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枚銅錢 褐蝮蛇

十五枚銅錢 褐蝮蛇

船撞橋頭自然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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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梁財主聽了我的話,還真作勢要去買鹽。

不過他慢吞吞,難不成指著我去攔?我還偏不攔。

見他又縮回來,我故意問:「咦?怎麼又不去了,身上沒揣夠金錠子?」

這廝太可愛,索性縮大模大樣回來坐好,反怪我:「嗯,把我咸死,倒是方便你賴帳。」這口氣,一本正經里還帶了絲玩笑的怨氣,我有點熟悉。

自然熟悉,善財同我那般鐵,平日里不就這麼同我說話的。

梁頌這傢伙,倒彷彿咱倆認識千八百年了。

我是得虧沒喝水,不然得笑噴:「這麼反反覆復地提,你是有多擔心我賴帳?梁頌,你實話告訴我,老趙是不是把我說的特沒人品?」

梁頌低了頭,明明笑得凶,半天抬頭,卻又生生把臉笑藏了去:「你說呢?」

哎,要不是這廝長得好,這憋笑裝深沉的臉,可忒古怪了點。

我道:「嗯,我倒是真沒什麼人品,可趙公明一準不會告訴你,嘿嘿。」

既然人家挺不拿我當外人,話說得那麼開,我也就再不用端著。我一個小神仙,端得著實累得慌。

管你神仙凡人,你有能耐,我就只管傍你,區區一張麵皮,哪及吃香喝辣舒坦:「梁頌,你放心,我不但不會賴賬,我還就賴上你了。」我扇個扇子無恥地道。

那麼厚臉皮的神仙,人家想來也是頭次遇到,驚得沒能說出一句。

愣獃獃望著我。

我用扇子拍拍他:「梁老弟,莫驚慌。此趟差,我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叫他個老弟他實在賺到,我在天上當個屁顛屁顛跑腿小仙,跑到凡間混跡,那還不是參天的歲數。

梁頌笑著要我放心,說一切有他。

看到沒?恩威並施這是門藝術,梁頌好充個大佬,一早我就瞧出來了。

可依然這麼耗著,我卻不甘心:「咱不買鹽,你陪我一道下去逛逛,總是可以?」

他爽快得不行:「走。」

我趁機逗了句:「梁頌,不過,你要樂意給我瞧怎麼個食鹽而肥,我倒是願意告訴你,怎麼點那三長兩短的香腸,咱交換。」

要不怎麼說我為老不尊呢?

梁頌瞪了我眼,卻樂呵呵下車去了。

我算開了眼界,本子上寫的人潮人海,原來是這個樣子。

我就那麼深深一嗅,都覺齁得慌。

這空氣,瀰漫了一股子鹽腥。

我一瞅情形,就想衝到那鋪子近前瞧瞧,好歹也知道下,是究竟怎麼個擠購法。

卻發現壓根無從下腳,倒被倆剛買得了鹽,一左一右正往外擠的胖子,擠得雙腳離了地。

原來只要人夠多,不用招雲朵,也能騰空的。

總算梁頌眼疾手快,從那倆胖子中間把我硬揪了出來,本來挺好,結果我說:「拽我出來作甚,人潮能送我進去,也能順我出來,我正好溜一圈。」

被人氣勢洶洶給瞪了,也不放手,拽我到人潮外圍觀看。

這善財的衣領子本來就大,眼看被他拽大一圈。

外圍能有什麼可看,不過都是些心急火燎的買主。可那些買主身上的鹽袋,總有尋常的麵粉口袋那麼大。

我是個自來熟的,隨手抓了個面善的胖子過來就問:「胖兄,你家吃了這麼些鹽么?」

那瘦子抗著個大布袋,看著挺沉,這鹽吃到猴年馬月去?

胖子從肩上的鹽袋旁探個腦袋,把我上下一通打量,沒好氣道:「老弟,你從天而降的?鹽缺了那麼些日子,你想起這出來了?還胖兄,我這是浮腫你沒見么?我不買那麼些屯著,我下回更胖。」

我再次確認了一番,辨不清他說的真假,我還在嘀咕:「怎麼腫得那麼結實呢?」

人胖子已經一溜煙,不理我,跑了。

轉腦袋望望梁頌,那廝正不懷好意地憋笑偷樂,見我瞪他,道:「你接著問,沒事。」

這回我抓個瘦子:「瘦兄,你家吃了這麼些鹽么?」

瘦子打肩

上卸了鹽袋子,往地上那麼一擱,湊過來低聲道:「老弟,你不知道?」

我茫然搖頭。

瘦子更低聲:「老弟,既然你問我,我不妨告訴你。最近褐蝮蛇肆虐,往後起的鹽,可都是毒鹽,誰敢吃?那些人都只知道搶鹽,卻不知道為什麼而搶,當真好笑。」說完笑得得意搖頭。

