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祭神

宛平城全城戒嚴，城門緊閉，護城河的閘門落下，連一條魚兒也不能進去！

安倍川光倒在屋內，渾身都是鮮血。他潔白的和服此刻全是鮮血，永遠平靜的面孔終於變得猙獰！

無數蜘蛛從他的血液之中爬進爬出，好像在用蛛絲縫補他殘破的身軀。

「啊！我一定要殺了你！」

他口中發出痛苦的吼叫。

這時，鄉井名作站在門外聽到了屋內的情況，他的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陰陽師！你們藐視軍部，還敢越俎代庖！如今八百士兵全軍覆沒，竟然被一個少年所殺，哼！縱然你是安倍家的陰陽師，軍事法庭上也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就等著吧，我一定會將此事稟報司令，到時候看你如何交代！」

鄉井名作回到自己的屋內，點燃一根雪茄，緩緩吸了一口，想到剛才回來的士兵所言，不由膽寒！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憑藉一己之力將幾百名士兵殺死！那些士兵都是帝國的精銳，而且配備了完善的裝備，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神不成？凡人真的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嗎？

他打算寫一封報告，詳細描述這一次羅山進軍的情況；野田毅身死，他就是宛平城的最高統帥！城中還有一千六百名士兵，只要防守得當，絕不會讓那個詭異的小子進來！他打算將這一次的罪責全部算到安倍川光身上！「陰陽師！你真是該死！」

他拿起了筆，想了想開始寫下這次事件。

忽然，屋裡想起了沙沙的聲音，鄉井名作有些驚弓之鳥，他立馬掏出了槍，並警惕地看著四周。

但是，剛才的聲音好像是他的錯覺。

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一手拿槍，一手拿筆，再次開始寫信。

忽然，他眼前落下一個黑影。

一隻蜘蛛從天花板上吊了下來！

他悚然一驚，就要開槍！卻突然發現手指不聽使喚，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中的扳機上面纏了一層潔白的蛛絲！連同他的手指全部纏了起來！

那隻蜘蛛落在了他的面前。

「名作君，你在寫什麼呢？」

蜘蛛口吐人言。

鄉井名作大驚失色！「安倍川光！你要做什麼！」

「哦，名作君，應該是我問你，你要做什麼呢！」

「八嘎！來人！來人！」鄉井名作大聲怒喊。

但是根本沒有人來，外面的士兵好像根本聽不到他的喊聲！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屋裡全部都布滿了蜘蛛網。

「這是我的式神結界，沒有人回來的！名作君。」

蜘蛛露出安倍川光的面孔，那個面孔上有十對紅色的眼睛！

鄉井名作嚇得說不出話來！

那蜘蛛跳到了鄉井名作的身上，然後順著他的衣服爬到了他的脖子上！

那裡有一根跳動的血管，因為緊張，不斷地涌動。

「你不能殺我！我是上海特遣隊派來的，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軍部不會饒了你的！」

「名作君，我怎麼會殺你呢！我是不會殺你的！畢竟，我們都是效忠於天皇陛下！」

鄉井名作大氣不敢出。

蜘蛛繼續在他脖子上爬來爬去，又道：「我不會殺你！但是中國人會殺你！你要知道，你是被中國人殺死的！」

話音未落，蜘蛛突然張開巨口，一口咬住了鄉井名作的脖子！

1937年十月，日軍陸軍指揮部受到宛平縣城來電，野田毅與鄉井名作剿滅中國軍隊過程中誤入羅山，被全部殲滅。

受到訊息的日軍陸軍司令松根石作大怒，派出上海派遣軍司令官朝香宮前往宛平城。

與此同時，林瓊從羅山出發，帶著劉小茶的遺願前往南京，尋找鄭秀娥。

林瓊一路疾行，過滄州，德州，濟南。

一路行一路見，林瓊越走就越覺得心涼。日軍所到之處到處燒殺搶掠，民不聊生；而國民政府卻一路後退，幾乎完全潰敗。偶爾有零星抵抗，也不過是徒增傷亡。

這日，林瓊路過山東嶧縣，也即是後來的棗莊。他覺腹中飢餒，又見此處尚算安穩，便打算進城找些食物。

林瓊走入城中，只見城中街道行人皆行色匆匆往一處彙集，他攔住一人問道：「大哥，你們這是去做什麼？」

那人見他不過是個半大少年，不願理他，便道：「你自己不會看么！」

林瓊被凶了一臉，有些悻悻，道：「這人怎麼這樣？」

噬魂刀聞言，笑道：「我替你吃了他怎麼樣！」

林瓊皺眉，「你怎還餓！你一路吃了多少鬼子鮮血魂魄，你是餓死鬼投胎？」

「小子，魂魄血食雖多，卻都是些沒有精華的蠢物，稍微消化也就沒了！」噬魂刀在林瓊腰間晃動。

林瓊道：「大黑，你的心思我知道！你是想吸食足夠的力量掙脫封魔鎖鏈的束縛是不是？」噬魂刀被說中心事，便道：「哼！你知道又如何！我不吃飽便沒有力量替你殺人！有本事你就餓著我！」

「我不會餓著你！但是你不能隨便說出這種吃人的話來！遇上鬼子，我自然不阻攔你，但是中國人就不行！」

「你記住了嗎？」

「行行行！假模假樣！對於我而言，什麼國的人都是食物而已！」

林瓊不再說話，跟著人群往前而去。

不多時，來到一片大湖。只見人山人海，不知道多少人圍在那裡。

他奮力擠進去一看，只見那湖邊有一高台，台上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正在說話。

「父老鄉親們！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我們嶧縣原本風平浪靜，但是，就是這個女人出現以後，城中就多次出現怪事！所以，今天，我們必須將她祭神，以求保佑！」

