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主與從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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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華庭不愧為靜海區最為豪華的住宅區之一，它三面環山，一面臨海。而欣茹住的一棟又是這個小區的所謂樓王，位於海王山的山腳下，面朝大海，四周有數棟小高層樓房成環拱之狀，尤顯尊貴。綿延的山脈雖然海拔不過兩三百米，但阻隔了市區的嘈雜，使這裡異常寧靜。只能聽到蟲啾鳥鳴和海浪拍岸的低語或者是偶爾有風的時候的嘶鳴。
馬小樂倚靠在那輛賓利的車頭上，環視著四周，像是在感受著什麼。並沒有看到蔣正輝從一棟里出來，直到蔣正輝走到車子前注意地看著他。
馬小樂驚覺，打開車門。
「幹什麼？」
「請。」
蔣正輝搖頭坐進車裡。
馬小樂繞到駕駛座前，打開車門，坐進。
賓利沿著一條寬闊而有著濃密樹蔭的公路開出。
從外面看，車與自然很搭。
這條路很長，限速30公里，這也是世紀華庭能夠保持幽靜的緣由之一。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蔣正輝有些沉迷地望著窗外自然和不那麼自然的景觀。
車已經開出老遠。
一直通過後視鏡不時打量著蔣正輝的馬小樂似乎忍不住了，「師父，」他輕聲而認真地說，「這個女人……」
「你說欣茹？」
「嗯。」
「怎麼？」
「不簡單呢。」
「哦？」
「連您這樣的百毒不侵，都要她的直播號。」
蔣正輝扭頭沖他笑笑。
馬小樂長嘆了一聲，「怪了，」他作勢思考地說，「怎麼那麼多人看直播，還有人往裡砸錢，幾萬，幾十萬，幾百萬的。」
蔣正輝彷彿來了興緻，側了下身子，像是要跟馬小樂長談架勢，「你聽說過八九十年代的語音電話嗎？」他並不等馬小樂回答，緊接著說，「也有人為它傾家蕩產鋃鐺入獄。」
馬小樂側頭，有些驚異地瞟了他一眼。
「跟那相比，就多了圖像。不過，就是因為多了圖像，就更讓人沉迷。」蔣正輝補充道。
馬小樂「嘁」了一聲。
「這就是互聯網+。」蔣正輝的語氣顯得很正式，而且透著沉思。
「哈哈。」馬小樂的笑聲顯然是不由自主的，裡面還帶著狠極了的調侃。
「不信啊。工業文明是把雙刃劍，不明白？」
「明白，明白。我不明白的是你真的會去看她直播。」
「你以為呢？」
「估計有人會看吧。」
「你看過嗎？」
「我還想開個號呢。」
「哈哈，哈哈。」
馬小樂異常詫異地看了蔣正輝一眼。
「怎麼？」蔣正輝斂住笑，問。
「沒見過您這樣。」馬小樂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方，答道。
蔣正輝突然斂住笑，別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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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天蓋地，」賀鼎新指著牆上投影的各種微博、網頁關於賈根生失蹤的詳細的圖像，說，「看看，看看。」
偌大的會議桌前，只坐著在頂頭一邊的蔣正輝、馬小樂和對面的何以欽。
賀鼎新站在頂頭，手扶著椅背，身子傾斜著，指點著投影。
何以欽翻眼看了一眼對面的蔣正輝。
蔣正輝用眼角瞟了他一眼，目光集中在賀鼎新臉上。
「你們，」賀鼎新坐下，頓了下，說，「我們，是等著讓這些網路水軍淹死嗎？」
馬小樂與蔣正輝對視了一下，又看著何以欽，目光里透著很強的疑問。
何以欽瞪著眼睛，直視著馬小樂，目光里透著挑釁。
賀鼎新看看他們，又把目光移到蔣正輝臉上。
蔣正輝無辜般地扯動著嘴角。
