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正文完結
第一百五十三章
炸彈事件發生之後,太宰治「失寵」了。
他滿心不情願地搬去次卧住,還被周末回家的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髮現,芥川龍之介差點以為他出軌了,要對他怒目相視。倒是芥川銀為太宰先生辯解道:「肯定不是出軌,否則百鬼丸先生已經離家出走了。」
太宰治:「……」
謝謝,並沒有感覺到被養女辯解了。
「太宰先生,您只要不讓百鬼丸先生傷心,做任何事情,在下都會支持。」芥川龍之介說出自己在這個家的立場,「但是讓百鬼丸先生傷心就不可饒恕!」
終極宰廚,太宰治的頭號迷弟芥川龍之介,同時在家裡是一個百鬼丸控。他是在百鬼丸先生的悉心照顧之下,融入這個家庭,有了可以信賴和孺慕的人,這樣一位有著不凡經歷的強者與太宰先生在一起,最般配不過了。
而太宰先生——
恕他直言,對方找不到第二個像百鬼丸先生這麼好的戀人!
芥川龍之介發表感言的下場,就是被太宰治遷怒了一回,他拿出剃毛的機器,壓制住驚恐的少年,直接把芥川龍之介淡不可見的眉毛剃光!
芥川龍之介獃滯,顫抖地摸自己徹底沒了的眉毛,然後哭著去找百鬼丸了。
「百鬼丸先生!太宰先生不是人!」
「哼。」
太宰治冷哼一聲,心道:【我是不是人,還用得著你來評價。】
芥川銀在旁邊裝壁畫,看見哥哥的倒霉后沒有一點意外。在太宰先生最憋屈的時候不說好話,去說壞話,完全是自己找罪受。
為了家庭,有幾分大和撫子氣質的芥川銀往前走了幾步,黑髮飄飄,美麗知性,走在外面說是百鬼丸的女兒也會有人信。
「太宰先生。」她不敢高聲說話。
「說吧。」太宰治持續散發被戀人拋棄的絕望。
「太宰先生這麼聰明,一定能找到讓百鬼丸先生開心的辦法。」她鼓勵道。
「……」太宰治轉動腦筋,讓百鬼丸開心很簡單,自己平時就能輕易讓對方開心,但是「失寵」就被斬斷了最方便的一條路。
百鬼丸喜歡什麼?
喜歡多羅羅。
百鬼丸除了多羅羅還喜歡什麼東西?
爸爸,兒子,女兒。
百鬼丸除了家人之外,還喜歡什麼東西?!
這簡直是無解!
因為百鬼丸的物質需求極低,用對方過去的話來說,睡天橋底下也沒有關係。經歷過古代生活的百鬼丸有著不會被利益動搖的決心,小恩小惠沒有用,一句話不稀罕,百鬼丸若不是愛上了多羅羅,心境之高,媲美古代的聖賢之輩。
「等等……我記得百鬼丸好像說過一個人。」太宰治呢喃,揮手讓滿臉好奇的芥川銀去休息,別來打擾自己思考事情。
【中島敦。】
【百鬼丸在芥川和小銀成年後,說過還想要一個小兒子。】
【當時我問過他,為什麼不去收養,養兩個和養三個沒有多少區別,百鬼丸的回答是這個人現在衣食無憂,住在孤兒院里,沒有必要強求。】
沒錯,不是百鬼丸對中島敦不感興趣,而是百鬼丸覺得不是收養對方的時候。即使中島敦在孤兒院里過得不好,那也勝過古代人無數倍,不用為自己明天能不能活下去而煩惱,只有離開了孤兒院的中島敦才是無依無靠的孤兒。
活在院長的愛下,活在院長扭曲的關心下,很痛苦嗎?
是的。
但正是這份經歷,給予中島敦學會理解疼痛,不敢去傷害別人的原因。
「月下獸」始終是一種危險的異能力。
這個世界比孤兒院恐怖和痛苦的地方數不勝數,無法控制自身異能力的中島敦,是自己硬生生把生存環境變成了這種糟糕的境地。希望去孤兒院,卻無法被收養的孤兒可能還在嫉妒中島敦,為什麼對方就能不偷不搶的活下來。
「我去調查他!」
太宰治說到就做到,行動力一流,打算用小兒子來換百鬼丸開心。
強扭的瓜不甜嗎?這要看誰扭的瓜了!
