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家

冬谷關城內校場，士兵們排列整齊，在把總李大鎚帶領下安靜的站立不動，一個一個上去分別由柳純孝與阿依木在觀閱台上，為他們登記名冊。

「李大鎚，二十八歲，祖籍甘肅鎮山丹衛，現任冬谷關守備把總，身高六尺，面黑有短須……」

寶山帶著四名夜不收抬著一箱銀子在觀閱台，給每一個登記造冊的軍士發餉，李大鎚是把總，一月十兩銀子軍餉，下面哨官一月六兩，什長四兩，伍長三兩，正兵二兩。正兵似乎比家丁餉銀一樣高，可家丁首先有二十畝地，其次家丁包吃住，正兵可不管吃的，伙食得自己出錢。

當然李大鎚除去軍餉外，和家丁隊軍官一樣，一月有八兩銀子的津貼，算下來李大鎚一年有二百兩銀子，真的不少了。朝廷從萬曆三十七年開始從未發放過足餉，崇禎朝更是常常拖欠，加上一層層的剋扣，他實際到手的一年也就四十不到。

寶山跟李善文一段時間，也學到了一些攏絡手段，每一個軍士來領餉時都不厭其煩的問道:

「知道是誰發餉？」

士卒回答「柳少爺發的餉」

寶山繼續引導「那吃了少爺的飯，是該聽少爺的話吧！」

士卒當兵吃糧，誰發餉聽誰的，當然說「吃柳少爺的飯，聽柳少爺的話。」

寶山滿意了，喊來下個領餉兵士，又重複一遍，直到所有人都發完。

一千五兩銀子發下去，所有人都領取了四個月的軍餉，對柳純孝的認同感蹭蹭的往上漲，聽說以後都如此每個兵士都眉開眼笑興奮不已。至於朝廷原來應該給的軍餉，柳純孝告訴李大鎚，那些銀子幫他升千總孝敬給上官。

柳純孝會給他補充兵員，整個冬谷關守軍將有五百人馬，二百火銃兵，八十刀盾手，八十長槍手，八十騎兵和三十炮手，十名伙夫，十名護衛，十名哨馬，可謂兵力充足。而嘉峪關加上周圍的一戍堡總兵力才一千多人，肅州衛的邊軍也才三千人左右。

整件事僅僅用去三個月時間，從上書請求內附，到納速台過繼繼宗襲指揮僉事，朝廷一改拖踏之風，辦事效率極高，還派人快馬加鞭傳旨，對於赤斤衛這樣的小土司的重視程度實屬罕見。

大明崇禎三年四月初三，經歷近半個月，大小戰鬥七、八次，來回賓士千餘里，柳純孝終於回到了甘州衛。

夜不收隊二十人，在馬守義率領下開往西洞堡與家丁隊會合，他們將進行三個月強化新兵訓練，他們未來將是全軍的尖刀。

赤斤部已經牧民全部入關，暫時安置在冬谷關附近，沒有獲得大明朝廷許可前，他們不能隨便遷移，阿依木和納速台親自帶著幾個親衛，去巡撫衙門陳情。

柳純孝安排好冬谷關事情后，與阿依木，納速台一同前往甘州衛，辦理赤斤部內附歸宗事宜，是實上事出奇的順利。

梅巡撫因為勤王軍嘩變和肅州守備事件，是又忙碌又傷腦筋。嘩變的亂兵，害怕懲罰四散躲藏，一些還加入了義軍，在甘肅南部到處作亂，殺害肅州守備的悍匪許老大又不知所蹤，隨時都有可能跳出來搞事情。

「大人，衙門守衛來報，前土魯番汗妃和赤斤衛故地的」

巡撫親衛小心的稟報梅之渙，巡撫大人最近脾氣爆燥，整個巡撫衙門的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惱梅巡撫吃頓板子。

梅之渙，字彬父，湖廣麻城人，萬曆三十二年進士，改任吉庶士，雖是文士卻有將才，善騎射。按原本歷史上的軌跡，梅巡撫此時應該在勤王路上，一個月後到達京師，溫體仁以他所部兵馬發生嘩變，大部分人潰逃為由上書崇禎，被崇禎革職下獄，從此退出大明歷史舞台，在崇禎病死。

梅巡撫之所以還在甘州，和柳純孝這隻小蝴蝶有莫大的關係。

王進才一夥扇動嘩變哄搶了糧餉，梅巡撫缺糧少餉，無奈將自己剩餘的甘肅勤王軍託付給楊嘉謨統領，返回甘州籌備糧餉。梅之渙籌糧首先找到柳府，而柳純孝重生后，處死王管事一家，收緊糧食的發賣，讓他籌到糧食不足。

