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夢還是真

谷花子這時心思早飛到趙府去了，嘴裏說道：「你睡成仙兒了？趕緊起來，趙府開倉布施了，就一個時辰的時間，去晚了，別說大白饅頭了，渣都沒了！」說完從徐大少身上起來，轉身就出了破窯。

徐大少本來還暈頭轉向呢，一聽大白饅頭，瞬間清醒了，二話不說，從草垛上蹦起來跟着谷花子也出了破窯。

路上谷花子邊跑邊問：「徐大少，這會兒清醒了？跟你睡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見過你發夢啊，到底做什麼噩夢了，看把你嚇的又哭又叫的，弄得我還以為你鬼上身了呢」

徐大少似乎還有些后怕，說道：「醒了，醒了，你可不知道我做這夢有多可怕，我夢見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到了一個從沒去過的地方，那裏烏煙瘴氣，喘氣都困難，所有人都用各種布罩着口鼻，不讓人看到他們的模樣。」

谷花子不禁說道：「咦，這倒是稀奇了，就是書上也沒說過這世上哪兒有這麼個地方啊？」

就聽徐大少接着說道：「還有更離奇的呢，那裏的到處都看不到樹，房子蓋的比山還高，烏壓壓一大片擠在一起，把天幾乎都遮住了，我當時抬着頭往上看了看，就跟自己是在一口井裏一樣，只能看到巴掌大的一塊灰濛濛的天。

而且那裏的人出門，既不坐轎，也不騎馬，都坐在一個個差不多大小帶輪子的小房子裏，說來也怪，那小房子沒騾馬拉，自己也會動，跑起來比馬都快，我差點還被撞到了呢，嚇得我只敢沿着牆邊走，還以為我下了地獄了呢？」

谷花子也聽得稀奇，搖了搖頭說道：「肯定不是地獄，《隔簾偷香》裏說的清楚，東方大官人後來下地獄了，裏面有什麼十殿閻王，牛頭馬面，剩下的十八層地獄，各種大鬼小鬼，從沒聽說有什麼比山還高的房子，自己還會跑的房子，肯定不是地獄。」

徐大少點了點頭，說道：「那就算不是地獄，估計也差不多的地方，你是不知道那地方多可怕，尤其是對咱們來說，那比地獄還可怕。」

谷花子奇道：「為啥對我們來說比地獄還可怕？」

徐大少此刻還心有餘悸的說道：「就算地獄我估摸著，賴好咱端個碗，上前說兩聲好聽的，無論牛頭馬面還是大鬼小鬼，興許還給口吃的，或者給兩個銅板，但是那地方，你就別想要到東西了，我當時肚子餓的不行，想要點吃的或者幾個銅板，無論走道的還是坐小房子裏的，人人都低着頭擺弄一個亮晶晶透明的玩意，壓根沒一個人搭理你。

剛開始我以為是那裏的人吝嗇，後來我才發現，不是人家不給吃的或者銅板，而是人家根本就沒有。出門一不帶乾糧，二不帶錢。我琢磨啊，或許那地方根本就沒有錢這種東西也說不定，你說這地方對咱們吃碎山飯的，是不是比地獄還可怕？！」

谷花子也不禁稀奇起來，問道：「那倒真是挺可怕的，不過出門不帶乾糧？還不用錢？那他們餓了怎麼辦？難道他們不吃不喝嗎？」

徐大少繼續說道：「人哪能不吃不喝呢？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人人都有個亮晶晶透明的玩意，到飯館里，直接就吃，吃完了把那透明的東西，拿出來晃兩下，然後拍屁股走人，所以沒人帶乾糧，也沒人帶銀子銅錢，就帶個那亮晶晶的玩意，感覺比玉皇大帝的聖旨還好使。」