橫濱地區數家孤兒院里的名字,被太宰治利用政府的人脈查了一遍,好巧不巧的是名為「中島敦」的少年有一個,但是被驅逐出去了。
太宰治狐疑道:「孤兒院驅逐一個十八歲的少年?」
太宰治摸著下巴,低笑一聲:「有趣了。」
結合最近發生的消息,以及「老虎襲擊人」、「農田遭到破壞」、「軍警屢次抓老虎落空」的特殊傳聞,太宰治的手指畫出一條從孤兒院出去的行動路線,指尖一勾,打了個轉,落到了自己少年時期經常去的鶴見川附近。
「找到了。」
太宰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神色。
在橫濱市郊區範圍,一路往繁華區域流浪而去的孤兒捂住雙臂,打了個寒顫。
坂口安吾胃疼地坐在旁邊,說道:「太宰君,請你注意這裡是異能特務科!不要去亂翻其他資料,你已經是武裝偵探社的人了!」
太宰治瞥他:「喲,這不是橫濱市異能特務科分部的負責人嗎?」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正是鄙下。」
這是他唯一能對太宰君炫耀的地方,現在自己地位比他高。
「幾天沒睡覺啦?」太宰治湊到他的耳邊。
「區區五天。」坂口安吾嚴肅地說道,「為了國家,為了人民,義不容辭。」
「安吾,你遲早猝死。」太宰治重重地拍了下坂口安吾的肩膀,坂口安吾的肩膀一歪,差點跌倒,清楚地表現出了體虛的狀態。
坂口安吾惱羞成怒地坐穩身體,說道:「請無關人員出去!」
太宰治似笑非笑:「在橫濱,敢這樣對我說話的人,你猜他們的下場是怎樣的?」
坂口安吾:「……」
糟糕,忘記這個傢伙在橫濱市混過黑手黨了。
兩年的港口黑手黨生涯,六年的異能特務科生涯,太宰治用實際行動詮釋著跳槽一時爽,一直跳一直爽的理論,四面八方都是他可以利用的人脈。
太宰治利用工作空閑的時間,去了一趟孤兒院,又順道去了本地的軍警,順利給武裝偵探社領取到了一個抓捕「老虎」的工作。
一場自導自演的舞台劇誕生。
國木田獨步用異樣的目光看他,感慨道:「你也會努力工作啊。」
【這個鹹魚!】
太宰治凝重道:「我要用工作洗刷我過去的污點。」
【這樣阿娜達就能原諒我了。】
國木田獨步打開電腦,去調查「老虎」的事情:「這一點,我支持你。」
【太宰都打起精神來工作了,我不能落後。】
兩人說話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江戶川亂步晃著波子汽水,對太宰治揮手道:「太宰,給我帶一點零食。」
太宰治笑道:「好的,亂步先生,下班前給你。」
江戶川亂步睜大綠眸:「這種小事,還要花費這麼久的時間?」
隨後,江戶川亂步若有所思,「算了。」
下班前……
這句話放在江戶川亂步耳朵里,根本就是要加班的訊號,因為正常情況下,太宰要與他這位名偵探大人搞好關係,才不會拖這麼久的時間!
很快,國木田獨步拿起資料夾就和太宰治出門找「老虎」的線索。
在鶴見川的一條支流附近。
太宰治甩開了國木田獨步,笑眯眯地往河岸的另一頭走過去,那裡有一個餓得頭暈眼花的白髮少年。馬路上,他與跑步的軍人部隊們擦肩而過,領頭的人還特意看了一眼他,似乎認識他,但是沒有耽誤訓練的時間。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太宰治越來越接近中島敦,猶如無意路過,不管是他乾淨整潔的衣服,還是那份閑散的姿態都彷彿在說明他是一位中產階級的人。
飢餓到眼睛發紅的中島敦一個激靈,攔在他面前,結結巴巴地說道。
「打、打打劫!」
他瘦弱得如同常年吃不飽飯的人,支撐不起破舊的衣服,在十月份有些偏冷的季節氣候下身體微微發抖,強行逼著自己做壞事。
這一刻,中島敦彷彿有了無盡的勇氣。
「哦~,你想搶劫我嗎?」
太宰治拿出皮夾,往下抖了抖,一個硬幣也沒有,「沒錢呢。」
「這不可能!你穿得這麼好!」中島敦瞬間被打入地獄,絕望地看著他的皮夾,難以置信一個成年人會帶著空的皮夾出門!
