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主與從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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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小樂始終低垂著眼瞼。
蔣正輝似乎又進入了那種心不在焉的狀態。
欣茹在敘述了自己比如姓名年齡住址等等的自然狀況以後，已經度過了最初的緊張與拘束，此刻，她正帶著有些欣賞地看著蔣正輝。
倦怠與憂鬱。
她終於想到了自己認為比較恰當的表述。於是，會心地一笑。
馬小樂大概感受到了她的笑，抬頭瞥了她一眼。
欣茹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馬小樂當時是這樣認為的。因為在他心裡，做網路直播的女人大概都是一樣一樣的。她們會風情萬種，會雙峰高聳溝壑深邃，雙目顧盼，花枝亂顫，等等。可是，欣茹不這樣，一件本白色的大領棉質襯衫只有領口的扣子是敞開的，脖子上沒有任何裝飾物，可能是因為如此把，更顯得脖子的白潤頎長，從下巴到胸線是一條無比溫婉的曲線，在落地大窗的光線下，透出巨大的張力。
所以，他始終低垂著眼瞼。而腦子裡迅速出現的是這一天中集中見過的女人，夏葉、易聰、林琳的影像。當林琳的影像出現在自己腦子裡的時候，他不由一個激靈，以致讓蔣正輝側頭看了他一眼。他感到自己的喉嚨有什麼東西在爬動，痒痒的，不由咳了一下。
蔣正輝沖馬小樂一笑，然後對欣茹，但是目光卻沒有停留在她的臉上，「可以說說你跟易聰的關係嗎？」依舊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問道。
「哦？閨密吧。」
「怎麼樣的閨密？」
馬小樂好奇地看了蔣正輝一眼。
蔣正輝此時卻收回目光，盯著欣茹。
欣茹臉上出現了不以為然的表情，但隨即微笑地正視著蔣正輝，答道：「無話不說，無事不做的那種吧。」
「她經常在你這裡，嗯，過夜嗎？」
欣茹無聲地笑笑，沉吟起來。
「我是說，她是有丈夫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偶爾，她只是偶爾過來。」
「比如……」
「高興的時候，或者不高興的時候。」
「哦？」
「你知道，人總是要找人傾訴的。你高興的時候大概也想跟人分享，不高興的時候大概也想找人分擔吧。」
蔣正輝臉上滾過一層沉色，隨即堆出一些笑來，搖搖頭。
「那，應該是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吧。」
「你24歲，剛說？」
「是啊？」
蔣正輝抱歉地笑笑，「你覺得你的這個閨密，跟她丈夫的關係怎麼樣？」
欣茹定定地看著蔣正輝，片刻，「這個，」她語氣有些警覺地說，「跟案件有關嗎？」
「你說呢？」
「我想，應該是屬於隱私的吧，」停頓了一下觀察者蔣正輝的反應，接著說，「另外，我不評論別人，尤其是在背後。」
蔣正輝似笑非笑，目光似乎開始渙散，或者是是從她的面部繞過去，關照著她的後腦勺。
「嗯，如果非要說的話，他們的關係跟中國大多數夫妻應該沒有什麼兩樣吧，」她又補充地說，「我認為。」
蔣正輝理解地笑笑，然後站起來，看上去不經意地環視著進來時就已經仔細地打量過的房間。
欣茹抬頭看著蔣正輝，目光跟隨著他。
「您需要什麼嗎？蔣警官？」她問道。
「嗯，很不好意思。」
「衛生間，是吧。」
蔣正輝似乎是有些局促地點點頭。
馬小樂不由壓抑不住「噗」地笑出了聲來。
欣茹瞟了一眼馬小樂，又朝蔣正輝聳聳肩，指了下房門一側的衛生間門。
蔣正輝頷首致謝，正要抬腳。
「請等等，」欣茹突然地說，「如果您還想看別的地方，就請帶搜查證來。」
蔣正輝不由「喔」了一聲。
馬小樂也不由地抬眼正是著欣茹。
欣茹一臉正色，甚至帶著冷冷的笑。
