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夢想被燒碎

被柯景煜語氣嚴肅又訓了一通，沈安若小聲解釋，「我大意了，以為公開場合他多少會收斂些。」

柯景煜冷笑，「他這種人如果有所顧忌，壓根兒就不會鬧到公司去。你是個成年人，更是幾個孩子的母親，應該理智地看待問題。衝動易怒，心軟愛又逞能，這些性格特點如果不改，很可能成為你以後工作中的致命短板。」

「夏冰是我朋友，看她遇到這種情況，我不能坐視不理。」沈安若手指輕輕在他肩膀畫圈，「不光是她，哪怕今天是一個陌生人，同為女人，也不能袖手旁觀吧。」

柯景煜沉默一瞬，「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遇到這種情況當時應該先報警。」

「情況緊急，等警察趕到，肯定來不及了。」

「公司安保呢？是擺設？」

沈安若，「……」

看她無話可說了，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柯景煜輕輕嘆了口氣，「算了，不說了，趕緊睡吧，你需要休息。」

沈安若以為他還生氣，「那我回去睡。」

「躺著吧。折騰來折騰去不嫌累？」柯景煜拉著她躺下，反身關燈，不大不小的房間瞬間陷入黑暗。

兩人都不說話了，安靜躺了一會兒，柯景煜展開手臂，碰了碰她耳朵，示意她躺過來。

沈安若磨蹭幾下，慢騰騰湊到柯景煜懷裡。

腦袋剛枕上他胳膊，柯景煜手臂快速一攏，她整個人被他抱了進去。

這個房間沈安若沒住過，有種陌生的味道。黑暗裡摻雜著他身上恆古不變的乾淨氣息，又有些安心的熟悉。

耳邊很靜，心裡很踏實，沈安若可以聽見他強勁有力的心跳。

沈安若稍微調整了下姿勢，抬頭看他，「你一直都沒睡著？」

柯景煜聲音啞啞的，輕聲吐出三個字，「你說呢。」

「為什麼？」

他用力摟著她，「操心你的傷，怕你疼得睡不著。氣你不知錯在哪兒，反而擺臉色給我看。」

老公如此心疼自己，兩人也冰釋前嫌了，沈安若忍不住嘟嘴跟他撒嬌，「踢了我一腳，腰疼。」

柯景煜在被子里掀開她衣擺，手指輕柔的點了下，「這裡？」

沈安若捉著他手，「這邊一點。」

「麻的，老子心肝寶貝一樣的疼，自己都不捨得碰一下結果被人渣動了。」

柯景煜的大手罩住她側腰，帶著溫度的掌心覆蓋在上面輕輕揉按。

一邊揉一邊低聲咬牙切齒。

沈安若剛眯了一覺，此刻睡意全無，睜著眼享受著他的安慰，在黑暗裡仔細臨摹他稜角分明的臉。

黑夜把時間無限綿長，隔了會兒，聽見柯景煜恨恨警告，「手往哪兒放？老實點兒。」

沈安若縮回去。

柯景煜話中帶笑，「作死。就你現在這狀況，還有能力胡思亂想別的？」

第二天，因為後續還有一些細節問題需要處理，柯景煜把小唐留在家裡給沈安若跑腿。

中午時候，沈安若跟夏冰去了趟派出所，結合公司門前的監控錄像和醫院開具的驗傷報告，派出所給她們正式立了案。

兩人從派出所出來時已是下午，夏冰想回出租房辦退租拿回些租房押金，沈安若想了想，覺得有小唐在，要比她自己安全一些，於是跟著跑了一趟。

手續十分簡單，沈安若在樓下等她辦完，車子穿出小巷，在太陽即將落山時重新駛入寬闊馬路。

街道上的霓虹漸次亮起，正處於一天里黑白交替的朦朧時刻。

夏冰扭頭看著窗外，整個人陷在一種自我懷疑和迷茫的消極情緒里，十分低落。

沈安若握她的手。

夏冰回神，「安若姐，你今晚能不能陪陪我？」

她眼眶濕潤，目光中強烈含著祈求意味。

沈安若沒忍心拒絕，決定讓小唐先回去。

誰知一眨眼的功夫小唐又回來了，接柯景煜通知，說今晚他必須也跟著住下。

昨晚柯景煜在四季酒店給夏冰開了一周的酒店套房，規格很高，但夏冰又是挨打又是住院的，費用都由柯景煜付了，現在哪還有臉麻煩他們？

昨晚她堅持不肯入住，只在附近隨便找了間小旅館住下。

她想江城市那麼大，任憑那人渣有再大本事，也不可能找到這裡來。

晚飯沒有出去吃，夏冰在前台買了泡麵和榨菜。

沈安若陪她兩人坐在桌前安靜吃面，吃著吃著，一碗面不下一半，夏冰毫無預兆的抽泣起來。

臉快埋到泡麵桶里，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安若沒有說話，任由她發泄一會兒，輕輕拍了拍她肩膀。