「少年,你不懂成年人的生活。」太宰治挑眉,「我要養家糊口,工資上交給妻子,每天吃完飯就身無分文,全靠朋友救濟。」說著這番話的他,流露出虛假又真實的悲傷,他確實度過一段這麼慘的日子,靠盜刷森先生和中也的卡度日。
「我帶空的皮夾,當然是為了天天能看見老婆的照片。」太宰治把皮夾在他眼睛前晃了一眼,中島敦勉強看見了一個穿白無垢的美麗之人。
中島敦的身體搖晃,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屁股撅起。
太宰治一臉驚訝:「就算你跪下……嘖嘖,我也沒有錢啊。」
「不……我只是……餓的……」中島敦臉色蒼白如紙,維持著可悲的自尊心,「我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先生沒有錢……就走吧……」
太宰治低頭看著他,「唔」了一聲,抱臂思考道:「所以你才搶劫嗎?」
中島敦沒有吭聲,眼睛去看波光粼粼的湖水。
他被院長趕出了孤兒院,沒有學歷,沒有生存技能,若不是走投無路,他又怎麼願意去搶劫,這是壞人才會做的事情。他已經被戳破了求生的意志,只想在死前吃一碗飯……最好是茶泡飯……好餓……快要撐不住了……
咕嚕嚕……
太宰治突然出聲:「少年,如果你能為我做到一件事情,我就請你吃飯。」
中島敦精神一振。
「我……」
他偷偷往上看去,在陽光下看見淡然而笑的棕發青年,俊美多情,鳶色的眸子里彷彿有著對自己的憐憫。
他發誓自己一路走來沒有見到比對方好看的男人!
「我和我的妻子之間鬧了矛盾。」太宰治露出無奈之色,「我過去行為不當,惹到過一些對我執著不放的女性,其中有一位居住在橫濱,家裡背景有一點黑道勢力的小姐,居然寄東西威脅我的妻子……」
中島敦一點點聽進去,在末尾的時候陡然張大了嘴巴。
因為對方笑眯眯地說道。
「你能替我,殺了那個人嗎?我請你吃飯哦。」
「不——我拒絕!」
中島敦的腦袋搖成撥浪鼓,驚恐地往後爬開一米的距離,覺得這個男人不僅好看,還特別危險,正常人哪裡會這麼輕鬆地說一件殺人的事情!
「這個不行嗎?也對,難度太高了。」太宰治自言自語。
太宰治望向河面,身上消極的氣息越來越濃,慢慢往河邊走去,「無法殺掉那位小姐,她就會一直威脅到我,我的妻子無法原諒我……啊,我真是一個沒有用的男人,唯一想出來的解決辦法,連一個快要餓死的少年也不肯幫我。」
中島敦在遠離了他后,又飛快地爬過去,驚恐地大喊道。
「先生,你要做什麼?!!」
「自殺啊。」
太宰治扭頭,生無可戀地說道。
「噗通」一聲,太宰治就當著中島敦的面上演了入水自殺的畫面,極大的刺激到了中島敦的精神,中島敦驚叫一聲,手抓了個空,沒能攔住對方。
中島敦等了一會兒,震驚地看見對方求死意志明確,倒栽蔥的飄走。
「一個人就這麼自殺了?」
「因為我拒絕他,他就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就自殺了?」
「我……我成為了間接殺他的人?!」
他的思維已經混亂,恐懼感比之前還要嚴重地冒出來,一茬接著一茬,他無法承擔起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青年自殺的後果。
「不要啊!」中島敦在他飄走之前,往前撲了過去,游泳去救人!
幾分鐘之後。
中島敦的體力耗空,趴在了地上,累成死狗。
太宰治害人不淺。
太宰治被他救上岸,濕潤潤的頭髮貼在臉頰上,卷卷的,睜開眼睛看向中島敦,「原來是一個善良的小鬼……」中島敦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迷茫地看向他,太宰治又換了一張厭世臉,坐起身,屈起一條腿。
「你既然救了我,是打算為我殺人嗎?」
「沒有……」
「唉,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又想了一個方法,你願意冒充我的兒子,把那位痴迷我的小姐嚇跑嗎?」
「我……今年……十八歲……」
【先生,您看看你的臉,再看看我,到底哪裡像父子了!】
中島敦的表情上寫滿了崩潰的吐槽。
「年齡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太宰治趣味地說道,「只要能讓那位小姐放棄拆散我的家庭,追求我的念頭,我就願意借錢請你吃飯!」
中島敦閉了閉眼,狠下心說道:「好!」
為了吃飯!
太宰治詢問道:「少年,你的名字呢?」
中島敦破罐子破摔地說道:「中島敦。」
「是敦君啊。」太宰治敲定稱呼語,在一陣舒服的微風下站起身,舉止透露出中島敦此時看不出的從容氣質,「我是太宰,太宰治。」
他的雙眸含著笑意,看著中島敦,如同看著自己的後輩。
中島敦緊張的神經鬆了下來。
這個人……
太宰治往河對面喊道:「國木田君!我在這裡!這裡有一個少年快要餓死了,我先把他帶走啦!你負責之後的調查任務!」
國木田獨步聽見他的聲音,在河對面暴跳如雷。
「你又翹班——!!!」
太宰治帶著中島敦溜之大吉。
他帶中島敦去了自己吃過的居酒屋,在曾經喜歡的紅色橫樑下,托腮看著吃個不停的中島敦,對方的飯量著實大!一口氣能吃十幾小碗的茶泡飯!
