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俠骨留情（3）
()秦玉關話鋒一轉，如一盆冰水從頭澆下，道：「你若想逃命，也沒人追得上，既然如此，求我何用？」
這話不假，雁無痕輕功卓絕，沒人能及得上，他的輕功，便如他的名字一般，好似一根鴻羽，劃過遼闊蒼穹，無跡可尋。
雁無痕笑道：「你這算損我還是誇讚我呢？」
秦玉關瞧了他一眼，輕輕嘆道：「瞧你模樣，快成乞討的小叫花了。」
「做乞丐如果有肉吃，有酒喝，又不被人追殺，倒也值得一做。」雁無痕閡起眼睛，悠閑說道。
秦玉關目中射出了光芒，笑道：「瞧你風塵僕僕趕來，莫說你不是大雁，即便是大雁，也變成了沒毛鳥，能將你雁無痕追得沒毛，這倒不失為江湖一奇事。」
雁無痕苦笑一陣，好一會兒才道：「江湖上的事，無奇不有。」
秦玉關頷首道：「確是如此，我倒好奇此人是誰了。」
雁無痕垂下了頭，黯然道：「一個你不願招惹的人，我是被追得走投無路了。」
「莫非你要來跳崖自盡？」秦玉關盯着他道。
雁無痕睜開眼，似笑非笑看着秦玉關，「你認為呢？」
秦玉關被他看得心中發毛，過了半晌，他苦笑道：「莫不是又找我替你擦屁股？我比輕功不及你，論及拳腳又不如三笑大師，因此，你找錯人了。」
雁無痕狡邪一笑，道：「別拒人千里之外。」
秦玉關道：「如果拒人千里而能換來一刻安寧，我倒樂意為之，可實際並非如此，你每次找的人還不是我。」
雁無痕嘿嘿笑道：「三笑大師是個禿和尚，六根清凈，整天念叨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我去找他，他未必會幫我，除非我剃度成小和尚，那可要了我命，而你秦玉關，卻一定會幫我，朋友有難，你總不會見死不救？」
秦玉關聳了聳肩，悠然嘆道：「你好想吃定了我？」
雁無痕嘿嘿笑道：「能吃定你的人，還真不多，而朋友中，我算第一個。」這話倒有點厚顏無恥了，而他彷彿一點也不慚愧，好似是理所當然的。
秦玉關苦笑道：「我就是怕*燒身，引來麻煩，所以迫不得已，跑到這鶴來峰上，陪伴野鶴，今天我或許會袖手旁觀，做一回見死不救了。」
雁無痕驚坐起來，道：「你不是當真的？」
秦玉關斜眼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可從不食言。」
雁無痕哭喪著臉，道：「算你狠。」
秦玉關微微一笑，做了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表情，道：「承蒙誇獎。」旋即閉上了眼，對一切事彷彿已不再理會。
雁無痕沉默不言，看着*朝陽，遠處霞彩滿天，峻峰起伏，草木蔥蘢，奇妙絢麗的華彩，如趟開的畫卷，不由令人神馳意往，沉浸在明媚的山光雲海中。
雁無痕笑嘻嘻地道：「這個地方，的確是美，但卻又美中不足。」
秦玉關睜開眼，嘴角微笑，忍不住問：「是么，你看得出來？」
雁無痕忽的笑道：「酒為歡伯，除憂來樂。」
秦玉關錯愕地瞪着他，沉默半響，方才嘆道：「知我者莫如你。」
雁無痕道：「一笑留情秦玉關，能少得美人和酒？」
忽的一股酒的馨香四溢，如一根若斷若續的細線，繚繞鼻尖，淡淡的似花的芬芳，綿軟悠長。
秦玉關嗅了嗅，似要吸盡那一縷回味怡暢的馥郁醇香，口中贊道：「好個瓊漿玉液，在這深邃飄渺的懸崖上，坐觀雲海，又品嘗美酒，給個神仙，我也不換。」
雁無痕笑道：「玉關，你可猜得出這是什麼酒么？」
秦玉關微微一笑，臉如掛着彩虹的天空，幾分清朗，又帶着幾分自信，道：「雁無痕，你嗜酒成性，真要和你比，那是雞蛋撞石頭，但聞香識酒，卻未必能難到我。」他閉着眼，嗅了嗅，方才笑道：「汲取門前鑒湖水，釀得紹酒萬里香，是女兒紅。」
雁無痕嘆道：「你的鼻子越來越靈了。」
秦玉關微皺眉頭，說道：「而這酒當中，名貴的藥材確實不少，千年人蔘，百年何首烏，麝香鹿茸，但還有一樣，卻是猜不出，有一股馥郁芳香。」
雁無痕瞧他猜不出，滿心歡喜，笑道：「能難住你，是不太容易，這一種葯最為獨特，也是這壺酒精華所在，天山雪蓮子。」
秦玉關幽幽一嘆，又徐徐說道：「天山雪蓮生長極高雪域地區，極難尋覓，即便尋着，也要等其開花結子，可謂千金難買，我猜不出，卻也不冤。」聞着醇香襲人，不由勾動肚中饞蟲，微微笑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莫非有事求我？」
雁無痕忽然嘆道：「可酒分量不足，只夠一人喝。」說完徐徐淺飲，又咂了咂唇角，長長嘆了一聲道：「好酒，好酒。」
秦玉關實在忍受不了，道：「好酒也要品者高，一人喝你不覺得無趣了么？」
雁無痕點了點頭，「這話有理，可酒只夠一人喝，不如這樣，我們立個賭約，公平相爭。」
秦玉關道：「怎個賭法？」
雁無痕搖著頭道：「比輕功，你不及我，而比身手，我橫豎是輸。」他眼珠一轉，道：「不如這樣，你不是說你的玄陰指冠絕天下么，好，我們來賭『百步穿葉』。」
秦玉關詫異道：「我聽過百步穿楊，百步穿葉倒是頭次聽聞。」
雁無痕唇角含笑，雙眉一揚，忽的凌空躍起，摘下遠處最高一株桐樹的五片新葉，他身法輕巧如燕，去如青煙，又隨即返回，秦玉關對他的輕功也不由驚異，自嘆不如。
雁無痕道：「很簡單，五片葉中的三片我做上標記，再同時扔出，你若能擊中其中三片便是你贏，否則，便是你輸，怎麼樣，很公平，你如果不敢比就作罷，酒嘛，我獨個兒享受了。」
秦玉關微微一笑，道：「你這是請將還是激將？」
雁無痕眼中含笑，「怎麼說，你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