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改變開端
第一百四十章
國中的最後一年,並盛町的十代目家族接受了輪番的考驗。
澤田綱吉的自由就進入倒計時。
避無可避,他經歷完多災多難的繼承儀式后,已經是彭格列家族板上釘釘的十代目首領,國中畢業后就要去義大利念高中。
澤田綱吉心情低落地躲在房間里,做作業的時候看見桌子上厚厚的義大利詞典,眼神絕望,更加自閉了。作為一個體力渣,他為什麼會成為黑手黨頭子?作為一個學業渣,他為什麼要英語都沒學好,就跑去學義大利語啊!
正是他的這份情緒作祟,里包恩沒有去為難對方,與蠢綱的父親、門外顧問首領澤田家光一起協商接下來的安排。
澤田家光在電話里說道:「里包恩,六道骸有聯繫到人嗎?」
里包恩回答:「聯繫上,但是被拒絕了。」
澤田家光發出爽朗地笑聲,沒有意外,「能被阿綱看上的人少年,肯定有他的不同之處,既然不願意也沒有辦法,以後再找機會慢慢接觸吧。」
里包恩撫摸手指上的綠色壁虎,動作一頓。
「恐怕沒有機會。」
「咦?百鬼丸是六道骸的契約者,未來總會和彭格列的人碰面。」
澤田家光主要看上的是太宰治,一個無效化異能力者,針對異能力者的剋星。不過好爸爸肯定想幫兒子實現心愿,他對阿綱口中堅強的殘疾少年也有點興趣,其他方面的能力暫且不提,連里包恩都能有幾分好感的人就很厲害了。
不要小瞧了這份好感度,這說明百鬼丸在里世界不會受到排斥,黑手黨複雜的人情關係來往裡,最需要的就是一個能得到大家好感的人。
歷代彭格列大空的口碑不錯,就是因為他們性格好,懂得做人。
「六道骸告訴我,他和百鬼丸斷開契約關係。」里包恩淡淡地說道,「百鬼丸比你想象中還要能影響到六道骸,為了保護他,六道骸放棄了這個人。」
澤田家光大吃一驚:「六道骸有這麼好心?」
里包恩意味不明:「也許,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多少無可救藥的人。」
這件事不僅試探出了百鬼丸的意願,還降低了彭格列家族對六道骸的戒備,彭格列家族寧願霧守善良一點,也承擔不起第二個D·斯佩多搞事的下場。
如果六道骸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肯定氣得要命。
他沒有善良!
他沒有保護百鬼丸!
他是一個莫得感情的幻術師,從地獄而來,厭惡所有和黑手黨有關的人,只是因為忌憚讀心術,所以斷開契約關係!
是與不是,失去了意義,六道骸確實用這種方法隔絕了彭格列家族的打擾。
百鬼丸和太宰治繼續窩在小鎮子上,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
百鬼丸沒有去問太宰治喜不喜歡彭格列家族,太宰治也沒有問關於讀心術的事情,兩人有著自己的相處方法,比如百鬼丸只要對方問,基本上能說的就會說,而太宰治更喜歡一點點挖掘百鬼丸的心思和秘密。
芥川銀的性格一天天開朗起來,芥川龍之介從凶神惡煞,變得安靜躲閃起來,喜歡縮在房間里念書,而不是和妹妹一起接受百鬼丸的教導。
對方那一句說他可愛的話,芥川龍之介耿耿於懷了很久。
自己到底哪裡可愛了!
「會計較這一點的龍之介,和小銀一樣值得被疼愛呢。」百鬼丸在教導芥川銀的時候,一臉自然說出很可怕的話。
【哥哥是很好沒錯啦,但是說……可愛……】
在讀書的芥川銀偷偷去看一眼樓上,哥哥能躲多久啊。
百鬼丸想到睡覺會蜷縮起來,忘記身材變化,習慣性往他懷裡拱的太宰治。最近有好幾次胸口發悶,就是自己被對方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百鬼丸強調道:「不過,最可愛的還是多羅羅。」
芥川銀打了個寒顫,忍了名字的問題很久,終於問了出來:「……呃,百鬼丸先生為什麼一直喚太宰先生為多羅羅?」
百鬼丸驚訝:「他沒有告訴過你嗎?我以為你們剛來就會知道。」
「因為我認識他的時候,看不見、聽不見、說不出,我只能看著他的生命火焰去幻想他的存在,我們之間無法正常交流……」百鬼丸用現在的心態描述著自己的過去,「在我心中,多羅羅這個名字意味著會陪伴我一生的人。」
「他就是多羅羅,最好的多羅羅。」
「是這樣啊……」
芥川銀似懂非懂,觸及到了這個年齡還不懂的感情,由衷地欽佩道:「百鬼丸先生可以在這樣的情況活下來,太厲害了!」
說出這句話,芥川銀怕冒犯了他,用書本捂住了臉。