太宰治打電話給某個人:「國木田君,我沒錢了。」
國木田獨步憤怒道:「我的卡在哪裡?!」
太宰治答道:「我這裡~。」
太宰治眼疾手快地編輯了一條信息給國木田獨步,堵住了對方的怒火,國木田獨步看見他發的內容「我已經有老虎的線索」后,憋屈的認命了。
「只能刷一次……」
「OK。」
太宰治的手指里夾著一張卡,瞬間變成了有錢人。
他也開始吃飯,還說道:「儘管吃,這一頓有人報銷……服務員,我要蟹肉!再給我來一盤油炸天婦羅!」
中島敦感到人生幸福。
在中島敦吃撐了,靠在椅子上吐氣的時候,太宰治也放下筷子。
「來了。」他說道。
什麼來了?中島敦的大腦反應不過來。
居酒屋的門帘被打開,有一位穿著打扮十分高檔的女性匆匆走來,脖子上和耳朵上佩戴的珠寶就能讓人側目,那是一顆顆閃閃發光的鑽石,一陣香水的氣息混入雜亂的食物氣息里,聞著令人不太舒服。
她彷彿剛從酒會上離開,臉上化著妝,顏值不錯,年齡在二十歲左右。
這位有錢人家的小姐穿過餐桌之間的過道,來到了太宰治和中島敦這一桌,略顯緊張地抓了抓裙擺,輕聲地說道:「太宰先生,許久不見。」
太宰治去看手裡端著的酒碟,冷淡地說道:「我說過不想見到你。」
「為什麼?」她似乎也了解太宰治的性格,沒有情緒激動,剋制地說道,「我知道您喜歡上了那具有名的人偶,當年也見過百鬼丸,您在不在百鬼丸身邊的時候,目光會留給其他人,為何您現在一點目光也不願意施捨給我?」說著,她就悲哀起來,「我只想您把目光留在適合您的女性身上。」
太宰治懶得說話,在桌子下踢了中島敦一腳。
中島敦馬上擦乾淨嘴巴,一股腦地說道:「我是太宰先生的兒子!」
有錢人家的小姐愕然,去看他的外表,一臉「你在騙誰」的嫌棄表情,「太宰先生今年二十二歲,怎麼可能有你這麼大的兒子!」
太宰治答道:「我收養的。」
很顯然,這位女性的情報停留在遙遠的港黑時期,只是最近查到了太宰治和百鬼丸的蹤跡,為這份瘋狂的愛情找到了傾瀉的對象。
最近像這一類人有不少,太宰治早就警惕了起來。
異能特務科那邊惹到的爛桃花,他解決起來很容易,但是十六歲以前,他在港口黑手黨時期遇見的人通常背景較為複雜,會去刻意接觸的女人更是如此。自己消失六年,這些女人還口口聲聲說愛著他?說要拆散他和百鬼丸?
這背後肯定有問題。
他自認魅力很大,問題是當年多少歲?他十四歲到十六歲期間,稚氣未脫,魅力沒有大到讓女人六年戀戀不忘的地步吧?
太宰治有注意到這位懶得記清楚名字的小姐的眼神,那份情緒非常鮮明,就彷彿剛愛上他不久、又被迫拉開距離的階段,自以為是極了,處於熱戀期的狂熱,這種人做出什麼瘋子般的舉動都不用奇怪。
若是無法一網打盡,把暗地裡瘋狂愛慕自己的人查出來,等到自己被人查到武裝偵探社和他的家裡,很容易惹出更大的亂子。
女子仍然在苦苦哀求:「太宰先生,我能為你生兒育女,你完全不用收養其他人,只要您和百鬼丸離婚,我什麼都可以為您做到!」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距離我的理想型還差不少。」
女子驚喜道:「還差什麼?」
太宰治總算給了她一個笑容,可惜這個笑容不是為她而展開的。
「從小陪我一起長大。」
他輕抿了一口酒碟,即使不去特意撩人,也會讓人心跳加速,成年後低柔的聲線自帶男性的魅力:「小姐,我只吃青梅竹馬款喲。」
他所提出的話,熟悉他的朋友都會知道——
這個人只會是百鬼丸。
十四歲的百鬼丸用求生意志抓住了十三歲就渴望死亡的太宰治,他們走過風雨,斬殺過魔神,擁有著其他人羨慕的牽絆。
「不過,我給你一個機會吧。」太宰治說出戀愛中的人會傻傻地跳下去的陷阱,目光冰冷,輕笑地說道,「只要你能讓這個孩子喚你媽媽,我不是不能降低要求……」他用一個條件明確、獎品模糊的要求,為完全聽懵了的中島敦帶來了一個修羅場般的明天,等到明天開始,會有各種女性出現!