「殺了她！殺了這個妖孽！」

群情激奮。

幾個裸背壯漢抬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女人走上了高台！

那個中年男人走到女人跟前，看了看她，忽然指著女人的臉道：「就是你！妖孽！今天必要將你祭祀湖神，才能解脫劫難！」

那女人雖然被五花大綁，但是被沒有堵住嘴，她呸的一口吐在中年男人的臉上，罵道：「於連成，你這個人面獸心的魔鬼！我就是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於連成抹了抹臉上的唾沫，冷冷一笑，道：「秋月，這世上沒有鬼！」

「父老鄉親們！祭湖神！」隨著他一聲大喊，又有十幾個裸背壯漢跳上高台，那些人臉上畫著紅黑油彩，手裡舉著五顏六色的彩幡，呼呼嘿嘿地圍成圈子跳起了舞。

一個佝僂的身軀白髮老太拄著拐杖走到圈中，隨著那些人一起扭動身體，用尖利刺耳的聲音喊道：

「微山湖，微山湖，湖水六百里，腰身一寸長；微山湖，微山湖，血氣能漂魯，墓前堆白骨。」

「微山湖，微山湖，齊心協力救世主，一口咬斷陰陽路！」

「祭祀開始！」

「呼嘿嘿，呼哈哈！」

「抬人！」

佝僂老太喊道。

那個女人再次被抬了起來！

她奮力掙扎，但是於事無補，不由開口罵道：「你們不得好死！你們不得好死！於連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我要變成厲鬼讓你永世不得安寧！」

轟！

被拋進了湖中！

人們都喊叫起來！

「祭湖神！」

「祭湖神！」

林瓊心道，「那個女人犯了什麼罪要被扔進湖裡？難道這湖裡真的有湖神？」

忽然，湖水咕嚕嚕翻滾了起來！

霎時間，變作白浪滔天！

人們卻更加亢奮，呼喊著「湖神！湖神！湖神！」

林瓊被驚得目瞪口呆！只見那湖中先是一道白浪，繼而那白浪翻滾，一條無比粗大的巨蛇露出了腦袋！「好大一條蛇！」

人群的呼喊達到了高潮！他們像是進入了一種莫名的興奮之中！

「湖神！湖神！湖神！」

台上，那個佝僂老太喊道：「湖神庇佑！妖孽必除！」

「湖神庇佑！妖孽必除！」

巨蛇扎入水中不見，人們漸漸安靜了下來！

這時於連成又道：「妖孽已經獻給了湖神，嶧縣必將重新恢復太平！父老鄉親們，請隨我跪拜神靈！」

他當先跪了下來，五體投地，跪在佝僂老太面前！

那老太神色傲居，看也不看他，只喊道：「拜！」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林瓊顯得有些突兀，他可不願意拜什麼蛇神！

忽然，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到了林瓊身上，「你是誰！膽敢褻瀆神靈！」

那佝僂老太用拐棍指著林瓊怒道：「來人啊，抓起來！」

林瓊被那眼神一看，竟然覺得渾身寒毛直豎！心下一驚，轉身就逃！

台下跳下幾個裸背大漢，朝著他追過來，林瓊不敢停留，往城中奔去！

林瓊躲進一條巷子，看沒有人追過來，這才停下。

「幸虧剛才人多，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過那個老太實在太嚇人了！那個眼神看得我心慌！」

噬魂刀忽然道：「小子，剛才我感覺到一股奇怪的力量！似乎不是人！」

林瓊道：「那肯定是湖中的大蛇！難道你沒看見嗎！好大一條蛇啊！那可得做多大一鍋蛇羹！哎呦，不行了，我餓死了！走走走，先吃飯再說！」

噬魂刀又道：「你還說我餓死鬼，我看你才是餓死鬼！我說的可不是那條大蛇！而是剛才那個老太！」

「老太？她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感覺很奇怪！」

「大黑啊，管它呢，咱們就是路過，我還要去南京！不管，不管！」林瓊從巷子里出來，見路邊有一個煎餅攤，走過去，道：「老闆，兩個煎餅卷大蔥在這兒吃，十張帶走！」

「好嘞，馬上來！」那老闆看起來四十多歲，有著山東人特有的高大身材，聲音洪亮，不一會兒端上兩個大煎餅。道：「客人慢吃，帶走的稍後就到！」

林瓊抓起一個煎餅塞進口裡，贊道：「太香了！」

那老闆聽他誇讚，道：「哈哈！客人口音不像個本地人啊！外地來的？」

林瓊嗯了一聲，道：「路過！」

「啊，那客人可來的真是時候！今天我們嶧縣祭神，那可是壯觀極了！你去看了沒有！」老闆一邊攤煎餅，一邊說道。

林瓊聞言，自然不能說去了，只裝作不知，問道：「是什麼祭神？」

「哈哈，看來客人沒有去看！我也沒有！唉，被這攤子絆住了，每天出攤，不然我也去了！」老闆攤好一張煎餅，在手裡滴溜溜一轉放到一邊桌上，道：「當然是祭湖神啊！微山湖的湖神！我們這裡不久將臨了一個湖神！就在微山湖裡面！那可神了！」

林瓊道：「如何神法？」

「哈哈，那我也說不上來！總之人人都說那是一個湖神！身如山嶽，眼似燈籠！連縣長老爺都發布公告了，說那是上天派來保護我們嶧縣的神靈！現在日本鬼子到處燒殺搶掠，你看，偏偏我們這裡沒有事情，這還不是神靈護佑嗎！」

那老闆看了看周圍，小聲又道，「嘿，客人剛來不知道，最近我們這裡發生了幾件怪事，湖神顯靈說是妖孽作祟！」

林瓊奇怪道：「什麼怪事？可否說來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