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張爺的本事

第220章 張爺的本事

第220章張爺的本事

這是一個漫長的冬夜,全新的環境帶給我的不僅僅是失眠,內心的孤獨感同樣令我輾轉反側。

窗外的寒風呼嘯之聲不絕於耳,這是平原地區常見的氣候特徵,寒冬的夜色里總有刺入骨髓的烈風。門口的警衛通宵執勤,這也不是什麼好差事,除了忍受寒流的侵襲,還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為房間裡面可不是什麼普通的角色。而是一幫窮凶極惡的罪犯,如果讓他們逮住了機會,他們可不會客氣。

第二天,當我還在留戀棉被中的溫暖之時,刺耳的警報聲已經劃破寂靜。十多名全副武裝的預警毫無徵兆地沖了進來,他們粗魯地掀開我們熱乎乎的被子,催促我們趕快起床。

幾分鐘后,我們在房間站成筆直的列隊,一個肥頭大耳的警官手捧著文件,開始清點人數。我感到十分費解,監獄裡面一般情況是不會拉響警報的,看他們焦慮的神色,我大概猜測到,昨天晚上一定有事情發生。

但我不敢過問,這個時候,誰要是激怒這些凶神惡煞的獄警們,以後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門被打開,又走進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他身披著一件軍綠色大棉襖,一張令人不寒而慄的國字臉。他用惡狠狠的目光掃視了一下我們,轉而朝著那個胖子走去。他顯然是這裡的頭。

「怎麼樣?」他低沉地問道。

「一個沒少。」胖警官察言觀色地回道,他捧著文件的雙手微微發抖,好像一個在懸崖絕壁表演走鋼絲的特技演員,戰戰兢兢。

「你們都給我聽著」高大的警官突然義正詞嚴地吼道,「昨天晚上隔壁房間有兩個犯人試圖越獄,已經被我們擊斃」

列隊中一片嘩然,許多人難以置信地嘰嘰喳喳,自言自語地感嘆起來。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出現了畏懼的神色。高大警官再度用他那惡狠狠地目光掃視了四周,看樣子似乎對於我們的反應頗為滿意,就連我們低聲絮語也不再制止。

過了幾分鐘,他又扯開嗓門喝道:

「這是一個赤luo裸的教訓這件事情同樣警告你們,試圖越獄的路子是行不通的法律的天網始終會給他們帶來更為嚴酷的懲罰你們昨天晚上的表現很不錯紀律性很強這是值得誇獎的,但你們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們從全國各地被送到我們這裡,就是希望你們能夠通過勞動改造自己,從窮凶極惡的罪犯慢慢蛻變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這才是最重要的」

高大警官言畢,那個肥頭大耳的胖警官急忙喝道:

「你們還不謝謝典獄長的教導?」

列隊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這是我極其少數見過典獄長的真實面目。

第二天,我們被帶到了一個碩大的房間裡面接受「培訓」,也就是「入職」之前的教導工作。那個胖警官是監獄農場的黨委書記,不僅負責我們的飲食起居,而且還自己主動包攬了我們的教育工作。當然,這都是我後來才了解到的。

至於伙食,誰也別想抱有太多的期望:兩個饅頭外加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稀飯,北方人都吃饅頭,這個我還能接受,但是一點油水都沒有,我根本難以下咽。後來有個人向胖警官勇敢地指出,缺少營養的食物對於我們的勞動沒有好處,請求黨委書記改善伙食。這個傢伙明顯是傻*,一點常識也沒有。但胖警官倒是慷慨,還好心問了他需要怎麼改善,那小子根本沒有留意到黨委書記的「笑裡藏刀」,還屁顛屁顛地認為人家給了他面子,急忙說道:

「不,不麻煩,一日三餐,只要一餐有肉有油水就成。」

我們在旁邊忍俊不禁,但那個愣頭青大概真是缺根筋,還弄不明白怎麼回事兒。胖子的臉色難看了起來,他指著那個愣頭青,冷冷道:

「你出來一下。」

小夥子沒有遲疑,還以為黨委書記要給他獎勵,急忙點頭哈腰地跟了出去。

我們三天之後才看見那小子回來,他臉色蒼白,衣衫襤褸,然而身體上並沒有任何傷痕,只是走路一瘸一拐,我們這才發現,他一雙腳已經腫大得不成形狀了,比原來大了差不多一倍,連鞋子都穿不進去。

後來從他口中,我們才知道,原來他被罰站了。我們不禁好奇,自己小時候在學校讀書也沒少被罰站呀?怎麼會這麼慘?一定是獄警動用私刑了?

