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兵弄棍（下）

小兵率先向不遠處的小河走去，小河不深，剛剛過腰，小兵一直走到河的正中央才停了下來。

「這就是你選定的戰場？」甄姬像是看到什麼笑話一樣慢慢走了過來，「你難道沒聽說過這句話嗎？『凌波微步，羅襪生塵』，你要想用水來封住我的行動，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那邊醉漢已經捂住了雙眼，不忍目視，他大叫道，「小兄弟，你實在是太笨了！『凌波微步』可是甄姬另一項得意的絕技，你怎麼會算計得正中她下懷呢？」

「『凌波微步』到底是什麼？」小兵也驚道。在他驚駭欲裂的目光注視下，甄姬竟一步一步地走在了水面上。

「怎麼樣，你還覺得你能擊中我嗎？」甄姬笑道。

「當然！」小兵深吸一口氣，眼神依然堅定。

「是嗎？」甄姬笑容一變，「那你就試試吧！小的們，點香！」

「好的，甄姬大人！」眾小兵齊聲應諾，聲勢震天。

一柱香點燃，開始燃燒起來。

「殺！」小兵大喝一聲，提槍就捅。

甄姬輕笑一聲：「你打不著——」輕飄飄地閃身躲過。

小兵棍首射出一道乳白色的氣流，卻是徒勞無功地打在水面上，激起一片水花。

小兵咬著牙，又是一棍捅去，這一棍小兵加上了微微的晃動，令人分辨不出它的走勢。

「左還是右？」醉漢激動地喊著。

甄姬卻根本不費心思去猜，縱身一躍，竟在水面上跳了起來。臨冰棍擦著她的腳尖劃過，那氣流也擊到別處。

甄姬飄然落回到水面上，搖了搖頭，道：「你這樣，連我的『傾國』都逼不出來啊。『』

「放心，你會用出來的！」小兵咬牙切齒地又是一棍捅出。

「是嗎？」甄姬再次輕鬆閃過。

那邊醉漢早已大搖其頭：「這個笨蛋，根本不去用心思考對策，只會一味猛攻，白白消耗體力。這樣下去，輸定了啊！」

一棍又一棍，根本沒有一棍能擦到甄姬的邊。小兵如同一隻兇猛卻又無比愚昧的野獸，不停地進攻，卻沒有一擊能夠湊效。

轉眼那柱香已經燒了一半。這期間，小兵已不知疲倦地捅出了百多棍，他的額頭微微見汗，可是眼神卻依然執著。

但甄姬早已無聊到極點。半柱香的時間，小兵始終是同一招，打的人沒厭，接招的人卻已煩的不得了。至於看的人就更沒趣了，醉漢不知從哪摸出一隻酒葫蘆，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來。

又閃過一棍，甄姬竟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就在這一瞬間，異變突起，小兵竟在水中躍了起來，當胸一棍，就向站在水面上的甄姬打來。

「你的臨冰棍不是只能使出一招嗎？」甄姬吃了一驚。好在捅和劈都是直來直去的招數，甄姬順著身體的慣性，向側面閃去，有驚無險地躲過了這一擊。

「轟」的一聲，臨冰棍重重砸到水面上，濺起漫天水花。

「這是……」旁邊醉漢睜大了眼，似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水花落下，甄姬鬆了口氣，剛要出言嘲諷，突然發現眼前水面靜悄悄的，竟失去了小兵的蹤跡。正驚詫間，背心突然一寒，來不及回頭，甄姬連忙吹響笛子，黑紫色的光暈散開，甄姬瞬間移動了幾米，一道乳白色的氣流險險地從她留下的殘影中穿過。

甄姬慌忙回頭查看自己背後，這一次，總算沒被留下痕迹。

「可惜啊！」小兵的聲音傳來，「要是剛才吹出的是紅芒，你就要被我打中了呢。」

甄姬瞪向小兵，面如寒霜：「你說錯了，我的笛子在每次戰鬥前，能最多儲存四團黑芒，也就是說，算上之前的兩次攻擊，你還有兩次攻擊，是絕對無法命中我的。」

「你的能力，還真是好用呢。」小兵攤攤手道。聽到如此對他不利的消息，他似是一點緊張感也沒有。

甄姬冷冷道：「不過，不得不說，你又讓我吃了一驚，你竟然趁著水花遮蔽了我視線，悄悄地從水底潛到了我的背後，差點就成功命中我了。可惜啊，我們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遠了。接下來的時間，看來我要認真起來了，我不會再給你這樣的機會了！」

小兵垂著頭靜靜立著，被水打濕的頭髮有些遮住額頭，看不到小兵的眼睛，只能聽到聲音傳來：「雖然我的臨冰棍只能打出一招，但誰說不能夠直劈呢？雖然我只是個小兵，但誰說我就不能擊敗武將呢？雖然這並不是一場公平的對決，其實我佔了很大的便宜，但我，一直都很認真啊——」小兵猛然抬頭，露出一雙寒芒四射的眸子，又是一棍狠狠地捅來。