我奇問:「褐蝮蛇?這是個什麼玩意?」

瘦子道:「前些日子地震,東海海底裂了道紋,底下有一種褐蝮蛇,都從那裂縫鑽海里去了。衙門上正忙著悄悄治理呢,要不是家裡有人在衙門上幹活,誰能知道這獨門消息?」

我還愣著,瘦子囑咐我:「老弟,你外鄉來的?聽說現在外鄉也缺鹽了,趕緊的,明日上金市,換到了金子,趕緊來換鹽。」一派神神秘秘。

說完搖頭嘆氣,扛上袋子走開了。

我問梁頌:「這褐蝮蛇,你聽過么?」

梁頌氣定神閑回我:「你再玩會兒,一會回去細說唄。」

我這是玩么?我搖頭不計較,又抓來個迎面的小鬍子:「鬍子兄,嗬,買那麼些鹽,你家人口多?」

小鬍子答我:「這鹽還多,我家屯了有三個這麼些。老弟,你不知道么?褐蝮蛇!」

我得意:「知道知道,往後起這市面上的鹽,那就都是毒鹽了。」

小鬍子擺手大笑:「我可是聽說,褐蝮蛇已經游得全城遍地了。你聽的那是過期的版本,現在是這樣,我們那片兒有個的郎中說了,要是家裡有人褐蝮蛇咬了,就一天煮八兩鹽,八碗水熬成一碗,服下去,半個月包管好。」

我問:「你家有人遭那褐蝮蛇咬了?」

鬍子答:「有備無患么這不是,老弟,你也趕緊。最緊要,換上金子才能買來鹽。」

見我聽呆了,小鬍子又道:「這量是驚人了些,現在鹽猴貴猴貴,那就是在吃金子呀。我也心疼金子,可我得備著,我得保命。」

我又問:「萬一將來鹽值不了那麼些錢了,你不虧大了么。你見過褐蝮蛇?」

鬍子正色拍拍我:「小兄弟,我說你怎麼不開竅。命重要錢重要?沒有也得當有來辦,這年頭亂成這樣,真真假假的誰知道。可就算後天過不下去了,明天不還得接著過?不見得知道活不下去了,就趕緊就地不活了。老天專接了送你去死多有范兒,何必上趕著自尋死路,那俗話不是說了么,船撞橋頭自然沉!」說完也晃腦袋走了。

我撇嘴沉思,沒動彈。

這鬍子兄想得是通透,道理也是有,可聽著又怪彆扭。還保命呢,正按方子煎服了鹽,半個月你就齁死了。

我得在腦中記下這人樣貌,回頭讓風流照應著點。

能揣得起金子的人尚且為了保命著急換鹽,那沒金子的窮人呢?我掛心上這褐蝮蛇了,打哪兒都沒聽過這麼種神獸。

倘若凡間真鬧蛇災,玉帝該當已經知道了?

趙公明是派我下凡來治那看不見摸不著的財道的,這蛇災……恐怕早已了出離咱財神殿能駕馭的範疇。一個不靠譜的小財神,一個更不靠譜的前科邪神,就算,再了加他一個有能耐的梁財主,玉帝他就那麼放心?

凡間的空氣中瀰漫著鹽腥,也瀰漫著末日的肅殺意味,讓我心頭煩躁,幾乎一個猛子扎進人群里去搶把鹽出來。

援兵幾時有,我想捧鹽問蒼天。

正胡思亂想,梁頌適時打斷了,又將我提到一邊:「瞧夠了?這兒橫豎過不去,咱們上個地方。」

**

車拐入了一條巷子停下,我掀帘子望,這巷子窄,果然不是梁頌宅邸。

「這又是哪兒?」又一間麻將館?我瞥梁頌,他是有多愛麻將,不是還得抓我回去寫欠條么。

梁頌神情不大自在,扯了扯嘴角:「裁縫鋪子。左右不過下車量個身,都是為了平日里行走方便。」

多大點事,他有閑,我哪好意思事事叨繞,撓頭:「呃……沒有這個必要罷。」

他打量打量我:「你不是沒帶替換的女裝?才帶了幾件男裝,似都是些舊的,也不合身。」說完竟然伸手拽了拽我那的確略嫌肥大的領口。

他這動作,實在自然得不能再在然,好似跟我相熟了多少年。

那隻手回撤的時候,彷彿還若有似無地劃到了小仙我的脖子。

咳咳,不怕看官們笑話,小仙我自個長什麼模樣,心裡頭,還是一面明鏡的。

縱是離那妖嬈傾國色,差著十萬八千里,可怎麼說,也算個嬌俏水靈的小仙娥。

呃,往日里在天上,被些流里流氣的小神仙攔了道調戲,也不是三兩回的事……

靠!誰個不是被我破口大罵個灰頭土臉。

可這會兒,我卻不好騰地跳起來罵人,從這兩日的了解,我敢包票,人家絕不是有意調戲,我怎麼好那麼小題大做。

我沒出息,呆了好一瞬。

我沒出息,呆了好一瞬,臉還騰地紅了。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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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神,給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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