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癮情又名隱情

第一百零四章癮情又名隱情

「饒命啊!」胖婦人跪倒在地,殷紅的嘴唇此刻卻黯然失色,那原本就小的眼睛中滿是恐慌,好似男人剛才口中吐出的惡行都是受人冤枉一般,只有她的話語無形中承認了自己的罪責。

一襲明黃色衣衫的男人捏了捏眉角,似是厭煩胖女人的吵鬧。

「皇上,饒命啊!」她被直直地拖了出去,身後是二人的拉扯,聲音漸漸小了許多。

空曠的起居殿內,只有他一人,只身旁站着一人。

自古皇帝多無情,而他也不配深情。他的深情早已經隨着那一場熊熊的烈火所燃盡,剩下的只有心底那無盡的空空落落之感,再無其他。

一入宮門深似海,陰謀詭計無處躲。他們的陰謀終於被他們一層層地揭開,所幸的是所愛之人雖不在身旁,卻可想而知早已獲得幸福。

他原本光潔的下巴上冒出幾根青青的胡茬兒,眼底的陰影徹底暴露。他嘆了嘆口氣,心底瀰漫着一股無力感與渴望之感,二者正在互斗著,好似他心底的兩個小人。

一個在對他說,當皇帝那麼累,你的本意也不是如此,再也沒有人需要你保護,你又何必執著。倒不如擇一處清凈之地,了卻這短短的餘生。一個在對着他說,倘若她知道,她會希望天下太平,如她所想一般,打造一個太平盛世,許她一世安穩。

他腦中只有兩個小人在打着架,惹得他頻頻蹙眉,面上滿是不善。

「皇上,不如找人給您按按?」一旁的太監不忍地開了口,這幾日為了失火案,男人可謂是忙了許久,眼底滿是青紫,卻無半分想休息的念頭。

這幾年,他也見到了他的勞累,先皇去得猝不及防,留下了一堆政事不說,許多還是爛攤子。孰輕孰重,他只能就重而理,可況幾年前,失火一案涉及太多,只得拖到現在。

雖說先皇的死在謀划之中,但他留下的爛攤子真的夠多的,大到南國,小到北國即本國朝堂。他倒是沒有想到,現在的皇帝發現了先皇給各大世家均是安了眼線,他以一些借口倒是把世家身旁的一些眼線給處以某刑。

最後太監竟然發現,原來他的好先皇竟曾與南國合作,難怪南國的一切要求,皇帝均會容許一二,即使是他所出的公主。雖說帝皇無情,他倒是無情到了極點。

若說他這幾年慶幸的是,如今跟對了人。皇帝林峰雖說外表冷淡,但起碼他有一顆明辨是非之心,起碼他仍存有真情與真心。他在宮中這許多年,見過了太多太多。到了此刻,倒是希望跟上一個明主,最起碼不用如履薄冰,他只想求一份安穩所在了。

倒是好笑,前半生隨着老皇帝,早已經過夠了衣食無憂,但一輩子的衣食無憂卻是讓人眼紅得很,權力對他的吸引力也大。那也是林峰提出合作之時,他一口答應的原因之一。

他望着皇帝的身影出了神,那是一個黑漆漆的夜晚。

起居殿內皇帝的身影消瘦,手執著捲軸,正緩緩地翻著。

「咳咳咳」殿內安靜得一根針掉都如以聽到,他的耳畔都是皇帝的咳嗽聲,一聲比一聲高,似乎是受了風寒。

這幾日,他也是忙於政事與一些細細碎碎的事情。北國雖然求了饒,但到底沒有什麼大的舉動所在,惹得眼前的男人時常皺着眉頭。

「皇上,不如讓人來幫幫你。」他適當地開了口,倒是懂得幾分分寸所在,原本脫口而出的「太子」二字成了「人」。

「再等等吧!」他似乎心中已經有了考察,他以為他不曾考慮過太子,更是讓他有了下手的機會。

「小福子,伺候朕入睡吧!」他倒是有些困了,眼中的紅色似蔓延而出,顯得整個人面目可憎。

「是。」他起身往他床榻而去,極其嫻熟地為他鋪起了被褥。

自從木貴人離去,身旁失了那主動為人忙活的人,皇帝原是不習慣,曾好幾次失口喚了她,卻是最後啞口無言,只得他親自為他鋪就。

這麼個許多年下來,倒是嫻熟得緊,不過幾個眨眼都功夫,他便鋪好了。往皇帝身側而去,小聲地稟告著,又是小心地攙扶着他往床榻走去。望着他躺下床,為他拉過了床帳,如以往一般往香爐而去。

他素有燃安神之香入睡的習慣,卻是當初他對待女人的種種。他習慣命人為她點上,後來他自己熱衷去,倒是不知道他究竟是迷上了那香,還是那熟悉的香。

不過,最後沒有想到的是,他親手點上的香最後是壓倒他的一根稻草。風欲摧而草張揚,草卻是渴望大地滋潤,徹底在它的擁抱中淪陷,忽略了身後強風的侵襲,結果就是被無情地摧殘。

