆，低著頭在過道口點了支煙，突出硬氣的喉結在晨光熹微中散發著男性獨特的魅力。

半夜醒來到現在，他頭髮有些鬆散微亂，不像平時工作中打理的一絲不苟。

一隻收在風衣口袋裡，一條腿微微往前踩在欄杆下面的橫樑上，低頭吸煙的動作不疾不徐。

煙霧繚繞間，他微眯著眼睛低頭打量男人，神情中是不可一世的傲慢和成竹在胸。

沈安若見過他很多面，冷酷的，無情的，溫柔的，心軟的，霸道的，自信的……種種種種。

唯獨第一次看見他痞壞的樣子。

他不把人當對手，耐著一絲性子不可一世的看人，這模樣簡直太壞太壞了。

被他盯了會兒，大金鏈子不自在撓撓鼻子，「你要跟我說什麼？你能做主？」

柯景煜一句廢話不說，吐了口煙，直截了當道，「我願意賠償。說個數。」

大金鏈子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面色立馬軟下來幾分，伸著手指頭給他看，「我們大家商量好了，最少得這個數。」

「……」柯景煜掃他一眼，「想好再說。」

大金鏈子，「想好了，我們都盤算半天了！燒掉的傢具和各種電器不算，房子得重新裝修吧？這段時間流離失所，耽誤工作找裝修公司裝修……」

柯景煜打斷他，重新說了個數字。

大金鏈子臉色一沉，「這點錢你打發要飯的？」

「這點錢對你們來說足夠了。」柯景煜把煙丟到腳下踩滅。

「不要想著發橫財，不要想著用你的小聰明敲詐我。你要弄清楚，對於這件事而言，賠償損失不是我的義務。之所以願意出這筆錢給你們，完全是按我太太的意思，多多少少對你們的無妄之災表示同情而已。」

「杜律師說的沒錯，我們沒有違反任何律法條文，過錯方在縱火的人。不服氣你可以起訴，但過程會非常漫長，幾個月甚至半年後你拿到結論又能如何？我聽說責任人經濟能力有限，到時候能不能出得起這筆錢還是個未知數。所以趁現在我心情好，勸你趕緊見好就收。」

大金鏈子臉不說話了。

柯景煜把煙頭撿起來扔進垃圾桶，「好好想想吧。」

柯景煜站在一旁不再說話，時間過去好一會兒，大金鏈子還在猶豫，一雙黃豆大的眼睛咕嚕嚕亂轉，不時看向那邊的人群，企圖尋個結論似的。

柯景煜看他實在為難，又忍不住給他指條明路，「我的時間很寶貴，再浪費下去惹我心情不好，可能到頭來你一分錢也拿不到了。識時務者為俊傑，趕緊讓人散了跟律師簽手續去吧。我還有兩分鐘，你主意快點拿。」

他氣場太強，雖然不認識他，但莫名給人一種說一不二的壓迫感。

大金鏈子被他如此一說，臉色怔了怔，最後只能咬牙答應。

……

事情解決完回去補覺，柯景煜洗完澡出來，在書房裡找到沈安若。

她穿著睡衣，偷了柯景煜的煙，正一口接一口地吸。

柯景煜走過去，把煙從她手裡接過來，「怎麼還不睡？」

沈安若沒有抬頭，「你給了他們多少錢？」

柯景煜把煙按滅，走到她旁邊坐下，「沒你想象的多，但你沒你想象的少。」

沈安若沒有追問具體數目，「我太無能了，又欠你一筆人情債。」

柯景煜說，「嗯。連本帶利，記得不要賴賬。」

「這輩子恐怕還不起了。欠太多。我沒想到自己這麼沒用。」

柯景煜笑了一下，「哪裡沒用？我很羨慕你，覺得你很成功啊。嫁了我這麼好個老公，你的人生已然比別人成功了一大半。」

「沒錯。」沈安若頭一次承認。「就是因為你太優秀，我才絲毫不敢停下追隨你的腳步。柯景煜，你知道原地踏步看著自己的伴侶獨自進步是件多沒安全感的事嗎？」

柯景煜，「……」

「你不會懂的。安全感來自於自己的優秀跟奮鬥。你一直都在奮鬥，所以你不會理解我。有時候真不是我作，只是……無所事事的女人總愛把希望寄托在老公身上。我不希望自己一兩年後變成一個整天擔驚受怕，生怕被你拋棄的家庭主婦。」

柯景煜，「我就那麼讓你沒安全感？」

「是。」沈安若毫不掩飾。「當初沈耀庭追我媽的時候給了足夠的安全感，可後來呢？我們誰都無法預料未來的事情，就算你現在是真的，你又能跟我保證以後的幾十年一點都不動搖？我媽活了一輩子，什麼都沒給我，但唯獨教會我一個道理。愛是會變的。如果你不想死在男人手裡，那你就要自己更生。」

柯景煜看著她臉，片刻，輕輕笑了起來，「說實話你這麼想我很開心。男人確實不喜歡一成不變的女人。你願意時時刻刻變化，我求之不得。」

「可是我現在……」

「不要氣餒，沒有人會隨隨便便成功，相較於別人的付出，你取得的成績已經算很不錯了。我們生意場上有句話，做生意首先要學會虧。對於你也是一樣。」

沈安若覺得他這話純粹站著說話不腰疼，「狗屁先學會虧，一步登天的人多了去了憑什麼不能算我一個？哼，要不你虧個給我看看？」

柯景煜無比自信的笑了一下，「好吧。就當我站著說話不腰疼，讓我虧，最近十年恐怕不太可能。」

沈安若忍不住翻他，「話別說太滿。」

「除非一直有你幫我敗家。否則……我相信自己的實力。」

「……你也覺得我敗家了？」

柯景煜想了想，覺得自己有點用詞不當，抓住她手親了一下，「不算敗家。你不買奢侈品，不買珠寶包包跑車，不出入無聊的下午茶場合，艱苦的時候連泡麵都吃得下去……只能說你物盡其用吧。別人打扮社交的錢你拿來買經驗了。確實不能算你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