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一炷香前還鍾靈毓秀的流光谷已徹底成了戰場,妖也不是平時隱藏在人群里的善良無辜的樣子,而是將妖的兇悍與殘忍都顯露無疑。流光眾人也不是平日裏一派祥和的樣子,半空中長劍翻飛,場面混亂不堪。

一時間血肉橫飛,學藝年長的弟子們使出了師門禁止的咒法,幾十個小妖瞬時就沒了性命。一個小妖王看見自己的兵卒幾下就沒了性命,對天師下手更加狠毒,轉眼間,又是死傷一片。

看着眼前這混亂的場面,素清劍指君隱,畢竟還是師兄弟,所以君隱並未有心傷他的師兄。君隱招式間總是閃躲,絲毫沒有進攻的想法,素清看見君隱這個樣子,想到過去的事情更是生氣。

「君隱,出招!過去你就讓着我,讓大比的名次,讓掌門的位置,如今連性命都要讓出來嗎?」

「師兄,早在我走進銷魂殿的那一刻,我就已經不是流光的弟子了,你大可不必……」

素清此時已經惱羞成怒,君隱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君隱被逼無奈,避無可避,於是只能揮劍上前與素清鬥了起來。流光的長老們沒想到戰況會如此慘烈,精英損失大半,就連掌門都纏鬥其中無法脫身。

「都是這大妖惹的禍,若沒有它,君隱也不會背叛流光。」

「既是如此,我們便結束了這大妖的性命,也好讓君隱及時醒悟過來,還流光一片清明。」

「我們一起上,萬萬不能讓這大妖逃了我們辛苦佈下的陣……」

……

素清這邊將君隱緊緊纏住,使他遲遲無法脫身,眼見着幾位長老就朝着月綰塵殺了過去。

月綰塵本就處在漩渦當中,身上還束著流光極為厲害的法器捆仙鎖,動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長老們萬般招式招呼上來。幾個呼吸之間,就遍體鱗傷。

可是那幾個長老沒想到,月綰塵畢竟是千年的大妖,雖然身上束着法器,但依舊有着極強的修復能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她身上的小傷口逐漸消失,不僅如此,她的血流到捆仙鎖上,竟讓這世間罕有的法器有了鬆動的跡象。

不多時,捆仙鎖從月綰塵的身上脫落了下來,長老們都愣住了。就在這個空擋,月綰塵的心中突然騰升起一個念頭——若是沒有這些個臭天師,她就不會被關在銷魂殿,一囚就是八百年;若是沒有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她與君隱便再也不用儘力隱藏。都是他們,都是他們……月綰塵心裏想着,手裏也不知不覺的結了極惡之術……

「眾位長老,捆仙鎖困不住她了,不要留手!」

越是殺傷力強大的術法,起勢的時間越是花得長。流光長老這邊使出了噬妖歸元陣,月綰塵那邊也已結術完成。

君隱本就分神注意著月綰塵這邊的戰況,見到長老們竟然要用噬妖歸元陣——這陣乃是上古流傳下來的法陣,月綰塵入陣,必將魂飛魄散。

「闕兮,千萬不要入陣!」

因為及時得到了君隱的提醒,月綰塵很快就脫離了噬妖歸元陣的中心,一回手幾個咒打出去,直將列陣的流光長老們打得七零八落。

而分神去提醒月綰塵的君隱卻因為此,失去了與素清打鬥的先機。等到他再次注意到素清,素清的掌門玉劍已向他襲來……

素清本就心有怨氣,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是君隱的手下敗將,他想要的功法秘籍,他想要的絕世法器,他所渴望的師門榮耀,就連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師妹,都只會將崇拜愛慕的眼神投射到君隱的身上。

在君隱面前,他什麼都不是。

在君隱面前,他這掌門之位,都成了笑話。

邪念叢生,手中的玉劍更是帶了十成的威力,素清無法控制自己,他的腦中有一萬個聲音都在告訴他,殺了君隱吧,殺了君隱吧,只要君隱死了,就再也沒有人能再質疑你掌門的身份,流光才真正是你素清的天下。

素清這一劍來得又快又急,連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留給君隱,一柄玉劍就那麼狠狠地刺進君隱的心口。長劍刺破皮肉的聲音清晰無比,殷紅的血啊,就那麼氤出君隱青色的長袍,在他的胸口盛開出了一朵絕艷的花。

就在那一刻,彷彿時間都停止了流動,素清也愣住了,連忙將劍抽出君隱的身體,可是傷害已然造成。渾身失去力氣的君隱從半空中墜落。

月綰塵飛身接下正在下落的君隱,急切呼喚愛人的名字,「阿隱!阿隱!」

她緊緊抱着他,生怕一鬆手,君隱就會離她遠去。玉劍是神器,更帶着素清十成的法力,刺入的那一瞬君隱就明白,這一次是真的要離開了,只是可憐月綰塵一人再受孤寂,「闕兮……我的闕兮,對不起……我怕是……再也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今日這一場戰爭,本是妖與人之間的鬥爭,君隱和月綰塵只是不幸成為了這場鬧劇的犧牲品。被奉為守衛人間清明的流光天師們,被眾妖強行推上妖皇位置的月綰塵,故事的開始他們只不過是想要在一起而已。

