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請引我上道
唐隋有多厲害，高鳴是不怎麼清楚的。但是如果唐隋所說的都是真的話，那麼，他能獨自一人在星空間暢遊，那可真是厲害大發了。
不管說的有沒有虛言假語，帶著一個人憑空拔地而起，穿牆而過，這卻是實實在在的奇能異術。
不過，高鳴沒想到的是，唐隋竟然能夠厲害到這種程度。
當高鳴睜開眼睛時，已經快中午了。似乎做了一整晚的夢，現在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
漸漸地，昨晚的記憶浮現在高鳴腦中，高鳴猛然驚起，走出卧室，發現唐隋已經坐在客廳，手裡拿著一個，嶄新的……手機？
高鳴走過去，認真觀察，確實是最新款，而且絕對是新手機。
「唐老哥今天一早去買手機了？」
「恩，隨便轉了一圈，看這個有點意思，就買了個來玩玩。」
高鳴臉色怪異，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唐隋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用這麼驚訝，更新奇甚至怪誕的東西我也早就見得多了，就這個，還算不得什麼。」
高鳴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天真。唐隋雖然說是個千年前的古人，卻其實更是一個活了千年的，見多識廣的老怪物。就是這畫風，感覺有點混亂……
「貴嗎……」
「沒事，我有的是錢。」
「……」
「哦，我是說相對你來說。我還算是挺有錢的。」
嘶！老哥你這麼直白真的好嗎？你這是看不起誰呢！高鳴不服，但是又無言以對。自己那破手機用好幾年了，卻一直捨不得換。別問為什麼，問起來，就說是情懷！
唉，沒辦法，沒實力啊，是這樣的。
高鳴稍微猶豫了下，還是問道：「唐老哥，你昨天說，你這次回來，想找一個人，指引他走上仙途？」
唐隋放下手機：「對呀。」
高鳴舔了下乾燥的嘴唇，有些忐忑地問道：「你看我怎麼樣？」
「可以呀。」唐隋又拿起了手機，專心致志。
「……」
幸福來得太簡單，讓高鳴有些錯愕。要不是唐隋昨天露了一手，高鳴幾乎要以為這是個騙子，下一步就該是花錢換修仙秘籍的環節了。
「我聽說，修仙對資質的要求很高來著？」高鳴試探一下，再試探一下……
「哈哈，修仙對資質沒什麼要求，修行起步的速度，才對所謂的「資質」有些要求。不僅修仙如此，做任何事都是如此。有些所謂的各種「先天道體」，剛開始修行，便進步神速，堪稱一日千里，絕非凡人所能及。」
說著，唐隋放下了手機，認真地看著高鳴的眼睛。
「但是，老弟，你要記住，不走到最後，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資質如何。」
「修行是漫長歲月的積累，與其在意既定的事實，不如考慮自己的心性適不適合走這條道路，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走上這條路，還有，你到底有多大的決心堅持走這條道路。」
「所以，你真的想要走這條路嗎？」
高鳴似乎心有所感，輕聲問道：「難嗎？」
唐隋輕輕一笑道：「還好，超級難。」
「……」
「關鍵的地方在於，你是不是真的想走上這條路。」
「你可能會衝動地以為，好像走上這條路，你就能得到全世界，但其實，一旦走上這條路，它必將佔據你人生的全部，這意味著，你其實放棄了你的全世界。」
「嘛，對於我來說，倒是無所謂的啰，因為我以前自小就是個一心求道的小道士嘛，這就是我本來的人生全部意義所在；但對你的人生而言，那它就什麼也不是了，什麼意義也沒有。」
「求道者多是為了求一個長生，卻忘了道德經有言：有無相生。生最終的歸宿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死。求長生，也不過是求一個漫長的死去過程而已。在活著的時候，一心所求的唯有延續生命，那麼活著的意義在哪裡呢？」
「所以說，資質不重要，修行的成就與結果也不重要，真正關鍵之處在於，你人生的意義在哪裡。」
「你，真的想好了走這條路嗎？」
很長的一段話。
高鳴聽過之後，良久不語，最後深深地鞠了一躬，默默地回了卧室。
