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瘋狂二人組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故事，時時刻刻讓你痛不欲生，或讓你沉淪，或讓你瘋狂。

———題記

「大寶哥，你開門呀！你開門呀！」

我走進房間，重重關上門，靠在門上，聽著小欣一次次的呼喊。

我知道，她也靠在門的另一邊。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一聽到她說要殺葉秋夢，我心裡就發狂。

也許，正如我說的那樣，我也希望，我無助的時候，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我說上一句話。

也許……

小欣不停地呼喊著，我不由得心煩意亂起來。

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當我回過神來，才發現，我的電腦，不見了。

就連房間里物品的擺設與布置，也變了另一番模樣。

一股無名的怒火油然而生！

我這輩子，最討厭別人私自翻我的東西，竟然連我寫小說的電腦，也給弄走了，混賬！

我打開房門。

第一時間，我看到一雙通紅的眼睛。

我的怒火，也隨之被她晶瑩的淚水澆滅。

「小欣，你……」

「你終於肯理我了……」

小欣看著我，楚楚可憐，隨後慘笑一聲，一步步走到沙發上，攣縮著身子，瑟瑟發抖起來。

「昨晚，你被抓走的時候，其實我就在不遠處看著，我就想啊，多好的男人，臨危不亂，威武不屈……我立馬就趕回家來了，把你的電腦，還有你那把殺人的小刀藏了起來，隨後劉星語就帶人衝進來了，把你的房間徹底翻了個遍，他們走後，我就給你重新收拾，我知道，每個人都有秘密，你不喜歡別人動你的東西，我也知道，我怎麼收拾，也無法恢復原樣，就像人心裡的某些傷疤，你越是想忘記，痛得越深……」

「你……」我心緒難平。

小欣救了我一命。

那把刀是兇器，殺人過後，我從來沒有清洗，我想回味那種醉人感覺，而電腦中，詳細記錄著我的殺人過程，儘管，我換了名字，以小說的形式表達出來，但，足夠給我定罪了。

難怪劉星語最後才出現，原來，先是找其他警員反反覆復的折磨我，她卻抄了我的老巢，這個女人，太過可怕了。

若不是小欣，我恐怕已經走不出公安局了，等待我的，除了死亡的審判，再無它路。

她的話，像是一把尖刀，刺進我的心裡。

是啊！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故事，時時刻刻讓你痛不欲生，或讓你沉淪，或讓你瘋狂。

原來，我和她是一樣的人，所以，她的每一句話，都能在我心海中盪起漣漪，久久不能平。

她也有秘密。

實際上，這世上誰人沒有秘密？只不過，我們都是放逐者，被痛苦包圍。

忽然之間，我想吻她了。

慢慢走過去，我捧著她的臉頰，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隨後，我躺下來，頭枕在她腿上，我想親近著她體香。

這時，小欣不哭了，輕撫著我的頭，露出一抹牽強的笑容。

「這樣真好！」她低聲說道。

我咧嘴一笑：「你喜歡，我們以後可以這樣！」

「大寶哥，你是怎麼殺死你父親的？」小欣忽然問道。

「嗯？」我心裡一震。

「劉局長來過，說你很危險，她說，你父親就是被你殺死的，你處於一種又痛快又負罪的矛盾當中，她勸我做她線人，我拒絕了，然後她又勸我離開，離你遠點，這樣安全……我知道她這個人，一個傳奇局長，我也知道她是好意，可她並不了解我是什麼人，我這種人，走到哪兒是安全的？還不如在家等你回來，我們以前雖然很少說話，但心意相通，有你在家，我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其實，我很敬愛我父親！」我說道，渾身顫抖起來，「真的，他是一個老實人，兢兢業業，本本分分，但他太懦弱了，我討厭他的處處妥協，媽媽就是這樣走了，我不想懦弱，我……」

「噓！」小欣的手指，忽然按在我嘴巴上，輕聲道，「大寶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害怕，不害怕，小欣在，小欣陪著你！」

小欣說著，抱緊我的頭，直到我情緒慢慢平復下來，她才輕輕鬆開。

小欣笑了，捲起一縷亂髮，別在耳後。

她說道：「大寶哥，我給你說一個故事，你想聽嗎？」

「嗯！」我點點頭。

「雲南麗江城邊，住著一戶人家，這是一對青年夫妻，丈夫勤懇老實，就像叔叔一樣，妻子溫柔體貼，一開始，他們並不富裕，所以很努力，他們花了所有的積蓄，在麗江城裡盤下一個攤位，每天起早貪黑，賣一些少數民族服飾，慢慢的，日子漸漸好起來，沒過多久，他們生下一個小女孩，他們更高興了，所以給這個小女孩取名為小欣，希望這個丫頭，一輩子快快樂樂……大寶哥，你在聽嗎？」