不過,因自己的所愛而死,這說出去可悲可嘆。他在香案中添了幾味其他,后如以往一般雲淡風輕地守着夜。皇帝疑心病重在他身上得到了驗證,他這麼多年倒是養成了只有他一人在身旁的習慣。許是怕見到新人之笑憶起舊人之顏。

那夜,風比較以往猛烈了不少,一陣陣地拍打着雕花窗。屋內美人琉璃瓶斜斜插著的一束花垂下了頭,無聲地傾述著自己的哀戚。

自那日後,他一直身處在夢魘中,不得自拔。雖是苦,卻能窺探得舊人幾分顏色,倒是有了幾分舒心。不曾想,他從美好到毀滅不過幾晚,不過又增添了幾味香料。無色無味,只是混入其中便會上了癮。

這本是南國那邊的香料,意在女子用此香料來留住自己的夫君,讓他對自己死心塌地,彷彿上了癮一般。但說到底,相愛之人何須用此香?不過是表面風平浪靜下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此香又喚做癮情,意同隱情。

他的視線自他身上收回,他面上一直滿是糾結,整個人身上籠罩着一種名為煩躁的情緒。

「皇上,不如休息一會兒。」

「也罷。」他始終得不到答案,倒是十分的厭煩。內心的煩躁卻是壓不過無盡的睏倦,一個人空閑下來之時,困意一陣陣地席捲而立,給他整個人包裹了其他,他再也無力可以抵抗。

心中只有那兩個小人,聲音小了許多,他們也累極了,只是把那個選擇權都盡數交給了那人。閉上了眼,眼皮早已沉重,漸漸地睡了過去。

三月,正是花開最好時節。桃花曳曳,惹人垂憐。

一處竹屋小院,綠樹環抱。屋外大樹下,溪水汩汩地流淌著,滴滴答答地拍打着大石塊,奏出悅耳動聽的聲音,聽得人心尖發着顫,惹得手心手背都是汗。

一小孩刨著泥土,頭上的羊角辮隨着她的晃動而不時蹭着她的後腦勺。她的身側跟着一隻大狗。她學着它玩弄着手心的細沙,手掌太過小,沙子只得往外地漏。

小孩笑嘻嘻地雙手捧著滿滿當當的沙子,往那竹屋內跑去,腳步一下比一下快,最後竟是跑了起來。

那條大狗自然也不甘心示弱,賤兮兮地就往她身側靠,倒是一個腳底加速往前越了過去。女孩自然不敢馬虎,小身子往前衝刺,仍不忘護住手中的細沙,仿如珍寶一般。

越過了前庭,來到後院。

桃花樹下一雙人,一樹又一樹,一花又一花。它搖曳著身姿,大膽地仰起頭來,惹得枝葉笑開了顏,嫩綠愈來愈翠綠。樹於花是紮根的存在,花於樹是生命的延續。

女孩見到此場面,小手顧不上捂眼睛,只得轉了個身去,大狗瞧了瞧樹下的二人,又瞧了瞧身側比自己矮來許多的孩童,幡然學着她側過了身去。

他們二人靜悄悄的,但倘若有人細細查看,倒是能笑上幾分。孩子雖是身子背對着他們,卻是呈現一種后傾的趨勢,耳朵尖卻像是往後長。大狗自然不可能在此事上放棄與他一決高下的機會,雖是沒有他那麼明目張膽,只是狗尾巴卻是一直搖著。

花瓣一片片地翻飛著,大樹像是被人搖,只顧著下着桃花雨。

樹下的女子面上一陣陣的紅,最後化為耳朵尖的紅嫩,以及心口的倔強。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肩膀處落下一片艷桃。她微微挑了挑眉后掩嘴輕笑,「公子可是命犯桃花?」

他豁然反應過來,手扇下了肩膀處的花瓣,離她更近了一分,兩個人的鼻息似乎相融在了一起,用着二人才能聽到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了出來,面上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心裏別提指不定正在想着什麼,「桃花一朵,只餘一朵放在心尖!」

即使二人生活了幾年,她還是無法完全地接受他的轉變。自從他傷好之後,他就像換了個人。但其實,自從他知道自己喜當爹后,整個人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想到當初,他還想殺了她,如今卻是這樣的性情。

她身子往後仰,下意識往身後而去,不曾想一隻手攀上她的腰肢。她凜然一笑,不用笑都知道是誰。她沖他一笑,等着他的後續。

他湊近她,想從她臉上看到波動,她卻是吝嗇得一分都不給,只是眼睫上微卷的睫毛在發着顫。

竹屋內走出一道瘦小的身影,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女孩的身前。他望着大樹下的一對男女,收回了目光,拉着眼前女孩的羊角辮,手拉着她,一起往外面而去。

女孩嘟著嘴,臟髒的手蹭著身前之人的衣服,好似在無聲地看抗爭着,她身後的大狗也耷拉着腦袋,不舍地回頭望着那一對夫婦,后毅然決然地隨着少年的身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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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相思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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