她們知道,太宰先生不會輕易違背承諾!就算是半真半假的陷阱也認了!
太宰治暫時擺脫了這名女子,平靜地看著中島敦。
「敦君,靠你了。」
「……不要這麼信任我啊……萬一我承受不住誘惑……喊了呢……」
中島敦慌了,剛才走的那位女子臨別前,試圖用脖子上的一條鑽石項鏈誘惑他,讓他喊自己為媽媽,在他拒絕後才無奈地選擇了離開。
「請你為了我的家庭幸福,自我了斷吧。」
太宰治眉目憂鬱,溫柔地說出會讓中島敦嗆死的話。
第二天。
果不其然的暴/動了。
中島敦在旅店裡醒來之後就面臨著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群身份不同的女人在爭風吃醋,又集體討好著他,中島敦決定改口,太宰先生不止是他見過最好看的男人,更是最罪孽深重的男人啊!那名叫百鬼丸的人,「她」是怎麼與太宰先生順利結婚,而沒有被人砍死啊?!
很簡單,要是見面,百鬼丸能砍死她們。
一個個超出太宰治預計的女性出現,而她們暴露的好處,就是太宰治可以根據她們的身份逐一收拾過去,這一次動用了他在異能特務科明面上的全部人脈!
他要一次性擺平這些瘋女人!
身處於這種嘆為觀止的瘋狂場面核心區域,中島敦幾乎是哭著爬出來的,身上有好幾道女人的指甲印,頭髮凌亂,內心崩潰地對手機大聲說道:「太宰先生!我不幹了!您究竟是在哪裡招惹到這麼多女人的啊!」
就在周圍躲藏起來的太宰治無辜一笑:「不知道唉。」
軍警出動。
他們把搗亂治安,身份背景不幹凈的那一部分女人抓走,又有異能特務科的人以「疑似中了異能力」的理由抓捕了剩下的女人。
太宰治拍了拍風衣,瀟洒地走出來,忽然臉色變綠。
馬路對面。
周末沒有上班的百鬼丸站在那裡,神情茫然,顯然是被之前的那一幕給嚇到了,他的手裡提著甜品店的袋子,會走到這邊是聽見了有人在喊「太宰先生」,誰知道會看到這麼勁爆的畫面。
「百鬼丸……」
太宰治被他的出現打了一個猝不及防,暗暗頭疼對方的強運,百鬼丸總是會陰差陽錯地做到有利於他的事情。
百鬼丸出門忘記帶手機,太宰治對他的定位就失去效果。
「他是百鬼丸???」
中島敦在整理衣服,懵逼地去看那名男性,對方就是被女人恨死的太宰先生的「妻子」?這不是一個成年男性嗎!
「多羅羅,你們在搞什麼?」百鬼丸猶豫道,感覺這一幕相當的不正常,「她們瘋了?還是中了異能力?」
太宰治回答:「嗯,她們對我的感情似乎被加重了。」
他的手從口袋裡拿出來,垂在身側,站在被拉起警戒線的大街上輕聲道。
「對不起,百鬼丸。」
讓愛著的人碰到這種難過的事情。
「……」
百鬼丸心裡酸脹起來,為多羅羅的一句道歉,對方選擇低頭認錯,而不是變著法子進行狡辯和推脫責任。
少年時期,太宰治總是用自己的道理,強行壓百鬼丸一頭。
生命火焰變灰有他的理由。
生命火焰沾上紅光,也有他的理由。
他對百鬼丸好極了,又自顧自地做著不讓其他人插手的事情,百鬼丸沒有去強烈反對是他只有多羅羅,一開始就愛得卑微,無法割捨這個人。低到塵埃里的愛情能開出花來嗎?他做到了,多羅羅為他洗去了黑暗。他進一步又希望對方變得再好一點,再收斂一點,不要變成原著里的那個武偵宰。
要求一個人不像「自己」,這是多麼難為情的事情。
太宰治總是口頭花花,不會真的對哪個女性越線,但是耐不住有太多的人嚮往與太宰治談一場戀愛,飛蛾撲火般地沉迷於對方冰冷的溫柔之下。
百鬼丸不喜歡。
百鬼丸也會吃醋的啊。
百鬼丸把自己的全部給了多羅羅,為什麼多羅羅身邊有那麼多蒼蠅?然而好人不能輕易殺人……多羅羅被自己約束住了手腳。
一切演變成今天的情況,有百鬼丸和太宰治雙方的責任。
太宰治無疑是錯在沒有責任心,結婚後,也照樣保持少年時期的本性,沒有因為自己有了戀人就與其他女性保持距離。他就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用聰明的頭腦來武裝自己,性格冷漠又殘忍,看著其他人就如同在看電影,會好奇著電影的不同走向和出乎意料的感情變化。
百鬼丸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自己要做的就是讓太宰治成長起來。
不是約束對方,而是讓這個傢伙成熟一點。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嗎?」
「不會。」
港口黑手黨時期和異能特務科時期惹下的麻煩,太宰治全部解決了,而他在武裝偵探社剛開始工作不久,下定決心不會重蹈覆轍。
「要是還這樣。」太宰治冷靜地說道,「你就把我踹了吧,我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了,說明我不適合和百鬼丸在一起。」
百鬼丸的眼神有著寒意:「是誰答應過我,死亡都不分開我們的!」
太宰治呼吸一滯。
在他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的潛意識裡,離開、逃走、永遠是最佳的選擇,不願意去傷害一個人的方法就是遠離這個人。
中島敦縮了縮脖子,感受到了百鬼丸強盛的氣勢。
這是妻子?
