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出陝

第48章 出陝

陝西鳳翔府,知府趙文華正被境內復叛的流民弄得焦頭爛額,朝廷沒糧沒錢安置流民,以神一魁為首的流民率先叛亂,剛安定下來的陝西又峰煙四起。趙文華是萬曆四十七年進士,崇禎元年任鳳翔知府,正趕上陝西農民起義,好日子沒過上一天,整日擔驚受怕的。好在兵部右待郎,陝西三邊總督楊鶴到任后「剿撫並舉,以撫為主」的將農民軍招撫了,剛鬆一口氣,又鬧騰起來。

「老爺,表少爺從甘州來訪」

門子遞上拜帖,自個外甥來訪?趙文華打開帖子看完,皺眉起頭思索半晌,道:「告訴他本官公務繁忙,讓他去後院請夫人招待。」

趙家有趙文華、趙文明和趙慧三兄妹關係,老大趙文華是傳統文人,他對趙慧下嫁商賈軍戶的柳家十分不滿意的,對柳純孝來訪並不感冒。反而老二趙文明科舉不順僅有秀才功名,留在漢中老家打理家族產業,他與妹妹趙慧多有聯繫關係甚好。

柳純孝被引入知府衙內後院,拜會趙文華夫人張氏,柳純孝規矩的行過大禮,喊一聲「舅母」,二柱和高一功又奉上厚禮,張氏十分高興,熱情設席款待頭次見面的外甥。

「老爺,夫人請你回去見見表少爺。」張氏的貼身小丫鬟來請趙文華讓他頗感意外。

趙文華深知妻子為人和善、寬容,出身官宦之家知書達禮,人情事故,待人接物比自己更加適合,她派人來請自己必定足有事情的。

「知道了」

趙文華裝模作樣的擺起架子,穿戴整齊官服,逼格十足的邁著八字步不急不慢走向後衙內宅……

……

鐵鷂子三十七、八歲的年紀,十分強壯驃悍,手下一百多騎全是亡命之徒兇悍又兇殘,馬銘一臉陪笑道:「掌盤子,再行二十里地就到鳳翔府,目標上午入城一直未出來,今日應該是會留宿在鳳翔府。」

「好!可算追上了,狗崽子跑的真快,害老子累死累活的追蹤幾百里地,等他出城被老子抓住,一定親手扒皮他抽筋他點天燈。」

馬銘用去二千兩銀子並許下二百石糧食才請動鐵鷂子出山,據跟蹤的斥候回報,柳純孝一夥已經去往鳳翔府,他和鐵鷂子二百悍匪急忙追趕。奈何柳純孝都是一人雙騎,每日行進速度極快,平場一天近二百里,鐵鷂子見柳純孝已出臨洮府,便不想再追,馬銘如何肯罷手,只有許下重利乞求哄騙他,鐵鷂子貪婪成性,聽聞柳純孝帶有大量金銀財物便大為動心,便咬牙堅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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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純孝正在鳳翔知府衙內吃席,完全沒有在意跟蹤他的斥候,他知道馬家肯定會有動作,所以次日剛開城門便出了蘭州城,一路向東馬家斥候不斷跟蹤,他故作不知。連日來柳純孝面上不露聲色的趕路,心裡早就爽歪歪,一夜間,動用金手指將馬家糧倉席捲一空,五萬餘石糧按後世重量單位換算下就是九百多萬斤的糧食,足夠三十萬人吃三個月到半年。亂世最重要的就是糧食,有糧就能招來人,等回去后家丁隊將繼續擴編,有錢有糧有兵實力強大才是根本。

趙文華一副高高在上對柳純孝不咸不淡,愛搭不理的態度讓柳純孝頗為不滿,自己遠道而來,本著親情為上特地來拜訪,你卻避而不見,吃頓飯都要拿捏,心中暗道:「你知府了下起?我老師還是巡撫呢!又不求你何事,用的著這樣擺譜么?若非娘親讓我來拜會你這便宜舅舅,我才懶得理你。」吃了幾杯酒借口不勝酒力就起身告辭,張氏極力挽留,柳純孝還堅決的離去。

