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各取所需
對於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林語來說，顧北的一切都是光明且灼熱的。
稍微靠近一點，自己身上那種陰影便加重一分。
轉身的背影灑落白色的月光，清寂漂浮在空氣里。
害怕他知道，又害怕他不知道。
一連幾日，林語都過得渾渾噩噩。
飄忽許久，林語終於和陳雅斕打了照面——或者說是陳雅斕主動等着她。
中午休息，打開手機，屏幕上立馬跳出陳雅斕發來的消息：中午一起吃飯。
林語下意識找她，正見熱情地別人說下午見。
林語故意留到最後，陳雅斕收拾東西速度堪比蝸牛，硬生生把辦公室熬到只剩她和林語。
沒詢問林語的意見，陳雅斕的車開得很遠。
街道很寬，路上幾乎每人，綠化佈局獨特，一種乾淨清幽的感覺。
陳雅斕路上一直沒吭聲，車緩緩靠近餐館，門口的服務員機靈地湊上來幫忙泊車。
陳雅斕將鑰匙遞給他，率先進去。
林語看見餐館牌子上那個醒目的「陳記」，抬腳跟了上去。
「我這次想和你認真談談。」陳雅斕道，「希望你暫時放下之前我對你做的事。」
那是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
「我不喜歡聊天，我只喜歡談生意。」
「想要什麼條件？」
這種語氣，陳雅斕居然沒炸毛？！
「得先聽聽你想和我談的內容。」
「好。既然是夥伴，不妨坦誠點。」陳雅斕拿出厚厚的一沓照片放在桌子上，指尖敲擊上面的人臉。
「王雪嬌的事你一定要管？」
陳雅斕笑了，手支著自己的下巴道：「表面上是她的事，其實也是我的事。你也知道那個項目是我和她一起做的。」
林語眉頭一皺，表情有些彆扭，「你想說什麼？」
「葡萄酒公司的財務狀況調查是她給我的，動動手腳也說不定，畢竟沒人知道不是嗎？」
「所以，你懷疑她背叛了你，連你也一起算計了？」
陳雅斕將照片一張展開在林語面前，「這個是讓我相信的理由。」
林語眼神在桌面上掃過，比起上次她看到的，這些照片更為清楚，動作也親密了些。
「她和趙先生有一腿，這只是其中一部分。」
林語定了定：「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一直針對我為什偏偏來找我？」
陳雅斕臉上帶了一絲不悅：「不喜歡你是情感上的，但在理性層面，整個辦公室值得信賴的沒幾個，你就是其中之一。」
林語抿嘴笑道：「我理性地告訴你，你這個理由不充足，打動不了我。」
陳雅斕自知理虧，雖然嘴角抿得死緊，卻不敢發作。
林語意味深長地打量她一番道：「陳小姐，做生意講的是道義，但是能否做成卻是講利益，如果利益都不能共同化，你認為這個合作有繼續的必要嗎？」
林語等了等，陳雅斕沒回答，她拿起包站起來。
陳雅斕拉住了她的手，「等一下，我還有附加條件。」
林語眼色一轉，淡定坐下，比了個手勢示意她說話。
「你和顧北關係如何？」
聽到顧北的名字，林語心裏咯噔一下，「為什麼這樣問？」
陳雅斕遲疑了一下，才從包里拿出另外幾張單獨的照片，照片用紙封著，還沒開封。
「原本想要銷毀，那日在公司，卻看見你上了他的車，便留了下來。」
林語拿着照片的手有些顫抖，一眼就看見極為親密的一張。
打扮明艷的王雪嬌挽著顧北的手向餐廳走去，頭依偎著顧北的肩膀。
她呼吸有些急促地在照片裏面翻找，陳雅斕說話打斷了她。
「不用找了，親密的只有這一張。所以，你喜歡他？」
女人的直覺是最準的，特別是感情這種東西，縱使林語表面如何淡定，也會從眼睛裏透出來。
林語良久沒說話。
「幫助我，你能知道他們的關係，這是我的第二個籌碼。」
林語一直端著的表情偶然露出一絲破綻，林語倉皇掩藏。
陳雅斕觀察林語，自以為抓住了林語的弱點，表情得意起來，「穩賺不賠的買賣，只此一次。」
情緒受到極大波動的林語，被這話刺激地一個激靈，腦子陡然清楚起來。
現在她是在談生意，即使心快被照片上的景象刺破，她也得穩住！
這是一個誘餌，對她極具殺傷力的誘餌。
思緒逐漸從照片上抽離，現在不是感性的時候，顧北的事她必會親自查證。
但是她絕對不允許拿顧北做籌碼！
端了端嗓子，先前的底氣稍微找回些，林語收回目光，儘力忽略照片的存在。
陳雅斕幾乎高興地貼過來，滿心期待，「怎麼樣，改變主意了？」
林語牽強咳兩下，「做生意就該講究真誠不是？」
這一次，她果斷地拿起包往外走，儘管腳有些發軟，她還是走得十分用力。
告訴不該告訴的，隱瞞不該隱瞞的。
林語搖搖頭望着陳記的招牌，心裏默然想到，這頓飯還是吃不成了，原來陳雅斕不是一個適合和她一起吃飯的人。
照片上兩人親密的動作在腦子裏揮之不去，林語一點胃口也沒有。
陳雅斕是認識顧北還是特地調查他？
走出老遠，林語才道：「剛剛應該問清楚的。」
明明腦子如此聰明，怎麼一提到顧北就變傻了？她不爭氣地埋怨自己。
皺着的眉頭一直回到公司也舒展不開，心裏裝了事，做什麼都覺得心煩意亂。
她難得地打碎了杯子。
收拾完殘渣，她將拖把送回洗手間，恰好遇到王雪嬌在洗手。
「林語姐好。」一如既往地，王雪嬌臉上沒有任何尷尬。
她一轉身，林語就瞅見她脖子上的項鏈。
那個牌子的奢侈品價格不菲，更何況這是新款！林語也只在雜誌上見過。
他們前段時間在考慮跨界聯名的事，所以她有幸和王經理見到項鏈的設計師。
他們公司主打電器之外，涉足很多行業，金融，保險，酒店，旅遊，餐飲，甚至是醫院都作為附屬產業發展。
而她所在的屬於一級分公司，主營業務之外重點發展金融產品，這是公司準備轉型的第一步，她恰好趕上好時候。
林語對王雪嬌點點頭，放好東西在一旁洗手。
「昨天我是不是看到了你？」王雪嬌語氣不咸不淡，像是在說着無關緊要的事情。
林語第一次領悟到她驚人的鎮定，緩了緩道：「怎麼會，我昨天沒瞧見你。」
王雪嬌笑道：「是么？那就算我眼花了，我也沒看到林語姐你。」
王雪嬌笑容深邃，從林語旁邊走過，施施然出去了。
林語盯着不斷流出的水，第一次意識到王雪嬌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