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欣之背叛
整個「春節」，我感覺到了家中氛圍的緊張：大年二十八，我和小偉安頓好了弟弟的一切，便離開了老家；在車站，我們又一次面臨著分開：姐姐結婚的事情上，我和小偉由於幫忙，待了四五天；父親是那天中午待了二十分鐘不到，也算是女兒的婚禮見證。但他不會介意我的停留。因此，這些天我和弟弟、小偉也算是幾個最熟知的人在一起共事罷了——長大的年毫不誇張地說，除了吃飯就是吃飯，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基於我的現狀，我是很不願意在家裡待的。尤其想到小偉一個人在外面，姐姐畢竟結婚了，弟弟也覺得自己在老家不太好，想隨著我們離開：但他去阿姨的家裡過年那是不可能的；去小偉哪裡吧，小偉覺得如果我們在一起，弟弟在也不方便……弟弟只好守在老家了。因此，在我不能外出的情況下，小偉只好在市場開著門，那樣還能做做生意……
說來也怪，以前寒暑假，父親上班，我在家裡是否吃飯、睡覺，或者跟誰外出……他就是不上班，也根本不會過問，理都不理，壓根不會在意我的存在的。現在倒好，如果不上班他就呆在家裡，哪裡都不去，只要我有欲外出，就一句話「去哪裡，我陪著你，外面危險！」這種感覺讓我窒息……
「媽，管管你的老公吧！我實在受不了了，哪裡都不能去，去哪裡都要跟著，幹嘛呀！」我實在受不了了，晚上阿姨在廚房做飯的時候，我給他提出了建議，「我都是成年人了，每天這也監視犯人一樣，還要不要人活啦？」
我原以為阿姨會直接告訴我「這個老那也真是的，我待會說他，孩子這麼大了，每天監視著，象話嗎？」但我失望的是阿姨竟然向著父——我隱隱有一種圈內人，無法釋懷的感覺。「你爸也是為你好！不要抱怨他！你爸身體不好，你要體諒著他點……」
「我就是考慮他身體不好，才不出去的；不然的話，我早跑了，反正他也追不上。」我的真情流露遭到了阿姨長達半個小時的說教：
「你是個女孩子，我不了解你的心理？你說你現在有那個開廠子的老闆每天這樣纏著你，就是你們想戀愛，想有未來，將來結婚什麼的，也要有正確的途徑啊。不是這樣每天一個電話，我想你了，我想抱抱，我想親親，每天這樣膩膩歪歪的幹啥呀！女孩子要矜持點，男孩子的事情是做的讓人有點感動，房子上有你的名字，那就能證明他一輩子對你好，一輩子對你負責任啦？那其他的所有的程序就可以不要了嗎？再說你這跟那個誰『訂婚』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你讓我們怎樣去認可你現在的事呀？農村的那個男孩子是離得遠，如果人家離得近，人家抓住你的辮子來質問我們，你說我跟你爸的老臉擱到哪去？」阿姨的話是渾渾噩噩的我這個人的大腦所沒有想到的，「如果這個小偉真的對你有心，他能從你所在大學的城市跑到這裡來，能悄無聲息地在咱們這裡開廠、買房，他不能再等等？你也不好好想想自己，一個女孩子難道現在就把所有的賭注壓在了一個男人身上？你讀大學是為了什麼？你現在首要的任務是考慮好，你年後怎樣跟農村的那個男孩家怎樣說這個事……哎，多虧當初我們沒有收人家任何的錢財，要不然就更麻煩了！你說這弄得叫什麼事啊！」阿姨搖搖頭，繼續做菜了……
回到房間的我，感覺喉嚨好像塞了什麼東西似的，我把頭埋在了被子裡面，淚水像開閘的水泵一般，內心五位雜陳……
飯點上，弟弟叫了我幾次，本不想吃飯；再就是自己紅腫的眼睛不想讓家人看到；但是父親的一句「出來吃飯，有話跟你說！」那句威嚴的，不容我反駁的話語是那樣的有分量，我不得不起來了——
從小到大，我跟父親的交流少之又少，我原以為我會跟他關係疏遠，或者對他的感情淡薄……我的感覺很模糊，談不上多深的感情，至少我的心裡是敬畏他的——即使他拋棄了母親，帶著我離開那個家，但我對他的那種不離不棄的心底的情在心底還是有的。就在去年聽說他生病的時候，我是二話不說就想辦法湊錢的，想著一定要讓他好好的；我在想，如果是母親的話，我肯定先去考量這個事情的真偽，然後會將身上的錢拿一部分出來，絕對不會……