蔣正輝很深地點點頭，朝馬小樂做了個繼續的手勢，然後走進衛生間。
馬小樂看著蔣正輝消失在衛生間里，聽到了鎖門聲，扭頭看向欣茹。
欣茹正看著他，輕慢地微笑著。
馬小樂低頭看了下自己手裡的本子，清了下喉嚨，「你覺得，」他有些猶疑地說，「易聰，也就是綠橙網是發布賈根生新聞的源頭嗎？」
「以現在科技發達程度，應該會查得到吧。」
「你是做直播的，在你的直播室，播過賈根生的事情嗎？」
「哈，今天還沒到直播的時間呢。」
「以前呢？」
「我不說娛樂圈八卦。」
「那你都說些什麼？」
欣茹嘴角跳動了一下，定定地看著他。
「可以說說嗎？」馬小樂的語氣重了些，好像並不是在徵求她的同意。
「當然，」她說，「說男人和女人。」
馬小樂輕吸了一口氣，睜大了眼睛。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調侃地笑著，用手在自己胸前比劃著說，「我這樣，像嗎？」
馬小樂臉上的肌肉跳動著，認真地探究地看著她。
「男人和女人，在直播間里還有什麼好說？」
「好像我告訴你了，我是學心理學的。」
「是。那又怎樣？」
「我說男人和女人的心，」她放大了自己的調侃，「比如說現在的你和我。」
馬小樂驚異地瞪著她。
「哈，別緊張，」她發現手裡的手機在振動，依舊看著馬小樂，按下手機說，「現在沒工夫。至於直播間，我是在教男人怎麼撩妹。」
馬小樂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神色，悄悄朝後側了下頭，好像要看清她一樣。
「相對於男人，女人更了解女人。如果不信，歡迎來我的直播間。」
「哈，做廣告呢？」是蔣正輝的聲音。
兩人齊向蔣正輝看去。
蔣正輝走過來，重新在欣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欣茹調侃地說道：「蔣警官很快啊。」
蔣正輝拂了她一眼，哈哈地輕笑了幾聲，接著很認真地看著她，「你覺得一個女人發現老公出軌，會怎麼想，怎麼做？」
欣茹開始了明媚的笑，問道：「您這是，要諮詢嗎？」
「算是吧。怎麼，你要收費？」
「我沒牌，算義務吧。但願對您有幫助。」
蔣正輝自嘲地說：「我沒打算出軌。」
「有備無患。」
「洗耳恭聽。」
「不管什麼樣，什麼層面的女人，她們都會想著殺了丈夫出軌的對象。這是中國女人的特點。西方女人，大概更多的是想著殺了自己的出軌丈夫。」她看著一臉認真的蔣正輝，接著說，「在要走男人所有的錢，之後離婚。留在婚姻里作個怨婦，而且自得受害者其樂。找別的男人報復。對男人由失望到憎恨到絕緣，去找女人。」
她一口氣說完，等著對方的反應。
蔣正輝的目光開始渙散。片刻，突然地，「易聰，」他很快速地說，「你這個閨密是你說的哪一種？」
欣茹一怔。
蔣正輝的電話響，「對不起。」他說著站起來，朝旁邊走了兩步，接聽電話。
欣茹盯著蔣正輝，餘光里看到了馬小樂在注視著她，低垂下眼瞼，接著把目光掉向別處。
蔣正輝對著電話「嗯啊」了幾句，掛上電話，很感興趣地對欣茹說：「說來話長，是吧。我是說剛才那個話題。」
欣茹無語地笑笑。
「謝謝你的配合。很想聽聽你的高論，可是今天只能到此了。改天一定再行拜訪。」蔣正輝說著，向欣茹伸出手。
欣茹猶豫了一下，接著微笑頷首地站起來，輕握了一下蔣正輝的手。
蔣正輝頷首，朝馬小樂使了個眼色，朝門口走去。
欣茹猶疑地站在原地望著他們。
「這房子的租金很貴吧？」走到門口的蔣正輝突然回過頭來，很沒頭沒腦地問道。
欣茹下意識地點點頭，接著平靜地說：「我的收入負擔得起。」
蔣正輝微笑地點點頭，開門讓馬小樂先出去，又朝欣茹再次頷首致意，然後走出。
門在他們身後關上。
欣茹長長地吸了口氣，連著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接著打開電話。
門突然又被推開。
欣茹雙手抱住電話，詫異地望著扶住門把手，盯著自己的蔣正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