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與甄姬的激烈對決中，小兵終於有了長足的長進，一改以往的軟弱作風，再也不是那個遇到危險只懂得逃跑的小兵了。他擁有了自己的將兵——臨冰棍，發揮出了自身潛藏的一絲微弱的武將之力，學會了棍戰法第一式——直搗黃龍，更是臨危不懼，將自己的聰明才智運用到了極致，在與甄姬的對決最終取得了勝利。然而，這還遠遠不夠，他依舊是一支卑微的「戰場之草」，依舊任何一個武將都可以輕易碾碎他，在血腥殘酷的戰場上，他依舊只能逃而已。要想真正完成母親對他的願望，他需要改變的還有許多許多——

雖然贏了甄姬，小兵也把自己凍得夠嗆，幾乎站都站不起來了，還好醉漢不知從哪弄來一輛馬車，兩人才又能夠繼續動身。兩人要繼續向外逃去，這裡還離城市太近，還在敵軍勢力範圍之內，要是再遇到一兩個將領，真是再給兩人幾條命也不夠死了。

馬車緩緩前進著。醉漢坐在前面，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抓個藤木葫蘆，時不時灌上一口，說不出的自在愜意，趕上半晌車，竟似已有了幾分醉意。小兵躺在車后，沐浴著清晨的陽光，感覺身上的寒意漸漸被驅去。小兵突然問道：「酒鬼，你已經拿到錢了，為什麼還要這麼照顧我？」

醉漢痛飲一口酒，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好歹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現在你身體被凍僵，又身處危機四伏的戰場上，我總不能放下你不管吧？」

「可是你也說了，這裡是戰場啊！這裡危機四伏，你還要被我拖累，很容易就會遇到危險的啊。」

「那有什麼關係？」醉漢哈哈笑道，「在這亂世之中，哪有什麼安全的地方，到處都是危險重重，與其無時無刻不小心翼翼地過日子，倒不如隨心而動，隨意而為，坦坦蕩蕩地過這一生。」

「是嗎？倒是我矯情了。」小兵輕輕道，忽然沉默了下去，過了良久才又說道，「只是我在軍營之中，見到的卻儘是貪生怕死，薄情寡義之人，往往看到戰友死在身前，也能不動聲色，只為自己性命，躲躲藏藏。一場戰役下來，戰友們都死傷無數，卻只有他毫髮無傷。要是這種人，遇到了我，一定會見死不救的吧！」

醉漢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小兵的臉剛好被車壁的陰影遮住，看不見表情，只有那雙眼睛，混濁，迷惘，似乎喪失了所有希望。醉漢微怔一下，想了想沉聲道：「我從未見過那樣的人，我也相信，這世上不會有人生來如此，我只知道，我們兩個不會是這樣的人，現在不是，以後更不會是！」

「說得……也是……」小兵望著蔚藍的天空，眼中的迷霧漸漸消失。

馬車緩緩行著，小兵感受著微微顛簸的路途，不由有些昏昏欲睡。忽地馬車停了下來，小兵睜開眼睛，只見醉漢表情有些古怪地正盯著前方。

「發生什麼事了？」小兵試著用力，發現身體已有好轉，於是吃力地坐了起來，也向前看去。

「那是什麼？」才看一眼，小兵就忍不住驚呼起來。

只見前面竟有一個人橫躺在地上，攔在他們車前。這人穿一身華麗的盔甲，卻沒戴頭盔，一頭黑髮紮成一個髮髻，面相白靜，蓄有半縷黑須，兩鬢外翻，一雙細長的眼睛緊閉著，卻自有一股凜然威嚴之氣，只是整個人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他服飾，應該是個武將吧。」醉漢面色凝重道。

確實，那人身上的盔甲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甚至不是一般武將能穿的，只是那人卻一動不動。

「那他還活著嗎？」小兵遲疑道。

「看他胸口還有起伏，應該是活著吧……」醉漢仔細看了看道。

那人胸口微微起伏著，呼吸很均勻，確實還活著，只是卻一動不動。

「可是他為什麼會躺在這裡，難道是暈過去了？」

「看他衣冠整齊，面目整潔，倒地的姿勢又是四平八穩，實在不像暈倒在這的，倒像是自己慢慢躺倒在這裡。而且此人相貌堂堂，不怒自威，雖躺在地上，仍有一股王霸之氣撲面而來，倒讓我想起了一個傳說中的人物，那就是魏國的君主——曹操。」