這個舉動讓夏冰再次崩潰大哭，「對不起，安若姐，我對不起你。」

沈安若笑笑，「對不起個屁，又不是你的錯。」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埋怨自己，夏冰不知道還能說點什麼。

這份虧欠和感激她無以言表，只能默默記在心裡。

晚飯吃完，兩人檢查了門窗，躺到床上。

小旅館條件簡陋，兩張單人床中間擺著陳舊的小床頭櫃，柜上有個光線昏暗的檯燈，鐵窗戶外可以看到對面大樓明亮的廣告牌。

沈安若關了燈，看到窗外的明亮正好映在兩人對面牆壁上。

「安若姐。」夏冰叫了她一聲。

「嗯。」

「你說，有的人是不是生來就招渣男體質？為什麼我每次遇見的都是渣男？」

沈安若說，「不就這一個？又不是你的錯。不要把自己整這麼灰暗。」

這話把夏冰逗笑了，她終究年紀小心思單純，注意力容易轉移，復原能力比年紀大的人強。

她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看沈安若，「你呢？你有沒有遇過渣男？」

沈安若說，「有。」

夏冰來了興緻，「給我講講唄。」

沈安若，「渣男在我眼裡就是狗屎，遇到了，脫掉鞋子噌噌鞋底就算完了，誰把他記在心裡？早忘了。」

夏冰眨巴眼睛，「你交過幾個男朋友？」

「沒交過。」

「……不可能吧。」

沈安若睜眼看著天花板，「柯景煜算一個。」

「你們倆初戀就結婚了？真好。」

沈安若笑笑，「你也可以的。早點好起來，說不定好男人就在下一站沖你招手。」書袋網www.shudaitxtxs.com

她當然不敢說，當初我比你絕望，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倒霉最可憐的人，結果……

不管怎麼樣，人還是要懷抱希望吧。

……

一晚上睡的不怎麼踏實。總覺得隱隱有事發生，到凌晨三點的時候，預感應驗了。

沈安若手機被房東打響，告訴她她住的房間失火了，問她有事沒有。

沈安若跟小唐夏冰趕到現場，火勢基本已控制住。

小區樓下聚集很多人，有附近居民也有工作人員。

小區四周拉起警戒線，不準外人進入。

樓上的某個窗口冒著濃煙，牆體上烏黑一片，地上都是污水。旁邊雲梯還沒撤，消防員在做收尾工作。

沈安若抬頭望著樓上那烏漆墨黑的窗口，雙腳定在原地，震懾得半天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柯景煜說的對。

她太魯莽了。

她衝動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人群內側隱隱走出幾個人，人渣被兩位警察架著從那邊走來，嘴巴不停叫囂，身體費力掙扎著。

夏冰一眼認出那人，幾步衝過去，朝他瘋了一般的拳打腳踢。

工作人員趕緊給拉開。

夏冰眼睛能噴火，聲嘶力竭怒罵，「人渣！神經病！垃圾！打我還不夠嗎？殺人放火的事你也敢做？」

男人呲著一口白牙，眼鏡歪到一旁，笑容在夜晚里更加瘮人，「你終於捨得出現了？」

「你想我死！你想我不得好死是不是？」

男人哈哈大笑，說的不無得意，「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哈哈，老子說話算話，怎麼樣，以後你還敢不敢了？」

「去你嘛的！」夏冰忍無可忍，跑過去朝他肚子狠踹一腳。

黑夜裡，男人再次放聲大笑，徒留一種解脫般的酣暢淋漓。

他被帶走了，留下的工作人員問，「誰是出事業主？」

沈安若此刻無比冷靜，「我是。」她走過去，語氣平和的問，「有沒有人員傷亡？」

「目前來看，沒有。」

沈安若鬆口氣，「那旁邊房間也被燒了？」

「那是自然。不過再具體的情況還不了解，要等全面排查一下才知道。」工作人員說，「待會兒需要你們去趟派出所，好好配合我們工作。」

「好。」

又在空地上站了一會兒，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都拿著手機抬著頭，目光對準樓上黑乎乎的房子，小聲議論著。