「嗯，你說，我在聽！」

「慢慢的，小欣長大了，開始上小學了，一家人其樂融融，夫妻二人還準備打算在麗江成買一套房子，方便做生意，方便這小丫頭上學……」

「不料，天有不測風雲，父親突然病倒了，得了可怕的白血病，為了盡心照顧他，媽媽沒法擺攤了，她以為，她的丈夫很快就好起來，沒想到，她的丈夫的病越來越重，一次次化療，折磨得沒有人形，最可怕的是，這種病的得吃一種進口葯，非常貴，短短不到一年，夫妻的積蓄全部花光了，小欣也失學了，後來，父親，在病痛的折磨中死去……」

「這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隨著那個頂樑柱的倒下，全變了，小欣的媽媽變得越來越憔悴，慢慢癲狂，變得歇斯底里，她開始酗酒，抽煙，打麻將，三天兩頭帶著不同的男人來家過夜……」

「噩夢開始了，媽媽最後嫁給一個男人，沒想到這個男人是個人渣，哪兒不順就打媽媽，甚至拿小欣來出氣……」

「煎熬中，小欣逐漸長大了，青春貌美，那個禽獸繼父，見到媽媽已經人老珠黃，竟然打起了小欣注意，他在外面輸了錢，借了高利貸，竟然想逼著小欣出去坐台還債，小欣不從，他想強來侮辱小欣，那天，剛好被媽媽發現，她又打媽媽了，就在他撲在媽媽身上，掐著媽媽的脖子的時候……」

「小欣……我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把剪刀，扎進他的脖子……」

小欣說著說著，突然放聲大哭，雙手死死揪著我的頭髮。

我能感覺，她身子在顫抖。

「沒事了，過去了！」我抓住她的手。

很奇怪，突然之間，小欣竟完全平靜下來，咬著紅唇，擦乾臉上的淚水。

「媽媽不久也病逝了，她說她對不起我，對不起父親，她希望，我要開開心心的，潔身自愛，不要像她一樣墮落……我記得那天，雨下得好大，我抱著媽媽的骨灰盒，在麗江城裡行走，我竟然找不到一處安葬的地方，後來，我在父親的墓地旁邊挖了一個坑，把骨灰盒埋下……就在那天，我聽到葉秋夢這個名字，她說了一句名言，她說，弱小即是原罪！」

「我信了，決定離家出走，努力賺錢，有錢了就沒人敢欺負我了……可是，我連去沿海一帶打工的車費都沒有，最後，我來到了黔中，做了坐台小姐，我遊走於各種男人之間，若即若離，我從小知道了男人的秉性，要是讓他們輕易得到，就會棄如敝履不會珍惜你，他們越是得不到，就越會心癢難熬，就會視你為珍寶……」

「剛到安城一個月，我就聽說一個女學生跳樓自殺，後來，她的姐姐為了報仇，殺了好多人，再後來，她在警方的包圍下被亂槍打死……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女人，也能夠闖出一片天下……」

「就在於眠眠被打死那天，我發現一本書，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一開始，就寫男主角抱著骨灰盒，失魂落魄在東京街頭遊走，骨灰盒裡的那個人，叫藍扣子……我知道了，原來坐台小姐，也可以有愛情！」

小欣說著，忽然沒聲了，我從她身上起來，一下子，緊緊抱住她。

我們果真一樣，我們果真都是放逐者。

她比我過得更糟糕，但她一直堅強的活著。

「你不想殺葉秋夢，我們可以換個人……」小欣貼在我的耳邊，低聲細語。

「嗯？」我心裡一震。

「我們場子，被劉星語查封了，但是，有些人可以下手，有一個人，也愛穿紅裙子，整天盛氣凌人，自己有老公有孩子，還在外面勾勾搭搭，每天不知道接待多少男人，更重要的是，她一直欺負小欣，大寶哥，你能幫我嗎？你說得對，我不是藍扣子，我要反抗！」

「劉星語放我出來，就是等著我再作案，好抓捕我呢！」

「這樣不是更刺激嗎？」

小欣抬起頭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滿是期待。

「在這樣傳奇局長的眼皮底下殺人，不是更刺激嗎？大寶哥，你想把你的書寫好，得有高潮點呀！這就是一個鍥機！更重要的是，你有一個真正的讀者了，就是我！」

我心裡起伏不定起來，不得不說，小欣激發了我的興趣。

是的，讀者，我有讀者了！

沉吟片刻，我悶聲說道：「好，我們一起做，殺死她！」

小欣笑了。

忽然之間，她把我按在身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