出了知府衙門,柳純孝回頭看了一眼,便帶著二柱、高一功去客棧尋馬守義他們,二柱雖然氣憤卻忍住沒說什麼,高一功一出來就大聲吐槽道:「老話都說娘親舅大外甥親舅,可姐夫這舅老爺譜也太大了,對姐夫冷漠的很吶!根本就是瞧不起咱們。」柳純孝冷著臉,漠然道:「好了,別扯沒用的,想來守義他們補給也彩買的差不多嘞,回客棧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走。」高一功見他面色不好,不敢多言回身對知府衙門「呸」了聲,緊隨其後離去。

府衙後院,張氏一改往日溫和形像,寒著臉不理討好的趙文華,冷聲道:「小妹家娃兒,不遠千里來拜訪你這大舅,我請你來吃頓飯,孩子敬你酒不也喝,同你說話愛理不理的,這頭回舅甥相見,你又擺譜兒又掉臉子給誰看呀!」趙文華頗為高傲的譏笑道:「我是親娘舅不假,也是朝廷四品知府要員,他一個軍戶商賈小兒不過是想來攀親戚,有什麼好親厚的。我看他定是有事相求才尋來的,不然他能拿一堆厚禮來?那些東西都是值錢的,那一套純金首飾和一副玉鐲子少說也值四、百兩銀子,還有那一對宋代瓷瓶以及書畫古頑,全部加一起一千兩都不止,我料他明日必會再上門求助於我。」

張氏不屑的道「我呸!求你做甚?人家老師乃甘肅巡撫梅之渙,未婚妻子乃是甘肅總戎楊嘉謨幼女,在甘肅鎮還有什麼辦不了的事情,要千里條條跑鳳翔府求你?」趙文華聞言一滯,尷尬的道:「婦人家聽風便是雨,他一黃口小兒吹噓之言,你也信以為真,不與你爭論明日就見分曉。」有些不自信的借口公幹便自行離去。

近夜時分,連續趕路多日的難得的休息半天柳純孝剛睡醒,二柱就進來房間說「舅太太使人來請少爺過府用膳。」

「嗯!打水來讓我洗漱番,你又守了一下午吧!趕緊去吃飯,早點歇息」張氏與柳母關係素來親密,趙慧待字閨中時和張氏情同姐妹,柳純孝能奉上厚禮一多半是看在母親面上,張氏待他也頗為親切,既然張氏派人來請,他也不好推脫。

「好的少爺」

二柱應聲退出房間,他十分不喜趙文華作派,少爺家世人物皆是上上之選,又是親外甥,頭回上門竟遭他冷遇,讓二柱心中憤怒,高一功已飽睡半日,正該他當值。

晚宴時趙文華沒有出現,柳純孝到不在意,人家不待見他,他亦是不喜趙文華那優越感滿滿,高高在上的態度。張氏熱情招待柳純孝,為趙文華開脫道:「你舅父原不是那樣子的人,奈何近來招安的流賊又盡數反叛到處作亂,他公務繁忙,心情苦悶慢待之處,侄兒莫要在意。」柳純孝不願多說趙文華之事,虛應幾句岔開話題,講些柳府之事,詢問張氏近況,偶爾說句俏皮話,與張氏相處融洽。