小夥子倒也是條漢子,並沒有半句怨言,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三天三夜。」

眾人一聽,再也不敢提伙食問題。

至於我們的工作分配,是這樣的:周一至周六在農場幹活,周日雖然可以休息一天,但也不能夠隨意走動。屆時黨委書記自有安排,一般都是上午打掃衛生(這已經算是休息了),下午每人發一張《人民日報》,當然,大多數都被拿去捲煙了,監獄裡面抽煙是不怎麼禁止的。傍晚則可以去大食堂看半個小時的《新聞聯播》。接著就是黨委書記給大家講述法律知識。

監獄一共分為四個區,分別是東,南,西,北。每個區又有將近兩百名囚犯。各個區域隔離管制,當然,除了透過鐵絲網遠遠望見之外,我們與其他區域的囚犯很少打過照面。我們南區的人數最少,大概130人左右。我們這幫人沒有加入以前,只不過是100多人。

黑龍會的老大名叫張洪,我們平時都尊稱他為張爺,至於他有什麼真正的本事,我還沒有弄清楚。但是南區原先的老囚犯中就已經有了一位老大,人稱王老虎,聽說入獄之前是黑社會頭目,打架的時候用斧頭把別人腿砍斷,剛好那人又是「後台堅固」,所以平日里呼風喚雨的黑社會大哥才被抓進來。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我們剛進來的時候,好幾個兄弟都被揍了一頓。當然,我並沒有挨揍,我一直跟在張爺的身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王老虎一直沒有動他,究竟是看他一個乾巴老頭可憐,還是真的對他感到某種畏懼,我就不得而知了。張爺平時沉默寡言,開口說話的時候也總是惜字如金。

但是後來,黑龍會的絡腮鬍子被王老虎抓了過去,毒打了一頓。一向沉穩的張爺這才勃然大怒,他當著十幾名弟兄的面,大言不慚地說道:

「我要他跪下來叫我爺爺」

我聽了這話,以為這老頭瘋了。別人兄弟七八十個,咱們黑龍會雖然也算得上一個有頭有臉幫派,但較之王老虎的「龍虎幫」,實力還是懸殊太大。就算我們打架夠狠,也絕無勝算的可能。

當然,在監獄裡面打架,顧慮自然太多。不能打臉,也不能襲擊別人的軟肋,因為一旦把別人打成重傷,是要加刑的。沒有人願意在監獄里多呆一天。

然而這天幹完活,張爺就單槍匹馬地去找王老虎了。我本來打算同他一塊兒去,但被他微笑著拒絕了。我又一次感覺到,老頭子的笑容里藏著太多的秘密。這個人實在難以看透。

當眾兄弟為張爺的安危擔憂不已的時候,卻看見老頭子完好無損地回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個身材敦實,四肢強壯的大漢,他臉上分佈著數條相互交錯的傷疤,脖子上一個龍頭刺青分外扎眼。整體看上去,這個人性情十分兇殘。

「王老虎?」

張爺面向大漢,提聲問道。眾兄弟不免一驚,眼前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區牢頭王老虎嗎?

「哎。」王老虎低沉地應了一聲,但相較於他兇悍的外貌,他的回答已經算得上溫柔了。

「跪下」

老頭子又提高了嗓門。眾兄弟聞言更是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

王老虎的臉色有些發青,他用一種兇狠地目光掃視了我們,一聲不吭,看樣子在內心作著痛苦的思想鬥爭。

「跪下」

張爺第一次吼得這麼大聲。我甚至擔心會驚動鐵門外的獄警。

王老虎眼睛一閉,渾身發抖,終於撲通跪在了地上。

眾兄弟見此情景,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大家實在弄不明白,張爺到底有何能耐,居然單槍匹馬,讓擁有七八十號手下的王老虎屈辱地下跪。

張爺也沒有得寸進尺,他只是讓王老虎當著眾兄弟的面兒叫了他一聲「爺爺」,便放他回監舍了。眾兄弟雖然極為驚駭,但也沒有人敢於過問。畢竟像張爺這樣一個神秘而恐怖的存在,就連我也感到有些畏懼了。

我對於眾人的表現觀察入微,自然也發現了絡腮鬍子表情中的異樣。待到晚上臨睡前,我終於瞅準時機,在廁所與絡腮鬍子打了照面,忙不迭問他:

「馬哥,張爺究竟用了什麼手段?讓那王老虎如此服服帖帖?」

絡腮鬍子瞪了我一眼,但由於都是自家兄弟了,他並沒有因為第一天發生的事情記恨我,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當初我就是這麼被張爺收服的——嘿嘿——」

我更加疑惑了:「張爺究竟有什麼過人的本事呀?」

絡腮鬍子又是「嘿嘿」一笑,這才意味深長地望了我一眼,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對我說道:

「張爺的本事就是這個?懂嗎?我不能再多說了,來日方長,你自個兒以後慢慢體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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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趕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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