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忘川的過去

江寒笑了笑：「生死有命，知道或是不知道，並不能改變現在。」他應了皇帝這個稱呼，卻又回答得就像個世外人。

李崇淵聽了這個回答，轉頭看了眼江寒。

江寒對他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他們都對彼此有許多疑問，卻也默契地都選擇了不問。李崇淵突然有個荒謬的念頭，如果他從一開始認識的就是江寒，彼此相處，他們或許還是會成為不錯的朋友。

與他們不同，浮夢是見過生死簿的。

但是眼前的這本，卻明顯不是判官一直用的那本生死簿。

這本生死簿就算只是放在浮夢的面前，都會讓浮夢感受到強大的力量。

判官解釋道：「這生死簿確實不是人族的，而是屬於鬼族的。」

浮夢大吃一驚：「啊？什麼意思？等等！為什麼鬼族還會有生死簿？」

判官微微一笑道：「人要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鬼也得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重生。人間做了什麼孽，做鬼要用什麼罰，做鬼做了什麼事，才能得個什麼樣的來生，一筆一筆記錄清楚，周而復始，和人間那本，一一對應。」

浮夢扶額，一臉痛苦，這種如同算賬的門道，封若安擅長，她可是真聽不懂。

判官見她這般神色，就知道她是聽不明白，便道：「你拿着便是。」

浮夢毫不猶豫地伸出手，這本生死簿便交到了浮夢的手中。

原本的生死簿，浮夢曾經好奇偷看過。奈何那生死簿本身只有判官才能查看，便是交給浮夢，浮夢亦只能看到白色一片。

可是這一本，浮夢一打開便看到兩個字「閻王」。可除了這兩個字，並無其他。浮夢盯着這兩個字看了好一會，總覺得這兩個字就像是水中月，鏡中花，怎麼都有些看不真切。浮夢伸手想要摸摸看，可沒想到，剛剛觸碰道，就天旋地轉，待到平靜下來，周圍的景象已全變了。

浮夢對這樣的地方太過熟悉。

判官的聲音卻在她耳邊響起：「這並不是夢境，這是被記錄的鬼族的生平。」

浮夢眼前所及，亦是她待過了那許多年的忘川。

只是眼前的忘川卻和她看慣的風景並不一樣，這裏昏暗非常，一片荒原，不見忘川，不見彼岸花。縱是如此，浮夢也能感知出來，這裏就是忘川。

這或許就是生死簿上記錄的回憶。

既是回憶，那就是浮夢所能觸及的地方。她集中心力，感受到前面有什麼力量在吸引。浮夢心道：看來還是得往前走。她邁開步，倒也不覺得害怕。

她有些自嘲想，說到底，她對鬼族終究是信任的，縱然判官言行告訴她這一切都並非這麼簡單，她卻依舊願意去相信，他們不會傷害自己。

一路昏暗，浮夢走得不快，不一會，眼前逐漸亮了起來。

前面有光，還有隱約的水聲。

浮夢順着光源走了過去，走了幾步，眼前的一切更明晰了起來。

忘川水在緩緩流淌，而河邊掛着一盞燈。

燈下坐着一個人。

浮夢對他很是熟悉，捉弄了自己那麼多年，用人的話說，怕是化成灰也認識。

是閻王。

只是眼前的閻王和浮夢記憶里的閻王並不一樣，他在浮夢的記憶里總是有些慵懶，嬉皮笑臉，不那麼正經，偏偏又生氣勃勃得不像是來自忘川。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滿臉無趣，眼神無光，看起來有些獃獃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浮夢不確定他能不能看見自己，不遠不近處就停住了腳步。

過了一會，就聽到閻王開口說了一句：「那邊的小傢伙，在那幹什麼呢？」

浮夢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自己的身子一輕，飄在空中飛速往前，隨着「噗通」一聲落在了閻王的懷裏，和閻王大眼瞪小眼。

等等，這個大小……

浮夢低頭一看，就發現自己的手又變成了蹄子。

照正常說，這是鬼族生死簿的回憶，力量本就強大，浮夢這會子才變回原身已經很不容易。但是她小時候經常被閻王捉弄，經常就這麼變回原身被閻王抱着，轉圈圈，舉高高，以及丟出去，總而言之就是沒遇到什麼好事。此時縱然知道眼前的閻王並不認識她，恐怕暫時也不會欺負她，但是浮夢心底，還是本能有些不安。

轉化成靈的妖，更容易有七情，而這樣的情緒也更容易被察覺到。

閻王很快就發覺了浮夢的情緒不對勁。但是他顯然並不認為這種類似於恐懼的情緒是自己帶來的，閻王毫無章法地隨手禿嚕了浮夢兩下，全當安慰了：「別怕，這個地方只有我，我不會吃你的。」

浮夢：「……」浮夢心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道這說法倒是和現在無甚差別，還真有股熟悉感，心底隱隱的那絲不安也被撫平。

閻王把浮夢舉起來，打量了半晌，有些狐疑道：「你這小傢伙長得怪模怪樣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浮夢張張口，發現自己也說不了什麼話，只能哼哼了兩聲，表示自己大概就算是個活物。

好在，閻王倒是沒因為那點好奇心，想着要把眼前這個玩意給拆了，而是就這麼抱在懷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浮夢的頭：「手感還不錯，小傢伙，給你看個好玩的。」

閻王指著前面，示意浮夢仔細看。

過了一小會，許多綠色的火慢慢向這邊聚集，隱隱約約還能看出一點點的人形，卻已經看不清人的五官。那是人的魂魄，人死的時候魂魄離體，會隨着指引來到忘川附近。人剛剛離世的時候，魂魄帶着的火最大，之後若在忘川停留的時間越長，被陰氣影響得越深，身上的火便會越小，就算投胎做人，也容易體弱多病。

閻王曾說，這個規則，是為了讓更多魂魄及時投胎，不要在這裏逗留。可惜無數的痴男怨女都不願意過橋，留在這裏守着等著一個人，哪怕搭上來世。

當時這些事也都是閻王告訴浮夢，他聊起這些事的時候，臉上帶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從未通達到眼底，像個冷靜的旁觀者，這些情愛從未讓他動容。

此時的閻王還未看遍那些故事，看到有人過來，倒是明顯比以前看起來興奮不少：「你看，那就是死了的人！」閻王雖然指著前面，眼睛卻期待地看着浮夢，顯然想從浮夢的臉上看到些什麼不一樣的神色。人剛死不久，魂魄也是毫無生氣的樣子，在綠色火的映襯下，看起來着實有些嚇人。

在人魂魄出現之時，在河的對岸就會同時亮起一扇門一樣的東西。

浮夢知道，那便是轉生門。

人的魂魄跨過忘川，便會來到轉生門前。

踏過轉生門，便能重新轉世。

閻王在浮夢的耳邊陰側側道：「小傢伙，你沒覺得這些玩意很可怕嗎？」

浮夢心中頓時覺得閻王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是你越是顯得害怕，他越會得寸進尺。浮夢便單純哼唧了一聲，表示自己覺得這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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