趙文華聽完小廝彙報,嘴角上揚,譏笑幾聲,一個十六歲小娃娃帶兵剿滅了流竄漢中,鞏昌,鳳翔甘肅等地的大賊如岳,牛皮吹上天了,也就張氏內宅婦人會信,若真有此等本事就好了,可讓他幫我剿滅鳳翔作亂賊盜。趙文華不知道他的自大輕慢卻錯失了一次揚名立萬的機會,鳳翔境內並無巨寇,人數雖眾卻實力不濟,多為烏合之眾,若他從一開始就重視親近柳純孝,請其助剿,他趙文畢未必不能如洪承疇般,借剿賊之名仕途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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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銘,鐵鷂子一行人聽斥候說柳純孝一夥離開鳳翔后立刻追擊,可怎麼也追不上,鐵鷂子不由大怒讓一眾悍匪不惜馬力加速前進。馬銘擔心馬匹疲勞過度遇敵時吃虧,鐵鷂子恥笑他膽小「他們二十幾人,我有一百二十多精悍弟兄,殺雞都用牛刀了,你居然膽竊,光長一副好身板,嘖嘖……」馬銘到底是年輕人,被鐵鷂子一激,立刻打馬衝到最前面。

馬守義趕上前來道:「少爺,後面的追兵開始加速追趕,我們提速嗎?」柳純孝笑道:「不必,讓他們沖一陣子吧,我們溜了一上午,也該收拾他們了。讓大家換馬披甲,保持五十步距離用弓箭射,再吊打三、五里一舉全滅啰!」風箏戰術是柳純孝一直強調的作戰方法,上次柳忠順吊打高立功實戰中證明,對付甲胄和弓箭都不強騎兵成效斐然。這次境壕一定要搞到鍊鋼技術,等發展一段時間把自己'鋼鐵質量提升上去后,柳純孝會開發鋼鐵板甲取代扎甲,鎖甲、山紋甲等製造繁瑣的甲胄,保留改進布面甲,提升防禦力。

鐵鷂子率蜈蚣嶺盜匪不惜馬力的加速追趕,不多會果然追上了,意氣風發的大喝一聲,一馬當先的沖了上去。

「殺光他們」

「嗖!嗖!嗖……」

「咻!咻!咻……」

柳純孝快速射殺三人,二柱、高一功、馬守義以及夜不收也邊跑邊射,保持與敵四、五十步之距離,給鐵鷂子他們追上的希望,又怎麼也追不到。

追了二里地的鐵鷂子回過味來,他手下已經損失三十多人,人困馬乏卻僅射中敵方二、三人,在甲胄的保護下敵人僅受輕傷,根本沒有大礙,仍然賓士施射。不能再這樣下去,不然早晚被對方消耗殆盡,鐵鷂子吹了一口哨,匪徒都停下聚集到他身邊,馬銘見他停下急躁的大聲責問道:「為何不追了,眼看著就要追上,突然停下豈不是前功盡棄?」

鐵鷂子冷哼一聲:「你睜大眼睛看看,老子弟兄已折損了三十幾個,娘的,對方如此難纏,老子不幹了,這般被吊著打早晚大家一起完蛋。」

柳純孝率眾返身殺來,他觀察多時,確定鐵鷂子是領頭的,張弓便射,鐵鷂子正欲撤離,見柳純孝他們殺回來了,心中竊喜不已,窩火半天正要迎戰,突然感到極度危險,本能低頭貼近馬頸部。

「啾!」

一支長箭擦過頭皮,將頭上的笠冒射飛開去,嚇得鐵鷂子一哆嗦,抬頭望去,但見柳純孝已經至他十幾步遠處,手中弓箭快速射殺著他們的人。或許是柳純孝長像俊秀沒有什麼猛將的威懾力,鐵鷂子和馬銘幾乎同時鎖定了他,打馬向他衝去……

柳純孝如收割機般,所過之處人仰馬翻,殺人如割草,舜間砍殺十幾人,鐵鷂子本想撿漏捏軟柿子,卻撞牆遇上柳純孝被他一刀劈死,馬銘離的遠些即時勒馬,他被柳純孝殺神般的實力嚇得轉身就逃,蜈蚣嶺的匪徒見敵人兇悍無比,掌盤子半邊腦袋都被削飛慘死也是如烏獸散四下逃亡。追擊戰鬥尤如打獵,柳純孝一方弓強馬快,逃亡的匪徒馬乏人累,最終不過一刻鐘時間就幾乎死傷殆盡,僅十幾個見逃跑無望棄械投降。