曹操？小兵吃驚地看向那人。只見那人躺在地上，看似並無異狀，卻隱隱可見一圈圈紫紅色的氣流不斷向外擴散，霸氣非常，仍是一動不動的，只是嘴角似乎有些上翹。

「喂喂，他似乎在笑呢？」小兵指著那人叫了起來，「難道他是醒著的，糟糕，這不可能是曹操吧，這不會是個變態吧？他一定是躺在地上，想看過往女將的裙底！我以前也這樣……咳，也見過很多變態這樣做，這樣的人啊，欲求不滿，骯髒下流，最讓人鄙視了！」

「你這麼一說，倒也有些道理。」醉漢摸摸下巴道，「確實聽說過有這種變態，此人行徑如此下流，一定不會是傳說中的曹操吧。」

那人依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是上揚的嘴角變得僵硬起來。

「糟糕，好像被他聽到了！」小兵又叫道，「雖然是變態，但是肯承認自己是變態的還是很少呢，他一定是生氣了！」

「也不一定吧。」醉漢仔細端詳著道，「也有喜歡被人叫作變態的變態呢！你看這人雖然表情很僵硬，但他確實在笑呢。聽到我們叫他變態，他一定心裡暗爽吧。」

那人躺在地上，依舊一動不動的，只是上揚的嘴角已經微微抽搐起來。

「快看快看，他的表情又變了！」小兵叫道，「難道真是那種抖m的變態，越被人說是變態越開心？」

「如果是抖m的變態的話，那他躺在地上的目的可能就不那麼單純了。」醉漢沉吟道。

「你說什麼？難道他還不止是想看過往女將的裙子而已？」小兵驚道。

「沒錯，如果是抖m，那他躺在地上還有一個更變態的目的，那就是，讓過往的女將踩……」

醉漢話音未落，突然一個渾厚威嚴卻又充滿冷意的聲音傳來：「何人擾我清眠？」

兩人一齊看去，只見躺在地上的那人，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睛。一雙眼睛細長而有神，內中充滿寒光，漠然直視天空，自有一股唯我獨尊的威嚴。

「他說話了。」小兵對醉漢道。

「恩，他好像說他是在睡覺。」醉漢道。

「不可能吧，睡覺怎麼會睡在荒郊野外的地上。」小兵道。

「沒錯，果然還是太不自然了。」

醉漢點點頭。

「果然還是變態吧！」小兵露出鄙夷的表情。

「要不，我們在這邊立個牌子，告誡那些女將不要過來。」醉漢道。

「好主意，牌子上就寫『前方變態』……」小兵道。

「那下一句就寫『禁止踩踏』……」醉漢道。

「咳咳咳……」醉漢話音未落，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然後是那人的聲音傳來，「你們兩個，不要命了嗎？孤在問你們話，還不速速答來！」

「這個變態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呢。」小兵向醉漢道。

「確實很囂張啊，可惡，不過是個抖m的變態，囂張個什麼。」醉漢道，「看我不踩……」

「咳咳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他好像病了呢。」小兵道，「一直咳個不停。」

「好像是呢。」醉漢道，「病了還要讓人踩，果然是變態！」

「咳咳咳！！！！！！！」異常激烈的咳嗽聲響起，伴隨著咳嗽聲，一股紫紅色的氣流衝天而起，在小兵和醉漢兩人震驚的目光下，竟化作一支支紫紅箭矢臨空襲來，萬箭穿空，氣流縱橫，箭鋒銳利，閃著刺目寒光，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兩人扎個千瘡百孔！

小兵和醉漢大叫一聲，急忙跳下馬車，往車底鑽去。萬箭飛下，落點奇准，密密麻麻將馬車紮成刺蝟，竟無一支落空，若是諸葛孔明見到此車，當會笑而不語。

過了良久，箭勢停歇，醉漢一下從車底跳了出來，沖地上那人大叫道：「你這變態，想殺了我們嗎？」

「哼，吃孤一記『萬箭齊發』，竟能不死，倒也有些急智。」那人躺在地上，直視天空，冷聲說道，「不過擾孤清夢，又大膽放肆，胡言亂語，著實該殺！」

「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區區一個變態……」

醉漢暴跳如雷地大聲喊著，喊到一半，突然感到衣服被什麼東西拉了拉。他回頭看去，只見身後小兵千辛萬苦地從車底探出身來，拉著他的衣襟，面如土色地說道：「那……那是個武將！」

「你說什麼？武將！！！」醉漢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對，你看……後面馬車……」小兵喘氣道。

醉漢向馬車看去，原本密密麻麻的紫紅小箭，竟化作一縷縷紫紅氣體緩緩散去，只留下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深深的箭痕。

「這是……將力！」醉漢咽了咽口水，「而且這能力，難道真是魏國的國君——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