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06】一面鏡子救了命

第6章 【0006】一面鏡子救了命

公良潯的山寨依山而建,坐北朝南,東高西低走勢,東部主要包括一座廢棄的道觀,以道觀為中心,兩邊都搭建了一片窩棚,看起來比較寒酸簡陋,西部稍遠的地方倒是有片像樣的古建民宅,但他們卻自成一派,頗具規模,遠看像是一座四方形的袖珍小城,東西兩部分之間有塊七八十米高的巨石南北阻隔,巨石在底部有個豁大的缺口,像是一座碩大的拱門,巨石靠近道觀這旁被人為鑿出一級級長條形石階,石階分為右下左上兩部分,右面向下穿過巨石底部通往西部的古建民宅,左面向上到達巨石的平坦頂部,那裡足足有五六十平方,有人工開鑿的痕迹,不知道何時被改造成了祭壇,放著一座年代久遠的四足青銅鼎,通體黝黑,登高遠眺,目之所及儘是青山綠水,風景甚是宜人;

山寨所在的前山和後山分別有一條進出寨子的道路,後山的路異常陡峭崎嶇,老弱婦孺一般難以攀爬行走,前山的道路較為開闊平坦些,險要位置建了一座寨門,寨門頂端有一副破舊的牌匾,雕刻著『楊家寨』三個隸書大字;

讓雷鳴感到震驚的不僅僅是寨子的風貌,更多的是因為那些生活凄慘的寨民,那日子過的叫一個落魄;

「公良兄,你這不行啊,俗話說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們咋窮成這個逼樣!」雷鳴和公良潯一路相談甚歡,彼此摸透了對方的脾性,雷鳴也越發隨性,說話變得口無遮攔,那公良潯時而認真回應,時而笑笑,也不知道能不能聽懂雷鳴時而冒出的新鮮詞,他大多時候都表現的很淡然;

「唉!賢弟,一言難盡啊!」公良潯說完,低頭苦笑起來;

「這窮山惡水有啥可吃的?」瘦猴劉興一臉的疑惑,對於雷鳴的說法不以為然;

「剛才一路走來山清水秀,何來窮山惡水一說?」雷鳴情不自禁地回應著瘦猴;

「這風景再好也不當飯吃啊!」瘦猴說完,無奈的搖了搖頭;

「事情不能這麼看,我……」雷鳴本想發表自己的長篇大論,雖然雷鳴創業一直沒啥大成就,但是摸爬滾打這些年,也算是見多識廣,腦子很靈活,看問題也有自己獨特的角度;

瘦猴側耳傾聽,樣子很認真,但是畢竟有著千年的代溝,很多時候聽得一愣一愣的,一臉的懵懂;

當下確實是雷鳴不了解情況,靠近長安城的百十里山川早已經被各方勢力瓜分殆盡,物產最富饒的一塊被劃為了皇族獵場,普通百姓別說是狩獵了,即便不小心傷了圍場的動物,輕則一頓皮肉之苦,重則當場斃命,現在是羯族當道,漢人百姓的性命如同草芥一般,根本不會被人放在眼裡;

故而北方百姓為了活命,相繼抱團自衛,形成了塢,堡,寨等武裝團體,一般以當地的士族豪強為領導核心,部眾多為各地流氓以及附近的窮苦百姓,相互依附才能活命;

這杜南山除了後趙的官府勢力外,如今被四大豪強所把持,分別是鳳鳴寨,青石寨,楊家寨和百里塢;

公良潯及其部眾其實就是作為外來流民寄居在楊家寨,很多時候都是受制於人,流民絕大多數都是作為奴僕和雜役被楊家寨的原住民使喚,以此勞動換取個人活命的口糧,一般只能自顧自,根本照顧不到身邊的親人,所以沒有活計的流民過得是相當凄苦,就是生活在窩棚里的人,正如雷鳴所見到的那般;

公良潯時不時摸著懷裡的鏡子,好像並不關心雷鳴和瘦猴之間的談論,在眾人之前,低頭自顧自的走著;

「停下!」公良潯抬手示意后,突然說道:「賢弟,前面就是祖堂,你將來若要入伙,必須得到大寨主的首肯!」;

「什麼?大寨主?你不是……」雷鳴感到非常吃驚,他心裡一直以為公良潯是首領,這個寨子的一把手才是,看剛才他的那副敬重的神情,想象和現實似乎不太一樣;

公良潯尷尬的笑了笑,隨即說道「我只是流民部分的小首領,這楊家寨成分比較複雜,以後你慢慢就知道了!」

「哦!這樣啊!」雷鳴瞬間感到很失望,本以為憑藉著和公良潯的關係,為眾人尋個臨時的庇護之所,這次先來探探路,哪成想突然冒出了大寨主;

「賢弟!莫怕,大寨主也似吾等豁達之人!」公良潯看出了雷鳴的擔憂,急忙安慰道;

「我倒不是害怕,只是事發突然,你之前也沒跟我提起這大寨主,一時間難以適應罷了!」雷鳴說完微微一笑,其實內心還是很忐忑的,畢竟這亂世不講啥法律人權,大寨主說白了就是這一方土皇帝,看你不順眼,分分鐘搞死你太簡單了;

說話間,一行人來到祖堂門口;

「累死個人嘞!這倆人也太沉啦!」公良潯的幾個手下順勢癱坐在地,一路上把張彪和楊瑞抬到此處,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個個累成了狗;

「幸苦了諸位兄弟!」雷鳴學著古代的禮法,上前拱手施禮答謝,也難為這些人了,四個人一組輪流替換,平坦的路還好些,放在簡易擔架上拖著走,大部分時間都是抬著走,雷鳴只顧著和公良潯及瘦猴聊天,也沒有幫上什麼忙;