高一功一直跟著柳純孝,他被柳純孝那無雙戰神的姿態徹底征服,對於柳純孝受仙人點化更加深信不疑,一個勁的纏著柳純孝要他傳授武藝,二柱、馬守義和夜不收都是興高采烈的。除了有四、五人挂彩外,並無傷亡,夜不收是從家丁隊挑選出來身高體健,武藝高強,弓馬嫻熟之人,柳純孝招募的家丁本就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夜不收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高興過後二柱統計戰果,斃敵七十五人,輕重傷二十四人,俘虜十六人,馬銘見勢不妙也投降了,另繳獲完好馬匹三十多匹,其它刀槍弓弩一百多件,甲胄十幾套,除了鐵鷂子和馬銘有一身鐵甲外,多是布面甲和齊腰扎甲。

馬守義打掃完戰場,望著被綁住手蹲作一排的俘虜和傷員道:「少爺這些人怎麼處理?」

「都殺了吧!」

柳純孝沒有任何感情的漠然道,他不會婦人之仁,這些積年蜈蚣嶺的匪徒兇殘之名早有耳聞,沒有一人敢說他們是無辜的,改造他們柳純孝沒那時間和精力,也沒有那份善心放他們離開,不然不知道又要禍害多少百姓。

「是」

馬守義一招手,夜不收立刻抽刀便砍,馬銘頓時恐懼萬狀大聲說道:「莫殺我,我是蘭州馬家二少爺,甘肅鎮參將馬遵乃是我爹。」馬守義回身看向柳純孝,見其點點頭,抓住馬銘推過來。

一名夜不收馳騁而至,跳下戰馬報告道:「少爺有隊官軍來了,約有二百騎,他們說是鳳翔府來的援兵」

「嗯!」柳純孝頗感意外,那便宜舅舅居然派人過來援救,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被追殺的呢。

其實柳純孝並不知道,他昨晚住在知府衙門,他前腳剛走,張氏派去請他人就追著尋他,得知柳純孝離開鳳翔府城,張氏連忙派人騎馬去追,欲將連趕製的一件錦袍交給他。使者追出城十里就發現柳純孝一夥被一群人追殺,於是返回告知張氏,張氏大驚急忙找到趙文華求助。趙文華聽后也是大吃驚一,他對柳純孝雖然不待見,但到底是一奶胞妹獨子,也不願見其年紀輕輕就夭折,馬上派出鳳翔府守備率二百多騎兵去救援。

馬銘見柳純孝立刻就跪地求饒,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供,柳馬兩家恩怨情仇精彩程度都可以寫一本小說。柳純孝聽完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殺與不殺馬銘對柳純孝來說並不難選,馬家這次做的過分了些,但柳純孝現在並不想與馬遵,馬家成為死敵,雙方都是官宦之家,他要南下廣東長時間不在甘州,今日若殺了馬銘,難保馬家不會瘋狂報復甘州柳府,他不在期間最擔心家中安全。

「今日饒你不死,但你既然想至我於死地,那麼活罪難逃,打斷腿讓鳳翔守備領走,義守將匪徒首級和多餘馬匹,軍械都送他吧!」人家趕來援救自己也不能小氣,那些東西他也看不上,這人還能結個善緣,何樂而不為?

鳳翔守備非常高興,沒有打就得了一百多個首級和大量軍械,以及十幾匹好馬和幾十匹受傷的戰馬,就連死馬皮肉和匪徒的衣裳也被他搜刮一乾淨才滿足的返回。

戰後柳純孝眾人都是一人三馬,加速前進,過西安府直抵潼關,站在潼關前他感觸良多,出關便是河南地。十二年後大明督師孫傳庭在軍事上無可用之兵,經濟上無可用之餉的情況下,自己種田供養招募訓練新兵。僅僅八個月朝廷就催促他出戰,恰好軍中又發生瘟疫戰力大減時,被逼倉促應戰,最終孫傳庭兵敗身死,大明也隨之滅亡。

「傳庭死,大明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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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小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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