梅之渙雖是巡撫，但面對柳府這個在甘州二百多年的坐地虎，也無能為力，無奈之下找來楊嘉謨家人來說情。糧食是籌到了，又因為嘩變的亂兵四處作亂，不能親自上京勤王，只得坐鎮甘州指揮剿滅，而肅州守備事件更是讓梅之渙惱羞成怒，決心留下靖平甘肅，梅之渙卻不知道留在甘州，讓他逃過一劫，也改變了原本的命運。

梅巡撫為人正直不阿，不趨炎附勢，他曾言「附小人者必小人，附君子者未必君子。蠅之附驥，即千里猶蠅耳。」展現出他人品操守之潔尚。

聽親衛稟報之事，梅巡撫雙目閃過一道精光，為官多年的敏感讓他想到，在國事艱難，國威淪喪之際，此時有外番請求內遷附屬，若操作得當，實乃是大漲朝廷顏面、士氣之事，大有可為啊！

……

甘肅鎮巡撫衙門梅之渙會客大廳內，阿依木著白色錦衣，手持紙扇，一副書生模樣的打扮，面對梅巡撫時表情平淡無奇，鎮定自若只坐在椅子上品茶。她身旁的正主納速台反覆搓手來回徘徊，表情糾結，而梅巡撫笑容可掬，一副風清雲淡的神情，不斷笑道:

「不急，不急，好好考慮！」

納速台糾結半天，實難決斷拿眼神詢問阿依木，阿依木看也不看他，側身恭敬的對梅之渙道:

「梅巡撫，赤斤衛人丁稀少，實力不濟，祁連山南也非水草豐盛的之地，每一年若給巡撫衙門上交一百匹馬，三十頭牛，五百隻羊，赤斤衛恐怕無法維持生存，大人要的實在太多了。」

「咳！」

梅之渙咳嗽一聲，清清嗓子正準備繼續爭辯，阿依木搶先道:

「如若巡撫大人能讓我人兄長不用繼就承宗，大人的條件我們咬牙堅持也是會答應的，可是既然你讓我兄長過繼給赤斤衛的首領，那就按赤斤衛原來的規定，一羊一馬也不用上交才對。

當然梅大人幫助我們的情誼，我們永遠也不會忘記，事成后必有重謝於大人。」

給不給，梅之渙都是要上書朝廷力挺納速台過繼襲職的，這是政治上的需要。至於索要供奉不過是他想占點便宜，甘肅鎮非常窮，有機增加巡撫衙門收入的事，成不成他也要有棗沒棗先打幾桿再說，給少一些也沒關係，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梅之渙沉默良久，緩緩開口道:「納速台首領過繼肯定是不能改的，不然，赤斤衛那邊不會同意的。」

見阿依木又要爭論，梅之渙向她擺了擺手，攔下她話的，故作不悅繼續道:

「王妃先聽本官講完再言語。

向朝廷上交供奉之事，本官可以幫你們爭取減免，但是我甘肅鎮今年進京勤王護駕的軍餉欠缺良多，納速台首領可願為朝廷分憂解難，拿出一筆銀錢以資軍餉?」

納速台躬著身體，小心謹慎問道：「不知大人要多少銀子，我關西赤斤部人寡物薄，錢財不濟，我願出兩……」

阿依木大聲喊道:「兩萬兩銀子「

「我們赤斤部內附后就是大明的子民，我們願為朝廷，為皇上貢獻全部錢財，我阿依木願意將自己的全部身家拿出來資助朝廷抵禦建奴，我大明必勝，丑奴也必將剿滅」

梅之渙豁然動容，起身對阿依木長躬，激動道:「若天下子民里鄉紳巨賈，王公貴胄們能有王妃一分的見識、豪氣，他們只需拿出一成家財支持朝廷，官軍何至於此，建虜又何足掛齒。」

梅之渙也算是個知兵之人，官軍缺糧少餉，兵士飯都吃不飽，久滯不訓，士氣低迷如何堪用，這不都是因為朝廷沒錢嗎。若能足兵，足食，足餉，兵士訓練有素，士氣高昂，對付僅五、六萬男丁的建虜，何需全國勤王，擇一良將發幾十萬大軍，說不得早就把丑奴剿滅了。