太宰先生,您有膽子不要想躲啊。
百鬼丸上前一大步,跨過了警戒線,來到忍不住想跑的太宰治面前。
「你又違反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對不起……」
「你想拋下我?像膽小鬼一樣灰溜溜的離開?」
百鬼丸拽住了太宰治的領結,太宰治向前踉蹌半步,冷汗滑落,悄悄看了一眼胸前,藍色的水晶在對方的掌心裡龜裂開來,「多羅羅,你明知道我在生氣,卻沒有想過正視我的怒火,只會找一些歪門邪道的方法……」他去看了一眼中島敦,讀取心音,馬上就明白了太宰治的打算,「你以為這樣做就可以了嗎?」
太宰治軟軟地說道:「不可以嗎?」
百鬼丸答道:「不可以,我要的是多羅羅記住自己說過的所有話!你怎麼可以輕視對我的承諾,我們的感情比其他東西都重要無數倍!」
太宰治試圖否認:「我沒有忘記……」
百鬼丸對他說道:「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想和我在一起一輩子,永遠不會離開我,你不會死在我之前的歲月里。」
太宰治越發難為情。
百鬼丸注視著這個有名的膽小鬼,無視周邊的人、乃至於這個世界。
「你做不到嗎?」
「你十五歲就能承諾的話,二十二歲無法做到嗎?」
「多羅羅……甜言蜜語不是在床上能隨便說的話,你自己去算一算,你對我訴說的這麼多承諾……做到了幾個?」
「直到現在……你的生命火焰……也不是潔白的。」
他說著話,淚光浮現,不再是被辣哭的,而是真正在表達自己的難過。
「多羅羅啊!」
「你看看你自己!我當年能擦拭你心中的灰,讓你在擁抱下變回潔白,為什麼我如今的擁抱失去了作用!是你不如當年喜歡我嗎?!」
「不是啊!是你覺得自己就算是灰色,我也會接受你!」
「你這個騙子!」
「你以為你能騙我一輩子嗎?」
「我的多羅羅可以做一個潔白無瑕的人,卻選擇自暴自棄。他沒有墮落,他在對我伸出手呼喚,我聽見了你內心的渴望,你還是當年那個孩子!」
「給我稍微成熟一點啊,我不可能一輩子對你百依百順!」
「總是說著要保護我,不讓我哭的人……」
「是——假——的——嗎?」
百鬼丸質問著他。
太宰治瞬間就變了臉色,百鬼丸在親人活著,身體健康的狀態下流下淚水,固執又倔強地與他對視,不肯退讓一步。
這裡沒有「獵犬」里的強者,沒有討伐魔神的「天之子」。
他僅僅是愛著多羅羅的百鬼丸!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種話!我也想變得潔白乾凈,但是我回不到過去啊!」太宰治的情緒也有點失控,極力穩定下來,去擦拭百鬼丸的淚痕,又擔心手指太臟,他找不出餐巾紙,前不久入水了一次。
「我……」太宰治挫敗,鳶色的瞳孔黯淡了下來。
他仍然是渾濁的。
百鬼丸說的全是對的……他就是仗著對方離不開自己,放縱了自己。
百鬼丸……哭了啊……
他沒有被痛苦……反而是被自己弄哭了……
百鬼丸從太宰治的口袋裡找出了一片枯葉,說道:「你甚至去自殺了。」
太宰治滿嘴苦澀,苦不堪言。
他沒有辦法否認,旁邊有一個心音會出賣他的小鬼!