「客氣!」勞累的眾人也都恭敬的施禮回敬;

雷鳴性格不錯,天生就有自來熟的本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和眾人變得熟絡起來,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有說有笑的;

突然聲音戛然而止,只見眾人大驚失色,剛才還是有坐有躺的懶散樣,一下子都俯身跪地,噤若寒蟬;

雷鳴一臉懵圈的時候,旁邊的公良潯和瘦猴不約而同的拽他的衣角,低聲說道:「快跪下,是隱霧尊使!」

雷鳴本能的掙扎了一下,並沒有如眾人那般虔誠的低頭叩拜,他只是單膝跪地半蹲著,眼睛盯著祖堂,心裡很好奇,「是什麼讓這些人如此懼怕!」

此時從祖堂的大廳里走出三個白衣人,後面有個老男人面帶笑容,躬身相送,雷鳴定眼一看,三人都是清一色的妙齡女子,個個身姿綽約,雖然面帶白紗,但依然掩飾不住那份超凡脫俗的美麗容顏;

三人經過雷鳴身邊的時候,一個女子突然嗔怒道「楊家寨何時變得這般沒規沒矩!」

話音未落,只見一道寒光正對雷鳴襲來;

「卧槽!」雷鳴眼急手快,隨即一個后閃動作,躲過了女子豎劈而來的利劍;

那女子見劈劍落空,頓時暴怒起來「豎子,你竟然還敢躲避!」

雷鳴身子往後挪了挪,確定安全后,站起身來,驚魂初定,也沒好氣的說道:「搞沒搞錯!不就是看了你一眼,至於嗎?」

「楊寨主,這是什麼人?」只見那女子橫眉冷目,並不理會雷鳴,直接興師問罪身後恭敬的大寨主;

「這??」此時楊寨主仔細打量起雷鳴,發覺他衣著怪異,氣質也不同於以往的外來流民,摸不清底細,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無奈公良潯起身硬著頭皮說道:「回稟大寨主,此人是我新結交的外鄉兄弟,初來咋到,尚不熟悉此地規矩,煩請尊使高抬貴手,放過我等卑微粗鄙之人!」

公良潯說完就沖著雷鳴使了個眼神「還不跪下!」,他緊接著就對著那女子磕頭作揖;

「哼!」那女子冷哼一聲,滿臉的鄙夷,隨即不再言語,等待著雷鳴的叩頭求饒;

雷鳴即憤怒又尷尬,然而理智尚存,「在尊嚴和生命面前,到底該如何抉擇?」

「好不容易活下來,為這點事搭上小命也太不值了,再說自己混跡商界這些年,言不由衷,虛與委蛇的事情也沒少做,大不了再裝次孫子……」雷鳴內心暗自糾結了一番,最終還是屈辱的跪下了;

「哈哈!別以為如此我就能饒過你?」這女子冷笑兩聲,見雷鳴屈服后,依舊不依不饒;

「你!」雷鳴羞憤交加,望著眼前那女子,突然發現那張精緻的臉此時變得無比可憎;

緊接著那女子不咸不淡的說道:「三日後便是我隱霧山宗主的壽誕之日,本尊也不願殺生損了宗主的陰德,楊寨主你取下這豎子兩隻眼,此事就此作罷!」

「還不趕緊叩謝尊使不殺之恩!」大寨主催促著雷鳴謝恩;

「這他媽什麼邏輯?挖我眼睛還要我謝她?」雷鳴一臉憤怒,熱血沸騰,心想大不了和這些人拼了;

轉瞬之後,大寨主示意兩個彪悍的手下,左右開弓,控制住了雷鳴;

「放開我!」雷鳴拚命掙扎不下,怒吼,一時間前所未有的恐懼湧上心頭,此刻才意識到原來的法制社會是如此美好,和此相比,以前遭遇的種種不公瞬間不值得一提;

旁邊的公良潯忍不住再次挺身而出,一副忍痛割愛的表情:「且慢!我有寶物進獻尊使,萬望尊使手下留情,寬恕我這兄弟大不敬之罪!」

公良潯說完,跪地把雷鳴贈他的鏡子舉過頭頂,送到女子面前;

那女子不由得一手掩鼻,滿臉的嫌棄,暗想這流民如同乞丐一般,能有什麼寶物?不過依舊有幾分好奇,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探尋到那塊裹著破布的鏡子上;

「此為何物啊?」說話的女子一臉的傲慢;

「一面寶鏡,世間罕見,可將萬物照的分外清晰!」公良潯煞有其事的說道;

「哦,此話當真!」女子的好奇心瞬間爆棚,也顧不得其它,快速扯開破布,拿出鏡子;

「啊!這這……」三個女子照過鏡子后,變得的激動不已,原本冷的掉渣的臉瞬間融化了;

片刻之後,那女子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板著臉說道:「此物尚且不錯,念你獻寶有功,今日姑且就饒恕爾等!」

「恭送尊使大駕!」此刻那女子早已沒有心思和雷鳴計較,說完便迅速離開了;

「呼!」雷鳴長噓一口氣,恐慌的心情總算得到片刻安穩,不禁啞然失笑,心想「一面幾塊錢的鏡子竟然救了命!」

「賢弟,你沒事吧!」公良潯見雷鳴笑的詭異,以為他被嚇傻了;

「呵呵!沒事!」雷鳴搖頭輕笑,隨即拍了下公良潯的肩膀「兄弟,大恩不言謝!」

公良潯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只是心裡忽然肉疼起那面鏡子;

大寨主看著眼前勾肩搭背的雷鳴和公良潯二人,一臉的冷漠,隨後氣的甩袖離開,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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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人生別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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