她卻看見對方嘴角彎起,單純而幸福。
房子外的陽光灑進來,黑髮少年跪坐在榻榻米上,臉頰的輪廓彷彿發著微光,在家穿的浴衣鬆散又充斥著古代的氣質。他可以是古代的武士、浪客、佩劍而行之人,也可以是現代隱居度日,不爭不搶的好人,善待著世界與其他人。
分外好看。
了解百鬼丸的人,就無法對百鬼丸產生戒備。
一霎那,她就隱約明白太宰先生在過去愛上百鬼丸先生的原因。
【皮囊不重要,誰都會欣賞這樣的靈魂。】
每個人會在百鬼丸身上找到自己缺少的東西,引起共鳴,人類極致的生存意志在健康的身體里潛伏下來,卻不代表它失去了光彩。
百鬼丸依舊是百鬼丸。
無論有多困難,也要追逐光明,他用自己的決心影響著身邊的人。
光明之下的「一家四口」正是如此。
三月一日,芥川龍之介的生日,百鬼丸對太宰治說出計劃:「我們去看櫻花吧!早櫻也沒有關係,龍之介在家裡待的時間太長了。」
太宰治隨和地回答:「好啊。」
他不在乎櫻花,只在乎櫻花下的百鬼丸。
於是,百鬼丸偷偷為幾個人準備的和服派上了用場。織田作之助一家,再加上他們四個人出門,還撞上了齊木夫人,最後演變成鄰居、朋友們一起去公園裡賞櫻,齊木楠雄在暗地裡動用超能力,讓櫻花提前盛放到最好看的狀態。
櫻花樹下的芥川龍之介和妹妹站在一起,沉默地注視著早春的櫻花。
這是他的十五歲生日。
「哥哥,櫻花全部盛開了!」芥川銀驚喜道。
芥川龍之介順著妹妹手指的方向,忽然被飄落的櫻花迷住了眼睛。
這般的脆弱之物,卻象徵著日本人的精神。
為這一刻的綻放犧牲一切又何妨。
耳邊是小孩子嘰嘰喳喳的笑聲,還有其他人的說話聲,其中百鬼丸先生和太宰先生的聲線最清晰明顯,烙印在了芥川龍之介找不到活著的意義的心靈之中。
「百鬼丸,櫻花全部開了,你看得見櫻花嗎?」
「嗯,綠色的火焰。」
「噗——這樣的景色很可怕吧。」
「多羅羅,我看見的是生命綻放的色彩,一點都不難看,是生命的力量。」
百鬼丸眼中的櫻花樹充滿了強大的生命力,是神明大人的祝福。
白茫茫的心眼世界里,有一片片綠光往自己的方向飄來。
他伸出手去接觸光芒,心頭感動,恍然之間,似乎看見了柔軟的淺粉色出現在心眼的視野之中,取代了綠色的火焰色彩。
「多羅羅……」百鬼丸的靈魂一震,「我看見了。」
太宰治的瞳孔緊縮,來到了百鬼丸的正面前,去看對方手裡的櫻花。
百鬼丸抬起頭,隔著繃帶去「注視」他。
心眼的下一步強化是……
精神力掃描!
多羅羅的生命火焰里漸漸有人形的模樣,不是特別清楚,隨著百鬼丸的集中精神,多羅羅沒有繃帶的容貌進一步顯現出來,突破了虛幻與現實的界限。棕發少年身穿他買的和服,褪去陰暗,在櫻花下有著朝氣蓬勃的清爽感。
他的多羅羅在對他笑,喉骨突出,眉眼溫柔,不再是「少女」的外表。
男性的魅力一覽無遺。
第一次,百鬼丸在古代看見了黑時宰時期的多羅羅。
第二次,百鬼丸在現代看見了一起賞櫻的多羅羅,一個原著里沒有的特殊版本。對方不是青時宰、不是黑時宰、不是武偵宰、更不是白衣宰、首領宰。
百鬼丸與他的身高相仿,伸手便能觸碰到太宰治的臉頰,軟軟的,似乎下一刻就會咬住自己的手指,用繾綣又調皮的目光看著自己。
這是比頭頂上飄來的櫻花更軟,更香,值得他一輩子珍藏的人。
「我看到了你——」
「我的……多羅羅,香香甜甜,比櫻花都好看。」
心眼,無法再遠離他而去,因為他掌握了心眼的進化版,不再依賴心眼。
織田作之助望向他們。
齊木楠雄聽見這個沒接觸過,但是在平行時空極為重要的男人心裡喃道:【有百鬼丸在,太宰不會再難過了吧。】
一個能聽見太宰治孤獨的內心的人,才是能拯救他的人。
森鷗外看得懂太宰治,卻不打算拉對方一把,甚至會把他往深淵裡多推一把。
織田作之助則有自己的顧慮,拯救不了封閉自己的太宰治。
最後,只有百鬼丸成功了。
賞櫻之後,少不了生日蛋糕和生日祝福,芥川龍之介過上了猶如夢境般的一天,惡犬被幸福包圍,不知所措地放下了武裝自己的一面。這是無數個平行時空里,最幸福的一個芥川龍之介,沒有誰得到過這樣獨特的「親人」。
發尾灰白的少年低聲說話的時候,沙啞之中略帶鼻音。
「謝謝……」
三個月來的耐心和照顧。
「百鬼丸先生,太宰先生……我僅說這一次,以後逼迫我也沒有用……」
芥川龍之介說話永遠不忘記帶上倔強,好似在惡聲惡語。
「おとうさん……」
他有兩個年齡偏小的長輩,比他強大,他認輸了,可是以後一定會打敗他們!
休想他一輩子喊這兩個人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