百鬼丸說道:「遊戲也好,玩鬧也好,你是否希望我不在乎你所想的,放任你去玩你喜歡玩的事情,你要是有這種念頭就親口告訴我。」
太宰治被打擊得快要自閉了,雙眸空茫,「你會答應我?」
百鬼丸再也不想管他了?
「不會。」百鬼丸冷冽地說道,「我會把你帶到軍警,讓你每天都在我的身邊,在我的眼皮底下生活,我會去加倍努力的修鍊精神系的能力,讓讀心術達到心眼的級別,從此以後把你的心音全部讀取出來,讓你再也無法隱瞞我!」
太宰治:「……」
這是多麼可怕的未來,讀心術沒有必要修鍊到進階啊!
百鬼丸自己擦乾了臉上的淚水,「選擇吧,你想要怎樣的未來,我在家裡等你回來。」
他鬆開抓住對方的手,把裝了甜點的袋子丟到對方的身上。
「拿去吃。」
百鬼丸不和太宰治拖拖拉拉下去。
「你若是想要放棄,就找齊木君,讓他把我送回原點。」
「不要讓我恨你。」
若是不愛,就不必在一起,若是無法相守,相愛也是枉然,百鬼丸想要的是生生世世的愛情,而不是悄然綻放就枯萎的花。
太宰治徹底呆住,這已經不是情商和智商能解決的事情,他手足無措,把甜品袋子往中島敦手裡一塞,急忙追趕上去,「百鬼丸——!」他的話沒有說完,百鬼丸就喝止了他的行為,「去解決你的工作,不要做一個不負責任的。」
太宰治停在了那裡,「不負責任……」
他望著百鬼丸回去的背影,心情沉重下來,特別想找根繩子上吊,這樣就不用面對工作和下班回去見百鬼丸的後續事情。
【我在百鬼丸心中已經失去信譽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我……真的愛你啊,百鬼丸。】
不是喜歡,是愛。
【只有你全心全意愛著我,連你也感覺到累,不想再被我牽住手了嗎?】
太宰治知道這件事沒有這麼嚴重,然而感情不受控制,百鬼丸說得太斬釘截鐵了,彷彿不解決掉他們之間的問題,便沒有挽回的餘地。
太宰治去看一臉偷聽到勁爆內容的中島敦,嘴角一抽。
「敦君,我們走吧。」
「太宰先生?您的妻子都走了,不去追嗎?」
中島敦佩服這個男人的定力。
「他說的對,工作也很重要,解決完工作就回去見他。」太宰治把抑鬱掩藏在輕描淡寫的神色之下,「我這邊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跟我過來吧……」中島敦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想要開溜:「我已經幫您解決了麻煩,我可以走了嗎?」
太宰治側臉,失去表情,眼神釘住了對方,那是極其可怕的目光。
「你想要拖延我的工作時間,耽誤我回去見他嗎?」
「……沒……有……」
「跟上。」
「是……」
中島敦的手腳發軟,前路迷茫,沒有膽量拒絕的他只能跟著男人一起走。
深夜,一隻在月光下會變身的「月下獸」就出現了。
武裝偵探社集體出動,參觀老虎。
太宰治稍作交代,讓武裝偵探社酌情考慮庇佑中島敦,畢竟老虎的潛力可觀,一個沒有背景、來歷乾淨的異能力者無疑是適合武裝偵探社。
江戶川亂步抓重點:「我的零食呢!」
太宰治指著自己的這張臉,還是很俊美,看上去和過去一模一樣。
「亂步先生,你看我有心情去買零食嗎?」
「哦。」
江戶川亂步戴上眼鏡,看了他五秒鐘,大聲笑道:「原來如此,和百鬼丸吵架了啊,還被百鬼丸罵了一頓,整個人心態崩了。」
其他社員驚異出聲。
「我才沒有和他吵架……」太宰治對偏幫百鬼丸的江戶川亂步攤手,說道,「總之,老虎抓到了,人交給你們照顧,東西也買好了,明天一併給他。」
他對坐在地上滿臉驚慌的中島敦微微一笑。
「明天見。」
前路未卜的不單是敦君啊。
還有自己。
太宰治在深夜回家了,他此生就承認一個家:自己與百鬼丸所在的地方。
一棵樹底下,一間破爛的倉庫,或者是撬鎖入住的民宅等等,太宰治與百鬼丸在許多地方生活過,東京的公寓是視作臨時的房子,唯有在橫濱市買下的兩層樓的民宅承載著他們數年之來的夢想。
說來很可笑,太宰治是一個沒有強烈夢想的人,他總是把百鬼丸的夢想當成自己的夢想,把對方的人生當作自己的人生,藉此有了生存的動力。
他借來的東西,一輩子也不想還回去。
時間已經過了0點。
太宰治看見房子里還亮著燈,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習慣性地用上了潛伏的手段,可這是沒有用的,對方一眼就能看見自己。
