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伏悠兒

當嬴政沉浸在一個有著八瓣蓮花的奇妙境界里，伏子有說話了，「這是百年後的事了。「

嬴政笑笑，「這世間的道法，也有些太多了，伏子，有沒有一種真正的道法。」

一個好的問題，總會吹來一陣好風，伏子長袍吹起，袍角掃了下鬍鬚。

「道，從沒改變，一直在那裡，它演化了一切，它就是一塊石頭，堅硬無比，是一棵大樹，不停的生長。道根從來不變。」

「伏子，那為何有那麼多學派。」

「比如.「

「仙人的事，嬴政不敢說，可是那凡塵的事，嬴政卻要說了，諸子百家，個個認為自家才是道的方向。」

「沒說是道的起源？」伏子嘴角微動。

「這倒沒有。」

「還算不那麼自大。」

「是啊，自大往往言浮於事，難有大成。那伏子，有沒有一個道，能讓百家信服，從而成為一」

「難那，」伏子一聲嘆氣，這次沒了慣有的笑容，一片無形陰影閃過臉龐，從鬢角掠過。

「原因為何？」嬴政一陣心急。

「信從，信仰，推崇一家之言，有信眾才有一家之言，這凡塵的每個人，可能也有巫妖鬼怪，思考力不足，或是懶于思考，又喜嘩眾取寵，推波助瀾，才讓一家之言做大。」

「不是很明白.」嬴政額頭一陣綳直。

「我們可以說，道可道，非常道。似乎非常有理，可是誰人明白，這像是一個沒有盡頭的命題，隨著時光的流轉，經歷增多，釋意則不同。」

嬴政點頭，「凡人之事，因凡人之智。定下規則，在規則里，培養行為，在知行里領悟凡人的大道，再是仙道。」

伏子點頭：「秦王已經知道如何做了，何以問老夫.「

嬴政低了低了頭，重新抬起，面容少了青年的銳氣，似乎有一場思慮勞神后的疲倦，不是身體的疲倦，是精氣神的疲倦。「畢竟開天地之一變。

「開天地一變。此語大氣磅礴。也只有秦王，才具有如此前生神體，今生權勢，完美結合。放眼天下，有幾人能有如此條件。」

「伏子，嬴政所學日多，領悟愈深，更知這三界本為一體，凡間若大變，恐怕三界不安，因此心下惶恐，所以來見伏子。」

「秦王，若是伏子攔阻，秦王會聽嗎？」

嬴政沉思片刻，沉默不語。

也許一個美好的思緒，會讓一片白雲染上光彩，而一個王者的思緒，定然有天地的異象，天空突然間光芒大盛，彩雲里仙樂飄揚，而大地上卻一陣顫動，彷彿地震一樣，那池水漾了幾漾，彷彿要淹沒亭子，後來又無力的退開，天氣更為明亮，湖水，綠草的味道沁人心脾。聞之如醉。

正在伏子和嬴政，抬頭看向遠處的天空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蹬蹬傳來。一個頭上束根青色帶子的一個少年人奔了過來，長帶飄在風裡，像一個喜悅一樣。幾株蓮花的綠意更勝。少年面如白玉，唇紅齒白，一雙鳳眼，似可容納天地山川，人間萬象，一簇遠遊眉。似乎騰雲駕霧，寬闊的額頭，蘊滿了智慧和慈悲。

但見行步如飛，步履有力，一併淺藍色寶劍斜跨腰間，只是一件青布麻衣，多少讓少年的貴氣少了一點，但卻更透清奇骨骼，勁力逼人。

而身後有一少女，大喊「等等我，你個死扶蘇。我追上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等等我，我可是師姐。」

少女金玲般的聲音，響徹湖上山水，像一個薄鐵片，彈了一下，聲音如一粒雨滴，從雲上落下，落在人耳，並不破碎。

近的來再看時，那女子恍若一個綠衣仙子，從薄霧裡穿出，給湖光山水平平添了靈動。一抹齊額劉海，發梢上別一朵野花，秀肩上連個小辮，白玉樣的面容，一雙含情滿滿桃花眼，卻不期然露出調皮，嘴唇上永遠掛著如雲如霧的笑意。

這女子彷彿從詩經里走出來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一種靈動，但卻溫婉的美麗。

少年跑了過來：「扶蘇拜見父王。拜見師父「

「蘇兒。」嬴政轉過身來，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年，「起來吧，」

嬴政端詳了幾眼扶蘇，不住的點頭。

又看向伏子，伏子此時仍沉浸在高處的片雲上。「伏子，多謝您老對蘇兒的培養。「

伏子微微一笑，看了眼扶蘇，「非是老朽厚愛，只是孺子可教。」

扶蘇拜謝。伏子滿意的看了看嬴政伏子。「父子許久不見，就讓扶蘇帶秦王到處走走。老朽就先告辭秦王了。」

說完就飄然而去，那少女和伏子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太爺爺。」那少女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偷眼看向扶蘇那邊。

「悠兒，怎麼總是如此慌張，不成器。」

「對不起，太爺爺。」那個叫悠兒的少女，抱住伏子，撒嬌起來，「太爺爺，你總是偏心，天天說我，那扶蘇也跑了，他也毛手毛腳，你怎麼不說。'

伏子一點辦法也沒有，這個叫伏悠兒的少女，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好了，好了，趕快放手，多大的人了。」伏子一陣嘆氣，然後又樂了起來。

「不放。」

「好了，太爺爺錯了，不該責備你，是太爺爺慌張，撞到了我的寶貝悠兒。」

「這還差不多。本姑娘大人大量，不和您老計較，原諒你了。」伏悠兒放開伏子，然後昂首說道，又負手而立。

伏子慈愛的看了看，飄逸的行遠了去。

此時的嬴政忽然又沉下臉去，：「扶蘇，你多大了？」

扶蘇一愣，不知父王何意，卻也不敢詳詢，只好跪地不起：「扶蘇今年一十有五了，束髮志學之年了。」

嬴政嗯的一聲。

扶蘇心下惶恐，不知道自己身犯何錯。卻也不敢說話。

「看你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扶蘇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父王，兒臣錯了，只是兒臣太過想念父王，一時激動，忘了方寸。請父王原諒扶蘇。」

嬴政素來嚴苛，尤其對自己的長子，更是苦心培養，以不負趙女所託。一見到扶蘇，嬴政就想到趙女，不由得心中哀傷。在心上的某一處而言，這一生似乎已是盡頭了。

「起來吧，蘇兒。」嬴政攙扶起扶蘇。仔細的端詳，

「蘇兒，幾年不見，長大了，是個男子漢了。」

「謝父王誇獎。只是扶蘇常常惦記父王，今天終於一了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