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錘定音
「一九!」楊衛成依然堅持。
李先舟眉頭緊鎖:「六四!」
「一九!」
「好,五五!」
「二八。」
兩人看似說笑話似的你還個價我還個價,可許三旺父子卻感到濃濃的火藥味。
「爸,該不會打起來吧?」許翔泡完茶,坐在旁邊,悄悄問。
「噓,靜觀其變。」許三旺道。
其實楊衛成心裡有個底線,他只要能得到未來旺山集團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便已經心滿意足。
一九是開玩笑,同時也是他的武器。
「小子,你再這樣我們真不帶你玩了。」李先舟氣得臉色發青,「我們可是真心實意要合作,你乾脆給我個底價。」
他憤懣不已,自己干銷售員大半輩子,現在更是當上供銷社主任,居然弄不過一個毛頭小子。
「好,既然李叔叔您這麼痛快,我就直說了,咱們六四,我六,你們四,這就是我的底線。」
頓了頓,他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一句:「機會,稍縱即逝。像許大叔這樣的能人雖然少,但絕對不是他一個。能成為時代的領跑者,好處有多少,不用我說吧?第一個嘗到螃蟹的人,總是值得紀念的。」
楊衛成心突突地狂跳,密切注意著他倆的臉色。
如果這次再不成功,怕是真只能拿四成了。
哎?!未來旺山集團市值八百億。
四成,好像也不少嘛,嘿嘿!
「我們得合計合計。」李先舟氣呼呼地站起來,搞不過這小子,他心裡極其不痛快。
可偏偏很無奈的是,不痛快的表象下,又掩飾不住他對楊衛成的喜歡,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欣賞。
他給許三旺使個眼色,倆人起身走到裡屋,嘰嘰咕咕商量一番,最後都黑著臉出來。
「好,我們同意了。」許三旺開口。
雖然他心裡覺得挺憋屈,憑啥老子有技術,卻要你拿大頭?
可他倆剛才進去一合計,這事兒其實還是他們佔便宜,五萬啊,那錢不要利息,不用還的。
雖然這幾年,改革春風慢慢吹起來,可是做生意畢竟有賠有賺。
賺了,楊衛成當然拿分紅,可賠了,他也要跟著折本的。
這麼一想,兩人心裡也就平衡多了。
楊衛成一聽這話,心裡舉雙手歡呼:「呀吼!六成!」
他剋制著這份喜悅,一本正經地說:「好,今晚我拿合同過來,咱們把細節敲定之後,合同簽了,白紙黑字,落地生根!錢先用著,不夠後期我再追加。」
「成!」李先舟和許三旺咬牙點頭,心裡卻想,這小子口氣夠大的。
這一次連李先舟都覺得,五萬應該是楊衛成所有的錢了。無論如何,先佔住再說。
就像楊衛成說的,機會稍縱即逝。
這一個『成』字,讓楊衛成彷彿看到幾十年之後的陽光,穿透時光隧道,照耀著自己。
他沖兩人比個ok的手勢,笑眯眯地轉向許翔。
「走,咱們聽歌去!」
拉著許翔去他小屋。
80年代有許多金曲。
雖說楊衛成是從娛樂大爆炸的時代回來,可在這寧謐的歲月,傾聽那些經典名曲,未嘗不是一種享受。
楊衛成很乾脆利落,偏偏許三旺和李先舟都雷厲風行。當天晚飯時,三個湊到飯館,開了個雅間,邊吃邊聊,就這麼把一份相當重要的合同擬定下來。
楊衛成出資五萬,占股份百分之六十。李先舟出資5000,出人脈,占股份百分之十。許三旺出技術和運營,占股份百分之三十。法人代表,許三旺。
「行啊,明天就去縣裡註冊公司,可起個什麼名呢?」許三旺皺著眉頭。
「旺山怎麼樣?」楊衛成提議。
「旺山?」許三旺、李先舟都好奇地盯著他。
說實話,他倆都覺得這個名字不怎麼大氣。
「不好,太土。」許三旺搖頭。
李先舟亦道:「是不太好聽,不文雅。」
「嘿嘿!」楊衛成臉上笑嘻嘻,心裡卻道,「好不好的,還不都是你們取的名字?我不過是拿來用而已。」
「你笑啥?」許三旺眉頭緊鎖。
他和李先舟不同,李先舟對楊衛成是相當欣賞,因為倆人某些特質有點相似。
可許三旺是直腸子,他喜歡耿直的人,在他看來,楊衛成這小子心眼兒有點多。
「我笑你們不懂啊,這個名字雖然聽起來沒多文雅、大氣,但是它風水好啊!我算過了,咱們公司起了這個名字,未來肯定會有所發展,說不定會成為首富喲……」他拍拍許三旺的胳膊,擠眉弄眼道。
「你還懂風水?」
兩人將信將疑,看在五萬塊錢,以及法人代表的份上,就同意用這個名字吧。
「得,就它了,明天老許你去註冊,我也給幾個朋友打打招呼,看手續上能不能簡單點。」
商量既定,楊衛成心裡這秤砣就算放下了。
許三旺敢打敢拼,勇往無前。李先舟機敏過人,人脈廣,剩下的事,大概不需要自己操太多心了。
晚上吃過飯,楊衛成哼著流行歌曲往家走。
走到巷子口,突然一隻野貓躥出來,沖他喵嗚地炸毛叫。
「你凶個屁啊!」楊衛成給嚇一跳,看清是野貓后,立刻反唇相譏,「還炸毛,瞧你那一身癩毛,我腳毛都比你的毛好看!」
那毛很不屑地瞪他幾眼,喵嗚叫著,溜邊走開。
「噗!」路燈旁邊的樹影下,傳來一聲輕笑。
「誰?」楊衛成酒醒三分。
先被貓嚇,接著是樹影里的女人,媽呀,難道這世上真存在鬼?
