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只有他能依靠
吳恙順著冰冷的牆壁滑了下來，好像只有靠著這僅有的支撐才能不至於讓她昏倒。
小沐沐還躺在手術室，看那個人剛剛的態度，不交費是絕對不會給他動手術的。他還那麼小，那麼可愛，如果他真的離開她了……
不不不，這樣的結果吳恙想都不敢想。
她再次攀著牆壁站了起來，重新撥通了一個已經塵封的號碼。
這個號碼她已經有整整三年沒有觸碰過了，可是她依舊能夠將他倒背如流。
因為有的事情，就算大腦已經忘記了，你的心卻不能忘。
也許他根本就不會接吧，就像顧西墨一樣，尤其是他這樣冷淡的人，看到陌生的號碼，一定立馬就掛掉了。心裡這麼想著，她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響了三聲后，出乎意料的接通了。
她愣住半天都回不過神來，沉默了五秒之後，那邊忽然先開口了：「恙恙？」
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都決堤，她哭出聲來，電話那端的人焦急的問道：「恙恙，你怎麼了？」
吳恙抽泣著：「寧衍，你……你能不能幫幫我……」
掛完電話，等她回到手術室外，已經有醫生告訴她，小沐沐已經在開始手術了，所有的費用已經交清，讓她不用著急。
她無力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到頭來居然還是寧衍幫了她，吳恙從來都知道，能讓她安心的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她的衣服還是濕的，風一吹就是刺骨的寒冷，身體像是被扔進了已經結冰的海里，海水拖著她下沉，不管她怎麼掙扎都只是越陷越深。
天花板好像離她特別近，一伸手就能觸碰得到似的。
她看著那近在眼前的純白色天花板，好像就要立刻在她頭頂垮塌下來，直至將她壓得粉碎。
她本能的就想要伸手去將那道屏障推開，卻觸碰到讓人溫暖的柔軟。緊接著她的身上落下一件大家將她緊緊裹住，四周瞬間都充斥著他的味道。
「別怕，有我在。」
寧衍如同天神一般瞬間降臨在她的眼前，俯身蹲在她的跟前，伸出手輕輕的拭去她的淚水。
她眼睛里朦朧一片，看著他也是朦朧的，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他站起來將她擁入懷中，連她也忘記了反抗，這一刻她只需要一個能安慰她的擁抱，讓她安心，踏實。
許久之後，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推開，醫生推著小沐沐走了出來，她一慌立馬就要站起來沖向他。
太過激烈的動作扯到她的傷口，讓她不由自主的便向地上倒去，寧衍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了起來。
她站穩后又立馬朝小沐沐的方向奔去，醫生朝她比了個噓的姿勢，她立刻又將步子放慢下來。
看著小沐沐躺在病床上小小的身體，吳恙的心像被放進攪拌機里一般，心痛得難以言喻。
他還那麼小，卻要經歷這樣痛苦的折磨，額頭上還插著輸液的針頭，在他雪白的皮膚下，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吳恙按住自己劇烈疼痛的心臟，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推到重症監護室，淚水又再一次的決堤。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來替他承受這一切！
寧衍扶住她的肩膀，溫柔的安慰著：「你不要擔心，醫生剛剛說過手術很成功，將他放在重症監護室時因為他還小，免疫力都比較脆弱，好好休養幾天就可以了。」
她不住的點頭，心裡也很明白這個道理，可就是止不住的流淚，好像要把這些年的委屈都傾訴出來一般。
寧衍低頭看著她的膝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怎麼弄得？」
吳恙後退了一步想搖頭，卻因此牽扯到傷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動。」
他將她攔腰抱了起來，轉身朝另一間病房走去，吳恙想反抗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出力氣，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抱起來放在床榻上。
床墊了很高的墊子，她坐在上面正好能看到他線條分目的下顎，吳恙是該恨他的，可是看到他卻又怎麼都提不起恨意來。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寧衍已經叫了醫生進來給她處理傷口，她皺緊眉頭：「不是什麼要緊的，何必叫什麼醫生。」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總有人愛惜。」
說著已經招手讓醫生走了過來，她無可奈何的低下了頭。
醫生過來拉扯她的褲腳時，她才意識到傷口是多麼的疼痛，可在寧衍面前她又不想表現出脆弱的模樣，於是咬牙強忍著。