谷花子笑道：「既然有這麼好的東西，你沒想辦法弄一個嗎？」

徐大少嘆了口氣，說道：「我倒是想弄一個，好吃頓飽飯，但是我從哪弄啊？」

谷花子沒好氣的說道：「你個悶瓜，既然人人都有，隨手摸一個不就有了，笨的你！」

徐大少一臉不屑，嘴裏振振有詞道：「廢話，我乃開國大將軍之後，世代簪纓，雖然如今暫落紅塵，但是有朝一日一定會出人頭地，重振門楣，光宗耀祖……」

「停，停，我知道，我知道，後面是哪能和我這整天就想着娶個媳婦混吃等死的叫花子一般，行這偷雞摸狗的勾當，是吧，咱打住，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哭什麼呢？」谷花子趕緊打斷徐大少的話頭，因為他知道這徐大少說起這個來，後面還有一長串呢，所以趕緊岔開話題。

徐大少被谷花子打斷了話，沒好氣的說道：「你小子知道就好，我雖然沒偷，但是運氣不錯，我偶然走到一個地方，似乎是新蓋的大房子，還沒什麼人，就見不遠處的地上放了一堆摞成好幾層的那種亮晶晶透明的玩意，有大有小，大的跟門一般，小的也就胭脂盒那麼大，旁邊地上還有些奇形怪狀的，跟摔碎了一般，看樣子也沒人要，我就從中間挑了一塊，大小差不多的。」

谷花子樂了，說道：「這倒奇了，這麼好的玩意可以隨地撿的？別不是你徐大少弄錯了吧？」

徐大少嘆了口氣說道：「誰說不是呢？當時我心裏也打鼓，總覺得我這塊和那裏的人拿的不太一樣，一是比較硌手，另外就是不會自己發光，感覺上還挺容易碎的，但我當時餓的心慌，尋思著先試試看，萬一可以呢？

因此我小心翼翼揣著這玩意，到了一家賣面的館子，匾上寫的好像叫什麼私房面的，想不太起來了，我不敢多要，先要了一碗，結果端上來一看，碗挺大，但裏面的面只能蓋住碗底兒，我尋思著這裏的掌柜的可真坑人，不過那面可是真香啊，還有兩塊肉，所以我沒忍住，一口氣吃了十來碗，也就覺得個半飽。

我不敢再吃，走到掌柜的面前，拿出那玩意，在他眼前晃了晃，那掌柜瞪着眼瞅着我，沒理我，我不知道成了沒，索性就又在他臉前晃了幾晃，他還沒理我，我以為這就可以了，轉身就想走，結果那掌柜的上前一把拉住我，嘴裏大喊，你小子敢在這裏吃霸王餐？」

谷花子晃晃腦袋，奇道：「霸王餐？那是什麼，咱這兒的館子裏可從沒聽說過有這種叫霸王餐的？再說了，你吃的是面啊，又不是什麼餐？我看那掌柜的肯定沒安好心，這擺明了是想訛你啊？！」

徐大少點點頭說道：「誰說不是呢？我也沒聽說過什麼叫霸王餐啊，他明明寫的是私房面，所以當時我跟你想的一樣，咱在雨後村，雖然要飯乞討，但是也沒人敢訛咱兄弟，當然咱也沒什麼可以被人訛的。

所以我斷定，那地方人肯定是欺生，見我是外來人，就想訛我，咱兄弟啥時候吃過這種虧啊，當時我也不幹了，正和那掌柜的拉扯呢，不知道從哪跑來幾個穿戴一模一樣的人，都帶着大扁帽子，上面有字，也沒看清，似乎有個管字，也不知道是管什麼的，上來二話沒說，對着我就一頓拳腳，還有個當頭的五大三粗的，上來一腳踩住我胸口，掄起蒲扇般的巴掌，照着我就是一頓嘴巴，結果我就醒了。

不過，你說也奇怪，我是在夢裏挨的打，怎麼現在我兩邊的臉還火辣辣的生疼呢？這夢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谷花子臉上頓時不自然起來，暗中吐吐舌頭，心說：「你臉生疼那是讓老子我抽的，那可不是做夢，但是這事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這輩子打死老子也不會告訴你的。」

正這時，兩人已經來到趙大善人府前，谷花子趕緊岔開話題說道：「別說你那怪夢了，看見沒，那邊都是貨真價實的大白饅頭，可不是做夢，徐大少，跟我來，咱兄弟今天說什麼也要扶著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