「區區一個小兵，耍什麼威風？」甄姬輕輕閃過，一臉不屑道，「你這一輩子，也休想勝過我！」

小兵一言不發，只是手中的攻勢又凌厲了幾分。

然而……

「沒用啊！」醉漢長嘆道，「甄姬一旦認真起來，小兄弟甚至不能對她造成一點麻煩，每一擊都打在水面上。更何況，甄姬還有兩次絕對閃避的機會沒用呢。」

時間飛速流逝，轉眼間那柱香已經要燒盡了。

小兵早已氣喘吁吁，但他仍然堅持地捅出一棍又一棍，哪怕每一棍都是徒勞無功。

「沒用的沒用的……」醉漢早已絕望了，在一旁不停地哀嘆著。

就在這時，小兵突然停了下來。他站在水中，用棍指向甄姬，冷冷道：「下一擊，我一定會擊中你！」

「這麼囂張？」醉漢突然又感到一絲希望，急忙睜大眼睛觀看。

甄姬卻是不屑地哼道：「你儘管試試！」

「好的，吃俺小兵一棍！」小兵大叫著又是一躍而起，一棒向甄姬當頭劈來，棍棒上乳白色氣體繚繞，顯是已使出了全力。

甄姬表面看起來不在意，其實心中早已將警惕提升到最高。看著小兵一棍劈來，甄姬心中暗道：「果然又是這招。」不慌不忙側身閃過，卻將心神立馬集中到了背後。

又是水花四濺，甄姬再次被遮蔽了視線。突然穿越水幕，一個斗大的拳頭向甄姬迎面打來。小兵竟沒有從水底潛向甄姬背後，更為了快速和隱蔽，放棄了使用臨冰棍，直接一拳向甄姬打來。

甄姬再次吃了一驚，然而這一次她卻是一直保持著全神貫注，總算來得及反應，輕點腳尖，就要向後退去。

就在這時，小兵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沒覺得，這水越來越冷了嗎？」

甄姬只覺腳尖一緊，竟是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動彈不得。來不及多想，甄姬急忙吹響笛子，瞬移開來，險險躲過一拳。

再次出現在水面上，甄姬只覺腳尖又是一緊，她總算有空低頭望去，只見他們剛才戰鬥的河面上，竟都結成了冰！

甄姬抬起頭來，卻見小兵又是一棍捅來。甄姬反而笑了，她看著小兵攻來，卻是一動不動，根本沒有想要閃避。

「糟糕！」旁邊醉漢失聲叫了起來，「他把自己也凍住了！」

只見河水中，小兵半截身子都被凍在了河裡，比甄姬更為嚴重。而剛才甄姬瞬移的距離已經足夠遠，即使加上凍氣飛行的距離，小兵也還是遠遠夠不著甄姬。

「你輸了。」甄姬笑道。

「不，是你輸了！」小兵大喝一聲，手用力一推，臨冰棍竟脫手飛出，向甄姬砸去。

甄姬終是在最後又大意了一把，一時間竟來不及吹響笛子，大驚失色下，只得用力向後倒去——

長棍貼著甄姬頭皮一劃而過，遠遠地落入河水中。

「沒打中？」醉漢失聲叫道。

然而半空中緩緩飄落幾根髮絲，那是——甄姬的頭髮！

「贏……贏了！」醉漢興奮地跳了起來，向小兵沖了過去。

河面上早結成了冰，醉漢踩在冰上來到小兵身旁，一把摟住小兵，大叫道：「贏了！我們贏了！」

卻聽見懷中傳來微弱的聲音：「快……快救我上岸，冷……冷死我了……」

醉漢急忙鬆開小兵，卻發現小兵臉色蒼白，嘴唇凍得發紫，儼然已只剩半條命了。

醉漢急忙將小兵救上岸來，放在火堆邊取暖。

過了好一會兒，小兵才緩過勁來。

這時，甄姬早已整兵列隊，準備離開。卻聽見小兵虛弱地喊道：「等……等等。」

甄姬停了下來，昂著頭向小兵看去，眼中充滿著的是冷漠的高貴，她淡淡道：「我確實沒想到你選擇小河做戰場，竟是為了凍住河流，你從一開始，就一直堅持把凍氣打入水中，我竟然絲毫未曾察覺，你很聰明，也很努力，這一場，我……輸了……」

言罷甄姬就要離去，卻聽見小兵又是聲音微弱地喊道：「等等……」

甄姬皺皺眉頭，策馬來到小兵身前，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下……下一次……」小兵喘了口氣，道，「我一定會……堂堂正正……打敗你！」

甄姬靜靜聽著，突然一笛向小兵額頭戳去，笛勢凌厲，似是要直接取走小兵性命。

小兵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靜靜地注視著甄姬。

長笛輕輕地點在了小兵眉心，甄姬冷冷地道：「下一次，我會殺了你！」

「一……一言為定！」小兵斷斷續續地道。

「一言為定？你就這麼想死嗎？」甄姬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緊緊盯著小兵，卻發現小兵目光平靜，也是淡漠地注視著她，她搖了搖頭，輕輕道，「一言為定！」

甄姬已帶兵遠去，小兵突然對一旁的醉漢道：「謝謝你？」

醉漢撓了撓頭，疑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小兵目光投向遠方天際，「我只是覺得，也許我，真的，能成為，一名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