寧衍似乎看出了她的強忍，從桌上拿起剪刀，將醫生往旁邊推了推：「我來吧。」
「哎！」她張開嘴就要制止，寧衍的動作卻更快，是那麼的讓人不容否定。隨著布料嘶啦一聲，她的傷口便徹底暴露在眼前。
只是當眾人見到時不由得都吃了一驚，兩隻膝蓋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尤其是左邊膝蓋上，地面的碎石子深深的卡在肉里，血肉模糊的樣子看起來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她穿著黑色的褲子，竟沒有察覺血已經將褲腳都快要染紅。
醫生頓了一會兒說道：「真不知該說你堅強還是愚蠢，傷得這麼嚴重，不及時處理是會感染留下後遺症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孩子和自己的安危面前，沒有一個母親會先在意自己。
寧衍的臉色同樣陰沉得可怕，他似乎強忍著怒氣，終於還是沒有將難聽的話說出口來。
「會有些疼，你忍著點。」醫生說著已經拿出鑷子來開始清理傷口，吳恙皺著眉頭死死咬住嘴唇，臉上蒼白得像一張白紙。
鑷子取出小石子的瞬間，她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涌過一陣電流，拉扯著她的皮膚，整個人都都痛得戰慄起來。
寧衍似有不忍，卻又無法別過頭不去看她，他走上前用一手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隻手與她緊緊相握：「不要看。」
她不坑聲，像一隻被拖去外殼的蝸牛任人宰割，而寧衍靠在她的身邊時，她就再一次有了那層保護她的盔甲。
包紮傷口的過程持續了十幾分鐘，徹底清理完畢時，她已經疼得滿頭大汗，可從頭至尾，她連哼一聲都沒有。
收拾完一切，醫生便帶著工具離開了，房間里只剩下她和寧衍，氣氛莫名的有些尷尬。
自從和他分開這三年後，這是兩人第一次獨處，而她也是極度的害怕面對這樣的場景，以往的每一次都有小沐沐在身邊，她還有借口不去回答他的問題。
可現在的場景，根本就容不得她逃避了。
她沉默了許久先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會是我打電話給你？畢竟這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依你的個性，你是不會接的。」
他的面容有著異樣的傷感：「知道我電話號碼的人，就只有那麼幾個，你今天打過來的電話區號，就是在你現在生活的地方，我怎麼會不知道是你。」
原來他的心思竟然如此縝密，這點連吳恙都沒有想到。她害怕寧衍問自己問題，於是裝成累極了的樣子打了個哈欠：「我很困了，先躺一會兒。」
寧衍看著她點了點頭，吳恙順勢躺了下來，膝蓋上的傷口讓她不敢亂動。
原本一開始只想裝睡等他離開，結果躺到床上眯了幾分鐘后，她竟真的睡了過去。
寧衍看著她熟睡的身影，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他站起來走到床邊，在她的額頭留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才帶上門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一大一小，是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信仰，寧衍透過玻璃門看著同樣熟睡的小沐沐，心裡柔軟一片。
他痴痴的看了十幾分鐘，忽然感覺身後同樣有人在盯著他，他收起溫柔的神色，冷著眼轉過身去。
身後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匆匆趕來的顧西墨。
他的鞋子上還有水漬，看來外面的大雨還沒停，而他定然也是走得十分的匆忙。
顧西墨冷冷的看著他，眉間的寒氣幾乎要將人凍成冰棱：「她叫你來的？」
「沒錯。」寧衍答得大方有力：「你來看小沐沐的嗎？他已經做完手術了，一切都好，多謝關心了。」
一行話只將自己往主導地位上引，強勢的宣告著自己的所屬權。
顧西墨的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你以什麼身份來和我道謝？」
「什麼身份？」寧衍輕笑了一聲，笑意直達眼角：「當然是以小沐沐的父親，吳恙的丈夫來向你道謝。不僅謝謝你在今天這麼大雨的時候趕過來，更謝謝你這幾年對他們母子的照顧。」
空氣里像是被凍結了一般，寒冷得可怕，而顧西墨的臉更像一塊千年寒冰，冰凍三尺，拒人於千里之外。
「寧衍，你以為你憑什麼來以這樣的身份來和我宣示主權？」
顧西墨冷冷的看著他：「當年是你因為不敢承擔風險而拋下他們母子，如今看著他們過得好了，你就想要來將他們重新拉回你的身邊，你覺得可能嗎？」
這一次顧西墨是真動了怒，他步步逼近寧衍，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你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不會羞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