唐隋目送他回房，微微頷首，隨後回過頭來繼續把玩手裡的手機。
……
太陽西垂，斜斜的夕陽穿過萬里晴空將最後的炎熱散播到空氣中。滿天星辰開始漸漸地浮現在晴朗的夜空。高鳴與唐隋散漫地走在小吃街上。
唐隋表示，自己早已過了辟穀之境，已經不再需要食物維持生命能量了。
高鳴對此表示及其羨慕，這樣可以存下一大筆錢，可以為自己換好幾副好肝了！
不過作為東道主，還是要招待一下的，於是便提議隨便吃點東西，過過嘴癮。唐隋欣然贊同，尤其是遠遠聞見鉤腸的飄香之後，更是斬釘截鐵，就這樣決定了！
隨便走，隨便吃！
於是兩人在小吃街四處覓食，走到哪吃到哪，各種花樣各買一點。
最後，高鳴心疼地發現，這唐隋就是個無底洞！錢包都吃空了，那唐隋依然興緻未減。修行者的肚子，莫不是開闢了一個新世界？
高鳴早就撐得什麼都吃不下了，只是領著唐隋到處轉轉，看著他興緻勃勃地進行各種口味的嘗試。
而自己，便只有沿路欣賞夏季獨有的風景了。只見一張張裙子如一隻只美麗的花蝴蝶四處飛舞……
還是夏天的景緻好啊。
這世界還是挺漂亮的。
但是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高鳴看了看旁邊興緻正高的唐隋，就宛如自己當初放假時的模樣。想必，這些天對唐隋來說，也相當於是他自己給自己放的假吧？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高鳴穿行在人潮里。
當炎熱的空氣被清涼的晚風吹散，就是人流如織的時候了。
行人言笑晏晏，小店鋪里熱火朝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每個人的歡笑與憂愁都在世界上留下了一抹獨特的痕迹。
有他們所珍惜的人，也有把它們當做珍寶一樣呵護的人。每個人都宛如一點淡墨，他們連線，勾畫，纏繞，共同組成了這個繽紛的世界。
而自己呢？就像是一個隱形人，不小心掉進了這幅畫里。
就像是一點白色的灰塵，隱沒在白色的背景板上。既沒有為這幅畫增添風采，也沒有留下一絲印記。
不知道該把自己放在哪個位置，連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的身影。
無益無害，也可有可無。
自己的存在，或者不存在，於這個世界而言，又有什麼關係呢？
沒有意義的人生。
天生我材必有用——李白說。
天生我才，祂想幹嘛來的？——高鳴想問。
不小心的。——魯迅答。
「阿玲，快點快點！」
「來啦來啦！」
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從一個店鋪里沖了出來，從高鳴的身邊跑過。前面不遠處一個稍大一點的女孩在招著手。
「叮~」
擦肩而過之時，高鳴正巧看見一枚硬幣掉落，甚至耳邊聽見了金屬撞擊地面的清脆的聲音。
高鳴撿了起來，喊道：「小姑娘，你掉東西了。」
小姑娘回身走過來，很有禮貌地道謝，稚嫩的聲音甜美可愛：「謝謝叔叔！」
高鳴當即變了臉色，收回遞出去的手，低下身子與其平視，嚴肅地問說：「你剛才叫哥哥什麼？」
小姑娘似乎被嚇到了，茫然不知所措。
另一個小女孩走上前來，輕輕地拉了一下那個孩子，低聲問道：「怎麼了？」
可憐的孩子忐忑不安地輕聲說道：「我剛才，好像叫人的時候稱呼錯了……」
「你叫他什麼？」
「叔叔……」
「哎呀，你真是！」女孩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輕輕戳了一下那孩子的腦袋以示懲戒，隨後轉過頭來，認真地向高鳴鞠躬致歉：「對不起，大爺！這孩子還小，不懂事！」
「……」
旁邊的唐隋，好好的一個仙風道骨般道家高人的風範，硬是笑出了濟公的氣質。
高鳴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唐隋：「唐老哥，請引我上道吧。」
唐隋愕然：「就因為這個？就這麼隨意地就決定了？」
高鳴輕笑：「活了二十多年，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去考慮一個問題。」
「我今天的決定不一定是對的，但我絕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