赤斤部內附歸宗的事情，由阿依木上書給甘肅巡撫梅之渙轉呈崇禎，大明赤斤衛因絕嗣而除名，但赤斤衛並沒有裁撤只是變成地方土司一樣的存在。

現在的赤斤衛首領是六十多歲老婦人，她是最後一位赤斤衛首領指揮僉事的妻子，垂垂老矣的她因丈夫，兒子都英年早逝，赤斤衛首領絕嗣一直苦苦支撐著。當她聽說關外赤斤蒙古分支首領納速吉請求內附的事，她第一個跳出來上書朝廷，懇求朝廷讓納速吉歸宗過繼在她名下，這樣她死後也可以安心的面對列祖列宗。

赤斤部內附歸宗的上書到達京師后，大明朝廷上下都非常高興，對朝廷而言在後金入冦大肆劫掠京畿地區，大明顏面掃地時，赤斤部內附這無凝是一塊來得非常及時的遮羞布，崇禎大筆一揮就准了，且下旨納速台過繼並襲職指揮僉事。

「踢踏」「踢踏」……

柳純孝領著寶山、二柱、瑪雅、唐二騎著高頭大馬，甲胄鮮明，行進在甘州衛城大道上，令行人紛紛則目羨慕不已。

其他人或許不在意，唐二卻心潮澎湃，充滿自豪，曾幾何時，他在市面上是一個人嫌狗棄的混子，靠著坑蒙拐騙度日，走在路上總是瞻前顧後，生怕被人圍堵。像現在這樣騎著大馬，衣裳鮮明的招搖過市，兩邊行人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那是做夢都不曾想過的事。

「少爺，少爺回來了」

二柱他爹依舊在柳府看大門，柳府大門口有二個待衛守衛，原來的那些家丁，除去挑選充當家丁隊軍官的十人，剩下的二十多人全部改為柳府侍衛隊，專門守護柳府不再護商。這些人都是柳府的老人，有家有口值得信賴，一個侍衛都按新兵訓練考核過，每月有四兩銀子，還有一斤鹽，五斗米的扶持，非常優待。

聽到守大門的侍衛喊聲，許老爹飛速從耳房竄出，咧嘴大笑，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少爺，你可回來了，夫人天天念叨你，大柱、二愣子這兩二球，自己巴巴的跑回來把你丟外頭，我和劉管家拿鞭子把他們狠狠抽打一頓，要不是夫人發話了，腿都打折他們的……」

柳純孝下馬往裡走，含笑聽著在一旁許老爹嘮叨。

「嚯！嚯！」

「好神俊的馬嘞，額的娘來，咋這般高哦！瞅著就是一匹寶馬呦！」

許老爹一瞧見「赤色閃電」，丟下柳純孝立刻就跑了過去，滿眼星光的圍著打轉兒。

柳純孝笑了笑，吩咐寶山、二柱各自回去休息，帶著瑪雅向後宅而去。

「小蘭姐姐，幹嗎去呢！可是母親讓你尋我。」

小蘭瞧見柳純孝，開心的連連點頭道:「夫人聽前頭人喊少爺回來了，讓我來看看，讓少爺去她院子里說話。」

柳純孝自己都感到好奇，每一次他去尋柳母時，小蘭總會奉柳母之命正好去尋他，對小蘭溫和的笑道:「我正要去母親院里拜見她，一起走吧！」

回首對瑪雅道:「既然你決定留下來給我當丫鬟，就要好好的學習儘快融入柳府，一會見到我母親，你要按大明禮儀給主母請安。」

瑪雅福了一福，輕聲細語回道:「請少爺放心，我會的。」

家破人亡，孤身一人的她現在最好的去處就是留在柳府，跟阿依木王妃在肅州並非長久之計，而且以阿依木對柳純孝的情素，和柳純孝對阿依木的好感來看，瑪雅感覺他們會成為一對戀人、夫妻。最重要的是柳純孝帶給她前無所謂有安全感，他有雄心壯志，能力出眾，實力強大，未來一定雄居一方，瑪雅有一種直覺，他將來一定四處擴張，也會剿滅土魯番和麻里古速，她要跟著他復仇。

柳母一臉古怪色的看著瑪雅，這番女長得到是不差，豐滿的胸部，圓潤的身子，特別是那又大又翹的臀部，都是宜生養，宜男的好條子。儘管瑪雅保養很好，本身白皮膚，顯得非常年輕，但是柳母自己就是一個會保養的女人，從眼角紋就能知道瑪雅絕不是二十來歲的女子，怕不是比自己小不了幾歲吧！

一想到兒子對一個比自己年紀僅小几歲的女人有意思，柳母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來，心裡不痛快，埋怨柳純孝，你是找婆姨還是找媽呀！老娘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