身穿黑色浴衣的百鬼丸待在沙發上,抱膝而坐,電視機播放著老電影。
那是過去自己在森先生的診所里看的……
太宰治的靈魂悸動。
感知到他來了,百鬼丸的視線往門口看去,面無表情,二十二歲的青年與當初十四歲的少年的形象重疊,猶如一具外表精緻,無口無心的人偶。
百鬼丸有那麼多話想要說,全部藏在心裡,年少的太宰治會努力去傾聽,去分辨百鬼丸被困在身軀里的靈魂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他們是那麼費勁力氣地接觸思想,去認識隔了一個世界的人有怎樣的故事。
站在玄關處,太宰治選擇拋開雜念,雙眼只看著這一個人。
他用全部的智慧去揣測自己朝夕相處的百鬼丸。
對方希望自己說的是——
太宰治笑得像哭一樣,深吸一口氣:「我回來了,不會留下你一個人。」
無數次的等待。
人偶在害怕那一道火焰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
「我……」
「做了一件好事。」
「我拯救了那一個少年,沒有讓他墮入黑暗……我……想讓他成為我們的孩子,他比芥川小兩歲,和小銀一樣大……你會喜歡他的……」
「百鬼丸……」
「我有……沒有……再白一點……」
他有在認認真真地坐一件好事,放棄了私心,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為了拯救這個人,他在倉庫里和中島敦聊了幾個小時,去了解對方十八年的人生。
他安撫到了變成白虎的少年。
他……給了對方一個走向光明、不再彷徨的道路。
百鬼丸閉上眼睛,微微歪著頭,心眼的力量看穿了物質世界,看見了心靈、生命、靈魂層面的火焰,高挑的人形火焰在燃燒著,四周籠罩著一層變得更加稀薄的灰色霧氣,赤色的光斑早已消失不見,功德消除了罪孽。
百鬼丸只是稍微動了動手指,太宰治就脫下鞋子,走到他的沙發前蹲下身,把另類的「讀心術」能力發揮到了極致。
百鬼丸封閉了自己的五感,單純地抱住了太宰治。
隔絕了一切。
緊接著,百鬼丸做出了一個多年前曾經做過的舉動,他在輕輕地擦拭太宰治身上的灰色霧氣,而且用口去吹,彷彿這樣就能把陰暗的氣息吹走。
太宰治也閉上了一名心操師的眼睛,細水長流的感情蘊含在眼底。
他又聽見了——
百鬼丸在心裡喚他「多羅羅」,一聲比一聲執著,想要凈化他的污穢,把他當作白色的棉花糖一樣的抱在懷裡。
從始至終,百鬼丸的愛是那麼的純粹,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若是他能放得下愛,他就不是在黑暗中堅持光芒與幸福那麼多年的人了。
太宰治終於明白了百鬼丸沒有說出口的話,只要用心去聽就會知道啊。
「對不起,老是讓你擔心。」
他的生命火焰似乎真的被氣流吹走了灰色的霧氣。
柔軟的潔白出現。
霎那的轉變,宛如奇迹。
百鬼丸沒有認錯,這就是最初的多羅羅,有著趨光性的多羅羅,不會去主動傷害一個人,有著脆弱而柔軟的內心,綿軟得好似一塊絮狀的棉花糖火焰。並非潔白就是弱小,潔白代表的是一個人心靈對善的堅持啊!
「啊……我只想和百鬼丸在一起,當一個好人,去做幫助他人的好事。」
太宰治感受到了百鬼丸的激動和鼓舞,用臉頰去蹭對方的頸側,「百鬼丸也是我的多羅羅,為了拯救我而來。」
「我好看嗎?」太宰治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變化。
「好看。」百鬼丸綻開笑容,心眼的力量超脫人世間的異能力和超能力,戰勝了「人間失格」的力量,所以他能看見對方的靈魂。
百鬼丸洗白了自己的多羅羅,浣熊抱著棉花糖樂不思蜀,啃著甜味。
【這就是我的多羅羅!】
【他什麼都能做到,永遠不會讓我失望。】
太宰治被百鬼丸的欣喜感染,一天的患得患失不翼而飛,他乾脆也坐到沙發上,陪對方看最無聊的電影,正如百鬼丸無數次坐在診所的沙發上陪他,看不到、聽不見也沒有關係,你坐在身邊就是最大的幸福。
兩道白色的火焰在黑暗中相依相靠。
其實,太宰治在居酒屋對那個追求者說的話是不完整的。
小姐,你差得太遠了。
何止是八年的陪伴,青梅竹馬的身份。
而是——
讓我八年都喜歡你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