我「噌」地從床上彈起來，在梳妝台前處理了一下頭髮，臉上用粉餅擦了兩下，踱步到了餐桌前。
「快坐下吃飯！」阿姨給我盛好了稀飯，接過了筷子，「你也不要怪我和你爸爸，你們的婚姻大事如果不慎重，這是一輩子的傷，咱們一家人啊……」沒等阿姨說完，父親的話讓除了兩個弟弟以外的我們幾個大人瞠目結舌：
「大年三十把那個男孩子叫家裡來吃飯吧！」父親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停筷子，倆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繼續吃著飯，我不知道父親的喉嚨里買的什麼葯，不敢接他的話，只是不停地用勺子往嘴巴里送稀飯。
「老那，你這吹的是什麼風啊？」阿姨打破了此刻的寧靜，「我今天剛跟孩子聊了會，有的事情咱當家長的不能糊塗啊！你說一個堂堂的人民教師，在農村訂了婚，過年又帶一個男孩來家裡……這事如果傳出去，多難聽啊？咱們的老臉往哪擱呀？」阿姨的說法我完全理解，我很羞愧。
父親放下了碗筷，坐了起來：「這話我這輩子只說一遍！你聽著！」父親很鄭重地看著我，「從小到大，你的成長我沒有操心；從你高中開始我們才真正生活在了一起，這些年你讓我學會了怎樣去當父親，怎樣去跟你的弟弟們相處。現在你大了，你的工作，你媽媽一直給你托關係、走人情地跑著，我就什麼都不管。到了那樣一個比咱老家條件還差的地方，你能被一個唯一的大學生看上，說明你優秀！爸爸應該高興；但是爸爸是有私心的，爸爸打心眼裡不希望你嫁到那裡，不希望你離開我們！」父親說著示意阿姨把弟弟帶到茶几上吃飯，然後點燃了一根煙，「爸覺得你上大學我們給你學費就可以了，我根本不知道家庭對一個孩子的影響這麼大。那幾年你學習也好，交朋友也罷，我都沒有管過，也沒有想過。直到我做手術后，你媽媽告訴我你寄了二十萬塊錢救了我的命的時候，我懵了：你一個沒有任何社會經驗的學生，你能有多少錢，你靠什麼借來了這麼多的錢。我發現我不了級你。我是個大人，如果你病了，需要這麼多的錢，我會想什麼辦法！當時我很擔心你錢來的是不是正路，我心裡難受呀！後來，看你過得那麼累，爸爸心裡自責呀！」父親說著眼淚流下來了，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父親流淚。
「老那！」阿姨給父親遞上了紙巾，「孩子都知道，咱們紅那麼懂事，他不會不理解的！」
「爸爸看得出，那個開廠子的男孩子對你很上心，我也看你對他也有情！大過年的人家孩子為了你背井離鄉的，大年夜叫來家裡吃個飯也是人之常情。你們後面的事情你要考慮清楚，男孩子的條件我調查清楚了，他沒有什麼文化；你看他現在能夠自己開個小廠，掙錢養家三沒問題，但是兩人過日子不是說能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就行的。如果結婚以後遇到的什麼婚變呀，離婚的，我不再插嘴，你是成年人了，所有的後果都要你來擔著。你考慮好！」父親說完，捏著煙去陽台了……
「聽你爸爸的！快吃飯吧！」阿姨說著，又去伺候弟弟們吃飯了……這一個晚上，我想了很多，我依舊相信自己的選擇。我能夠想到的是：如果我和小偉結婚了，我也許會離開教師的港灣，至少不會在山村裡面教書了……一個美美的夢。看書閣www.kenshuge.org
大年夜，小偉如約來到了家裡，他帶了好幾箱的水果還有高檔的禮品，阿姨對這個男孩很滿意；他也給了兩個弟弟壓歲紅包；父親卻在小偉來后，一句話也沒有說……
「年夜飯」吃了有兩三個小時，席間大家很少說話，只是對阿姨做的滿滿一桌美食進攻著。小偉陪著我「春晚」到了十二點鐘離開的時候，本來我想送送他，父親卻起身要求送小偉，我的心瞬間繃緊了——他們的相遇我想到了「哈雷彗星撞地球」，我害怕「水與火的攻擊」……心中忐忑不安。