月綰塵此時已泣不成聲,完全不想理會周遭的一切,什麼誰勝誰負,都比不上他在她身邊重要。君隱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說出了他一直以來想要為月綰塵完成的事情,「君隱,流光司刑長老,以身換命。從今往後,妖皇月綰塵再不受束縛,永得自由……」

話音剛落,只見月綰塵額頭上流光先祖設下的封印終於解開,從這一刻開始,月綰塵得到了完全的自由。

「阿隱……我不要……」

「阿隱……」

再叫幾聲都已經是無用,月綰塵的聲音充滿了撕裂的痛楚,沙啞得令人心痛。

月綰塵看着懷裏的人漸漸鬆開的手,漸漸陷入永恆的寂靜,她的腦中紛亂的思緒在一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月綰塵從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早就預料到她與君隱之間必不容於世,所以為了保護她,君隱放棄了在流光谷的一切,他的聲望、他的身份,君隱從靈修的天才變成了勾結妖物的罪人。

可最終,上天還是沒有饒過他們……

「阿隱,我們回家……」

已經解除封印的月綰塵用了她成為妖皇后第一個逆天的術法。眾人眼中已經死去的君隱身體漸漸變得透明,而月綰塵的臉色也愈漸蒼白,直至二人的身軀仿若糾纏在一起一般,齊齊消失在了天地間……

已經驚呆了的素清這時才恍過神來,看到化為虛無的君隱與月綰塵,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後悔。

一個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換戀人一個自由,一個寧願靈魂受千年燒灼之苦也要保愛人身體無缺。而阻止這一切的他,也終於活成了世人眼中真正的笑話。

素清回身看看幾近廢墟的流光谷,看着人與妖的屍體躺滿了這個美麗的山谷,流光——終是毀在了他的手上。

……

從噩夢中又一次驚醒的月綰塵,手一摸,淚流滿面,心若死灰。

仍是無力的看着君隱一次又一次地死在自己的懷中,心如刀絞,恨不能以身相替。

但願,今生,你能百歲無憂。

但願,今生,你我永不相見……

……

天突然在一瞬間就陰沉了下來,黑雲避日,城市中的人們急匆匆的,不曾停下來,一個個奔往未知的地點。當然,也有人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特殊,她似乎毫不介意風雨欲來,默默地從碩大的包中抽出一把黑色的雨傘。包很普通,傘也很普通,她彷彿化身成路邊的一顆蘑菇,期待着無根之水降落,她便有了一個繼續生活的理由。「天,快要變了……」

一場可預期的大雨傾盆而落,她將傘撐開,成了人群中奇特的存在。她不曾躲避、奔跑,她只是靜默著,看着人群,彷彿在觀察些什麼。她的身後不知什麼時候有一隻貓在逼近,那是一隻黑貓,通體烏色,尤為吸引人的是它藍色的一雙眸。它在她的腳邊,驚起一陣雨花。她沒有低頭,沒有轉身,只是輕飄飄吐出一句:「事辦妥了?」

「喵……」。那黑貓親昵的挨着她的腿,不見一絲野性,她拿出包里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回去吧,有生意到了」。

在這場如期而至的大雨里,她們如一幅畫般既違和又妥貼地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一部分。

西嵐市號稱資源豐富第一市,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希望在西嵐市有一席之地,這三百六十行同樣包括在陽光下見不到的,說出來會被人當做瘋子的行當。錢這種東西,誰都不會嫌多,只要有人出得起價錢,自然有人接不可說的活。

西嵐市的CBD旁有一條小街,如此繁華的都市有這樣一條形容破敗的小街實屬意外,這麼多年來,前前後後換了多少任領導,重新開發了多少次樓盤,這條街都沒有改變過,彷彿在西嵐市人們的記憶里,這條小街不存在一樣。

小街名叫四平街,在盡頭有一家掛着一塊藍牌子的小店,上面寫着「不來書店」。店面不大,看上去也不過就六七十平米,透過櫥窗,地上零零碎碎擺了不少東西,展示柜上沒什麼擺設,卻卧了一隻通體烏色的黑貓,四面牆上大多是書櫃,書也不多,灰撲撲的看不出顏色和類別。如此慘淡的書店卻也明碼標價,每本書下都有價簽,看到價錢的人,多半以為老闆瘋了,因為每一本書最少都是一百萬起價,區區幾張紙,如何要得出這般價格。

何秘書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想的,他甚至覺得老闆是入了什麼邪教組織,家裏出了事,不想着報警竟然要他到這種鬼地方請人。他十二分不願的敲了敲門,展示柜上的黑貓忽的扭頭,惡狠狠地從玻璃門內盯着他,他嚇了一跳,手上的公文包「啪」地落了地。也不過是幾秒的功夫,黑貓低頭繼續睡去,面前的玻璃門像是有風在吹一般,緩緩地打開。何秘書兩股戰戰,心裏正天人交戰,到底是進還是不進,卻見裏屋的帘子一挑,出來一個人。

來人竟是個女子,一身素色長袍,不施粉黛,只在髮髻上簪了個檀木枝子,着實是老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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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個道長做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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