賀鼎新換了種稍微平和的語調，但裡面明顯地透露出了某種無奈，「這人是全民勵志的楷模，數千萬的粉絲。多少個小時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能不能給個性質，難道讓網民替我們辦案？讓他們給定個失蹤案？再加上各神秘？神秘？真他媽的操蛋！」
何以欽看著賀鼎新，沉吟了一下，「按理，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他說著，站起來走到賀鼎新跟前，向他打了個招呼，拿過桌上的遙控裝置，在上面點按了幾下。
屏幕上出現了幾張賈根生書房現場照片。
「從現場來看，特別是椅背上的刀痕和血跡，以及書櫥里原來安裝保險柜的地方留下的被撬的痕迹來看，案子很簡單，但是又很複雜。」何以欽一口氣說完，看著賀鼎新，似乎在揣摩他會做出什麼反應。
「什麼簡單，哪裡複雜？」賀鼎新說，口氣顯然不是很客氣。
何以欽深吸了一口氣，「簡單，」他說，「入室盜竊或者搶劫、殺人、失蹤、綁架，這些都可以給案子定性。」他停頓了一下，環視著眾人，接著說：「複雜的是，如何把這些捏在一塊。」
蔣正輝望著何以欽微笑著。
何以欽看了他一眼，又回望著正盯著自己的賀鼎新。
「為什麼要捏在一塊？」賀鼎新充滿疑惑地問。
「因為現場勘察的結果指向。」
賀鼎新不緊不慢地站起來，盯著何以欽，「我就要一個。但是記住了，要跟最後結案最接近的性質，一個！明白嗎？」他說完，又連帶地看了看蔣正輝。
蔣正輝輕輕點頭。
「不能打臉！」賀鼎新又強調地說道。
「綁架，」何以欽說，「這最切合現場勘察結果，也有迴旋餘地。」
賀鼎新看著何以欽，慢慢坐下，沉吟著說：「失蹤。」
何以欽有些默然地垂頭，片刻抬頭看了看蔣正輝。
蔣正輝此時一臉的木然。
何以欽問賀鼎新道：「怎麼發布？」
「官方微博。」賀鼎新不假思索地說道。
「那我去準備。」何以欽說著，朝門口走去。
蔣正輝突然揚了下手，「太簡單了。」他有些擔憂地說道。
何以欽止步，看看賀鼎新，又盯著賀鼎新。
「在一個不怎麼有信度的媒體上發布這麼重要的信息，」他強調地說，「不合適，最少是不夠重視吧。」
眾人看著他，一時無語。
「你們看，」蔣正輝起身，拿過遙控器，點按了幾下，投影中出現了各種有關賈根生失蹤的消息的網路截圖，他看看眾人，說，「幾百條的消息，近三千萬的轉發，是挺嚇人，但水得很吧。」接著又問道：「你們覺得呢？」
賀鼎新看著蔣正輝，似乎是在等著他說下去。
蔣正輝有些勉強地接著說：「網路是個好東西，但還是開個會吧。」
何以欽突然興奮起來，「蔣隊說的沒錯。按理，這麼重大的案件，市局會成立專案組，召開新聞發布會的。」
賀鼎新沉吟著，片刻，他環視了一下眾人，說道：「市局的原則是低調辦案。」
蔣正輝笑笑，對賀鼎新說：「賀局有辦法。再說了，這麼多可能，你選了一個讓公眾知道，總得做的讓人信吧。信，這很重要。人民群眾的信任，是革命成功的首要條件，對吧。歷史已經證明了。」
他說完，招呼了一下馬小樂，兩人走出辦公室。
「你等會兒，」賀鼎新朝蔣正輝喊了一聲，又對何以欽說，「零點發官方微博。新聞發布會明天9點準時開始。」
何以欽領會地點著頭。
「你去跟媒體講，」賀鼎新說，「不接受提問。」
何以欽有點意外，「我去面對媒體？」他驚異地說。
賀鼎新肯定地說：「對，就是你。重要的是態度，一定要有不管你們信不信，但是我信的大無畏的氣概。」
何以欽的眼裡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神色，但只一瞬，就滿眼放起光來，略一沉吟，連連點頭，說了句「我去準備了」，轉身朝門口走去。
「那個尤再吉呢？」
何以欽彷彿忘了一樣，「尤再吉？」他反問道。突然想明白了，說：「放了。」
賀鼎新的臉色沉了一下，「肯定有人會問，」他頓了頓，說，「但不要回答。」
何以欽點頭答道：「明白。我知道怎麼說。」
賀鼎新等何以欽出去，對蔣正輝說：「到我辦公室來。」
蔣正輝笑笑，湊到馬小樂耳朵跟前說了句什麼，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跟著賀鼎新走出會議室。
馬小樂望著他們走出，掏出電話，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