回到房間里，屏息注視著門口的動靜……沒過十多分鐘，門響了，我知道父親回來了；緊接著，外面沒有動靜了，我知道父親休息了……
我在焦急的等待著小偉的電話時，他發來了一條「你的父親是一位好父親，以後，我們好好的孝敬他！」我的心裡安定了……與此同時，我意外的收到了兩個人的信息：
「那老師，過年好！此刻的村上好安靜，煙花過後，他們都回家了。真羨慕你有家，可以跟家人團聚；而此刻，我就在這個山村裡面……」看到這裡，我的眼睛濕潤了，想到魏安說自己的身世，我有點同情她，「謝謝你，我的朋友！我此刻很幸福，謝謝你！」的心裡雲里霧裡的，我不知道，她話里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她所指……放下了手機，我想象著自己過些天要面對的人和事，不免心中有些惆悵。我給她回了一條三百多字的信息，我的深情在十分鐘后，也沒有得到她的回應，卻等來了另外一個人：
「喂，是那紅嗎？」這是我加了那個人號碼以後，第一次電話交流——朱欣。看著手機上的零點字樣，我的心回來了，瞬間被溫暖了：朱欣這人還是挺浪漫的嘛！這個點新年祝福！比起待了一個晚上也沒有任何新年賀詞的小偉，我還是有點小感動朱欣的舉動。
「哇喔，終於想起給我電話了？我回來這麼久了！」我的一句抱怨對方沒有任何的回應，只是淡淡的來了句：
「我就是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十七號吧，怎麼啦？」我有點失落的是，他沒有給我祝福，而是莫明其妙地問了我的歸期；那一刻，我還在想象著他是希望我早點回去，「放心吧，我會早點回來的！不要太想我哦！」有時候我在想，如果能讓小偉和朱欣兩個人綜合一下，那該有多好啊！
「喂，快點，凍死你！」我們沒有掛電話之際，我聽到了一個女孩的聲音，這聲音有點熟悉，我不敢亂猜測：
「這麼晚了，你在哪呀？誰呀，剛才？」我的心裡瞬間有點噎得慌。「沒誰，沒有人呀！我就在大隊部住呀！」朱欣憨厚老實，他不會撒謊，我的一句，他瞬間語無倫次，「就是，那個魏幹事讓我把咱們外面的大門關了……沒有啥的！你早點睡吧！」說著，他要掛掉電話了。
「你緊張啥呀？你……」我的話沒有說完，朱欣的一句「你好好陪陪家人，開學回來就好！你是十七號回來嗎？」讓我直接掛了電話。
這個大年夜，註定是一個多思的夜晚，電話里那聲「快點，凍死你！」的聲音一直在耳畔回蕩，我不敢想象我的對面的情景，我更不敢想象自己心底構成的畫面。我覺得自己好矛盾，我瞬間也在鄙視自己：
我一邊和買房有自己名字的男生交涉，心心念念地想著他，帶著他來家裡吃「年夜飯」；另一方又在為一個自己即將開口劃清界限的男生和其他女生而吃醋……如果我和這個男生同處一室的情景讓他看到，他又是什麼樣的心理……我也許就是那種想同時擁有「魚和熊掌」的貪婪女性吧！
年後在家的日子裡，我沒有走親戚，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如果我想象的事情變成了真的，那麼我接下來……腦子一片空白，就連小偉獲得父親准許，邀請我出去看電影，回到那個我們渴望的房間里，他給我做美食，我也無動於衷。小偉以為我是特殊的幾天，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悄悄地守在我的身邊……
就在回去工作的前兩天，我給朱欣發信息，他也沒有回復。我腦中一片空白，實在呆不住了，便坐上了小偉的電瓶車去了車站……
倉皇而逃的只是表面，根本走不出內心的羈絆——有如此刻的我！我不知道自己在逃誰，在守誰，一個無助而無知的女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