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苦中求生
在C的宿舍里住了一個晚上，我想通了許多問題，也明白了好些道理……我並不奢望能夠進入C的學校；只要眼下能夠找到一個工作，讓自己能夠解決生存問題，讓自己像一個真正的年輕人一樣生活就行了。這樣想著，我漫漫進入了夢鄉……
當我醒來的時候，C已經上班了，桌上有一杯牛奶，一個麵包，外加一個紙條「早餐給你準備好了，你離開的時候把門鎖上，好好找個工作，現在的社會只有自己去努力！」她的語言很絕對，沒有任何挽留我的意思：不過說來，人家也沒有挽留我的義務；更不要說進入她的學校了。我有一種「樹倒猢猻散」的感覺，何況我還從來沒有過起來的時候……
我吃了早餐，清洗了杯子，最快的速度離開了……
我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瞟著窗子裡面的美食、衣服……我來不及駐足，就已經被行人推著向前走去……
我在一個廣場跟前停了下來，盡情的回味著兒時那一次的「風光韻事」，苦笑一聲中，手上多了一張傳單：
「你好，你是待業青年吧？有沒有想法提升自己，讓自己找到更好的工作；收入均在八千左右，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們這個近期報名的人非常多，都擁有了好的工作，豐厚的收益。你如果今天報名只要3999元，比之前少了兩千塊，課時會增加20哦！這麼好的機遇，一定是機不可失啊！」見我沒有拒絕，這個推銷的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訴求。
「哦，你一個月多少錢？」我不知道自己問出這句話的目的是什麼，不過他沒有反應過來倒一下子呈瞠目結舌狀：
「啊？我一個月，我一個月就三千塊不到，我們這是拿提成的，多勞多得！」還沒有等我問「那你為什麼不去培訓讓自己有好的工作，高的酬勞」，他又發言了，「我看你是氣質型的，一看就讀過不少書；而我沒有什麼文化，初中畢業，也就只能做這個了！」男孩的臉紅了。
「我也在找工作，沒有工作，我連飯都沒得吃，還說什麼提升！」這些話到了嘴邊，我又咽了下去，改口道，「你們學校在哪裡？我想去看看！」我在想：他一個初中畢業的人都能有三千塊錢，我不怎麼說還會比他低。這樣想著，我不能讓他知道我的意圖，姑且讓他認為我是跟他去「報名」的吧！
男孩很熱心地幫我拉著皮箱，我跟在他的後面，步行了大約有一里路，到了一棟大樓下面，我很欣喜：以後如果在這樣的大樓里上班，我一定會成為C那樣的穿著整齊衣著的白領的。
「您好，這是前來『報名』的，記到我的名下！」男孩很得意地跟前台接待的女孩說道，他填了一個「單據」遞給了我，轉身離開了。我提到嗓子眼的氣才鬆了下來。
幾經輾轉，我見到了這裡的負責人：「你說你不是來『報名』的？」負責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戴著眼鏡，在我的訴求跟她說了以後，馬上臉色大變——我相信她這一刻絕對想到的是鈔票，不然怎麼會這樣失態呢！
我不慌不忙地拿出了自己的《畢業證》、《學士學位證》，緩緩遞到她的面前：「老師，不好意思，我是來找工作的！我相信你們這裡需要有文化的人！」記著昨晚C給我教的說詞，我瞬間有了底氣。
這位大姐的臉色又好似一陣狂風一般，瞬間由多雲轉晴了：「你是大學生啊？不好意思，我有眼不識泰山。你說對了，我們這裡就需要像你這樣的大學生，你放心，我一定歡迎你！」說著，她拉起我的手到了外面：
「大家停一下手裡的活，我們今天來了一位新的成員，你貴姓？」我剛說出「那」字，她就接到，「那老師！我們歡迎！」
在坐的有二十多個在電腦前的人瞬間起立：「那老師好！」這一聲稱呼讓我有點受寵若驚。說實話，實習的時候還沒有幾個學生叫過我「那老師」呢！這一刻我打定主意：一定要在這裡干一番事業！在人群中，我看到一雙眼睛正怒目相對，用惡狠狠的目光打量著我——不用說，他正是剛才的那個男孩。我想著待我發工資了，我一定請他吃飯，當面謝罪。
「好好好，大家工作吧！我帶那老師進去了！」我被老師帶了進去，「快，坐！我性柳，大家都叫我『柳主任』，你也這樣叫！」她給我倒了一杯水，「咱們來談一下你的薪資問題，我看你的這個學歷不錯，但是你在學校里應該成績平平，你看我們外面坐的都是『大學生』，他們都有一大堆的『榮譽證書』，我的這個說法沒錯吧？」