又過了會兒，上面的消防人員拖著滅火器材走下來，旁邊的梯子收了，樓上一點火光都沒有了。

沈安若琢磨著上前看看情況，剛想朝門口走，手腕驀地被人拉住。

她回頭，柯景煜高大挺拔的身影驟然出現在面前。

他沉著臉，表情融進夜色里，看不太真切具體想表達什麼。

沈安若解釋，「我想過去看一眼。」

「裡面有金銀珠寶？」柯景煜沉聲，」沒有就在徹底安全之前給我老實待在這裡。」

沈安若扭了下胳膊，「我之前案子做的圖紙和資料都在裡面……沒事兒的，火都滅了。」

柯景煜皺著眉，「用過的破圖紙有什麼好稀奇的？燒到什麼程度還不清楚，不怕隨便掉下來塊東西再把你砸傷？」

「我知道小心。」

「你知道個屁。」

沈安若仍是不服。

「上去也燒成灰了上去還能做什麼？」柯景煜緊緊拉著她，「況且人線還沒撤。」

「我去看看怎麼了？」

沒完沒了的僵持了一會兒，沈安若突然情緒失控。

她揚起頭，倔強地看著他。

「那是我工作的東西！我的事業心，我未來的全部希望！說好了年前做出一些成績你就給我自由的。現在……你總是對的。你說什麼預估什麼都準確無誤，難道我就真的這麼差勁嗎？我很迷茫柯景煜，我不知道自己的堅持到底對不對。現在一把火把我的想法全燒沒了，你告訴我，是不是上天註定要我從此以後心甘情願依附於你？難道除了依附你，我真的無路可走了嗎？」

一瞬間，好像所有情緒都通過這個口子發泄出來。

沈安若心裡的不甘和擔憂，她第一次通過這種方式傳達給柯景煜。

柯景煜被她吼了一瞬，沈安若說完轉身要走。

他一把將她扯回身旁，「有什麼話回家你好好跟我說，現在冷靜點。如果再不能控制自己……」

他語氣十分嚴厲認真，一點容她胡鬧的意思沒有。

那一刻，沈安若心裡想法再多，再不甘心，也只能悉數盡壓回去。

沈安若跟夏冰坐回車裡，外界的噪音立即被隔開。

夏冰緊握著雙手看沈安若，心裡一籌莫展苦澀難言。

短短一個晚上，人渣把她推到萬難境地。

看著一樣不開心的沈安若，感覺除了以死謝罪，在此刻，說什麼道歉的話都顯得太沒勁了。

沈安若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無暇顧及夏冰此刻心理感受。

想著接下去要對周圍鄰居賠付的款項，想著自己又要花柯景煜一大筆錢，想著又要他出面替自己擦了一地的麻煩，她覺得好挫敗好挫敗。

初秋的夜有些微涼，窗外的柯景煜穿了件單薄的黑色風衣，扣子沒扣，露出裡面乾淨筆挺的襯衣。

他沖小唐交代幾句話，小唐點點頭，走到遠處去打電話。

他點一支煙，輕吸了口，把煙霧淡淡吹走，臉上表情淡漠自持。

沈安若這才發現，遇到問題的時候有男人挺身而出替自己擋了，原來是這樣一種讓人複雜的感覺。

不久，工作人員走到他跟前，柯景煜滅了煙，跟他交談幾句，帶著小唐朝這邊大步走來。

小唐發動車子，「少爺，去派所？」

「嗯。」

到了所里，沈安若和夏冰被帶去不同房間做筆錄。

全部折騰完畢，天都泛起了魚肚白。

要離開時，負責這起案件的工作人員把沈安若柯景煜和臨時趕來的律師叫到辦公室，「昨晚保安發現的及時，聽見動靜就立即上樓查看，合力把嫌疑人制伏了，索性一切都發現的早，損失還不太嚴重，以後你們千萬注意，控制好自己情緒，沒事萬萬不要輕易跟人發生衝突了。」

柯景煜點點頭，「燒了周圍幾家鄰居？」

「加上你們的，三家。但周圍被污染的挺多，牆體熏黑了要重新裝修，這麼算起來就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