「衛成哥,是我。」林依依怯怯地走出來。
她被楊衛成罵貓的樣子逗笑,實在是忍俊不禁。
可笑過之後,她又覺得自己真是厚臉皮。
那樣骯髒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應該找根繩上吊才對,居然還有臉笑?
她的心情,一半是晴,一半是陰,糾結不定。
楊衛成看到是她,頓時鬆口氣。
路燈下,他仔細端詳林依依。
今天林依依穿了一條白色連衣裙,長發綁個馬尾,很是好看。
她臉蛋紅撲撲的,看起來心情依舊有些抑鬱。
這幅樣子,讓楊衛成有點心疼。
原本隨著生活條件的好轉,骨瘦如柴的林依依開始長了點肉,可這幾天,又迅速消瘦下去,如今只剩下一把乾柴。
王旭對她做的那些事,已經在她心裡,形成嚴重的心理陰影。
「依依,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幹嘛?」楊衛成問。
林依依低著頭,聲音小的好像蚊子哼哼。
「我想跟你說聲謝謝。」她道,「順便想問一句,我哥哥能判多久?」
「不用謝,為民除害,舉手之勞。你希望他判多久?」楊衛成問。
他的口氣有點大,當然不是吹牛,只是希望給林依依一個依靠,一個希望。
無論過去誰傷害過她,這個世界總歸是溫暖的,善良和正義大過邪惡。
可林依依卻說:「我希望關他一個月兩個月,讓政府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意識到自己錯誤就好啦!關太久,嫂子怎麼辦?小侄兒怎麼辦?還有我哥的工作……」
楊衛成滿心感慨,這姑娘多善良啊。
他嘆口氣:「說實話,關多久我真說了不算,具體得看人家法官怎麼判。走吧,我送你回家。」
這幾天,林依依已經和李萍一起,搬回原來的小院子居住。
王旭這個惡棍不在,那個院子又成了兩個女人的港灣。
林依依點點頭,她羞澀的不敢抬頭看楊衛成。
氣氛有點怪異,空氣都變的粘稠了,呼吸不太順暢。
楊衛成陪她走著,刻意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離。路不寬敞,他倆幾乎各走半邊。
在月光下,這寧謐的夜晚,林依依看起來那麼美。這種美,是後世的大部分女孩所不具備的。
當然,這不是說後世的女孩不好,每個時代都有各自的時代烙印。
80年代、90年代的姑娘,靦腆居多,偏巧楊衛成就喜歡這類型的姑娘。
乾淨、清純,多好啊!
他倆就這麼走著,話都不多,也不需要多,腳步隨著煙雲流淌,不知不覺,就回到林依依家小院門口。
「到了。」楊衛成說,「對了,我買了電影票,咱們後天去看電影吧。」
「看電影?好的呀!」林依依心裡好像揣著一隻小兔子,咕咚咕咚亂跳。
她心裡卻想,怎麼這麼快就到了?平時覺得挺遠呢。
多社交,能讓姑娘早點從陰影里走出來,這是楊衛成想到的療傷法子之一。
「那你進去吧。」楊衛成沖她微微一笑,擺擺手,「我看著你進去。」
「好、好的。」林依依臉發燙,答應著,轉頭進去,緩緩關上門。
她從門縫裡看到楊衛成轉身離去,越來越覺得那個背影瀟洒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