當柳主任說出這句話時，我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如果出了這個門，我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吃飯，今天晚上在哪裡住宿！「柳主任，您說的沒錯，我確實很平庸，您看我適合您這裡的什麼工作！」儘管昨天晚上C給我教了許多，但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次的「面試」別人佔了上風。
「是這，看你拖著行李，應該也是沒有住的地方吧？那就是說你到了我們這裡吃住都要我們來負擔的，對吧？」我突然覺得這個柳主任似曾相識，她能夠讀懂人的心理，把我心裡所想全都說中了，「我們這裡呢，吃住都是市裡最好的，也是最高的標準。當然，這個也是大家辛苦的福利嘛！」89文學網www.89wxw.com
「那麼，柳主任，我的工作是？我的工資是多少？」我試探性地問道。
「這個嘛！你是個『大學生』，剛來嘛，工資肯定要比普通的人工資高。我這裡就按1600給你，包括吃住，一個月還會有20塊錢的話費補貼；如果去其它的地方代課的話，肯定有差旅補貼！這是我們這裡『試用期』最高的工資了！」柳主任好像吃定了我一般。
「不對呀，劉主任，那個發傳單的小夥子工資都三千塊，我？」我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不能這樣說啊，他在這裡幹了五年了，有工齡獎金呀！你如果待夠了五年，你的工資肯定在五六千以上了！你跟他不一樣，再說，他不在單位吃住啊，這裡你出去外面住，一個月沒有一千塊租不到房子；如果在外面吃，沒有兩千塊，都經常要餓肚子的！」
後面，柳主任說了好些他們這裡的好處，跟我也進一步講了在這裡的前途，想著沒有一個住宿的、吃飯的地方，就暫時先待著吧！我沒有任何迴環的餘地，很快決定了。
我跟著一個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的女孩進了宿舍：這是四五個架子床組成的宿舍，比起我大學的宿舍，乾淨了許多，就是太擁擠。我是最後一個到來的，只剩下靠門的上鋪了。女孩由於要上班，她把我領進宿舍就走了，整理好東西，我出去了……
中午的時候，我在公司吃了第一餐飯：這標準比起在出租屋裡女人做的飯還要相差很遠。吃吧，總比餓肚子強……
中午，我買齊了所有的生活用品，下午兩點半的時候去上班了，我被帶到了一個堆滿雜物的房間里：
「那老師呀！你以後的工作就上講台，所以你不能在大的辦公室，你肯定要有獨立的辦公室。這個我回頭找人收拾出來，你就搬到這裡來吧！哦，看我這記性給忘了，保潔請假了。是這，那老師，你先簡單的把桌子擦一下，現有張桌子坐就行。保潔回來了我讓她給你收拾！」柳主任的話語，讓大辦公室里的幾個女孩發笑了，我當然不知道她們的笑聲源於何事，順口接了句：
「柳主任，我反正也下午沒事，我自己來收拾吧！不麻煩保潔了！您忙！」
「那太辛苦你了，謝謝！我謝謝你！」說著，她揚長而去……
我從廁所找來了抹布、水桶和拖把，一個下午三個小時，才將這個房間——自己的辦公室整理乾淨。當我走出房間的時候，同事們的笑容讓我有點迥異，我跑到了廁所——原來，我的臉上沒有一處是乾淨的，烏黑的頭髮也成了白色的，鼻孔裡面的黑色讓我自己都覺得噁心……
這天開始，我找到了工作，我被單獨分在了那個房間里，說是獨立的辦公室，不停有人進來拿東西；柳主任也會時不時地進來，她的神情讓我覺得我跟她之間有什麼秘密似的。就這樣，三天過去了，我分到了正式的工作：
「那老師，今天晚上有兩個學習『商務英語』的學員，來了以後你來給他們上『示範課』。記住了，一定要說你是從英國回來的，這裡是你的履歷，必須照著這個說，明白嗎？」
雖然心裡很不爽，但我還是應了下來。晚上來的兩個抱著出國夢的孩子，在我急於掙工資的同時，將柳主任交給我的發揮的遊刃有餘，還用自己不太流利的英語跟他們聊了數久。
就在他們離開的那一刻，我的靈魂才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我又開始自責了，可是我又不能怎麼樣……
就這樣，我的工作每天都說著不著調的話。柳主任給我拿了一套很時尚的西裝，我自己在夜市買了一雙二十塊錢的高跟皮鞋。形象的改變讓我的內心不再糾結我工作的性質了，我也習以為常每天說一些虛偽的話語……
我有工作了，我是一個「海歸」，是一個學成歸來的驕子，我多希望這是真的呀！在青春的路上，我盡情地高歌，我在理性與信念背離的情況下，為了生計不得不低下了頭，昧著良心……
我不知道這樣的路還要走多久，我也不知道我是否最後被同化，心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