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絕望

第二章絕望

紅杏在爹娘死後吃不上飯,差點餓死,被難得出門的陸雅蘭撿了回來,為了留下紅杏,陸雅蘭唯一一次違抗長輩命令。

當時老太太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讓陸雅蘭跪着連撿三天佛豆再給她回復,若她堅持不住,這事就不要再提。

下人一向看主人臉色行事,六七歲的孩子在寒冬臘月里跪在陰冷的佛堂撿佛豆,沒有人教她可以不用一直跪着,也沒有人仔細著添火加熱水,等老太太派人過去,看到的就是已經燒糊塗的二小姐。

老太太為此狠狠發落了一批人,叫下人們不敢再怠慢二小姐,紅杏也如願留在陸雅蘭身邊。從此兩人在陸家大宅里相依為命。

陸雅蘭作為二小姐,不短她吃的穿的,但也就如此了,沒有爹媽護著,很多時候吃了虧也只能往心裏咽,兩人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地長大。

陸雅蘭淚腺發達經常哭,每哭一次就被嬤嬤罰一次,後來紅杏就跟陸雅蘭約定,受了委屈她替小姐哭。

那次約定后,每次陸雅蘭難受到不行止不住眼淚之前,紅杏就會先哭出來,等她安撫好紅杏自己也平復下來。

下人哭受到的懲罰比主子重的多,紅杏這樣挨了兩次罰,陸雅蘭就再也沒哭過。

陸雅蘭正忙着安慰紅杏呢,敲門聲響起。

陸雅蘭讓紅杏躲到一邊,開門看到來人是老太太身邊的丫頭春棗。

春棗垂眸,沒問怎麼是小姐親自開門,只道:「二小姐,老太太有請。」

另一邊,福仁堂。

陸大爺送走趙家父子,返回堂中一pi股坐上椅子,順了口氣才道:「娘,您剛才幹嘛拉着我?這趙家人實在太過分了,定好的婚事說退就退,這、這讓別人家怎麼看我們,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姑娘有毛病呢,以後還怎麼找好人家。」

見兒子越說越過分,陸老太太眼風一掃,陸大爺攤成餅的身體立馬正襟危坐。

頓了頓,陸大爺又理直氣壯起來:「我沒說錯啊娘,為了這門親二丫頭都成老姑娘了,剩下的幾個可都等著二丫頭出嫁呢,二丫頭不嫁,底下的怎麼嫁?趙家就是欺人太甚,誤我陸家!」

陸老太太聽着大兒子叨叨,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碗碰觸桌面,發出「磕」一聲,陸大爺的話戛然而止。

「你一個男人,盡關心內宅幹什麼,有時間給亞柏搭把手,也讓你兒子鬆快些。」

陸大爺非常自然地忽視老太太後面一句話,「我能不關心么,咱家除了您沒個正經女主子,您讓馬氏管?這種大事她管得了么?我這不是替您分憂么。」

陸大爺梗著脖子犟嘴,顯然對協助管家的二姨太不太滿意。

老太太懶得計較老大的房內事,淡淡道:「那你能有什麼好辦法?趙家既然來了,就說明鐵了心要退這門親事,我們是世交,也不可能就此斷交。再說,不把人強塞過去就能落得好?結親結親,結的是兩家之好,不是怨,這事就此打住。」

陸大爺咂摸了下嘴:「娘啊,我咋覺得您不太像您啊,就這麼、這麼輕輕放過他們?」

老太太心頭一梗,一口氣上不來,胸口起伏的厲害,旁邊站着的秦媽趕緊上前查看。

看看這兒子說得叫什麼話,有這麼說自己親娘的么。

「娘!」陸大爺跳起來衝到老太太跟前,想幫忙又擔心自己礙手礙腳,只能圍着老太太直打轉。

又是拍又是按的,好一會老太太才算出了一口氣,就著秦媽的手喝了口茶才算是緩過來。

陸老太太抬眼就看見三十多歲的大兒子像熊似的蹲在她面前,看着他急紅的眼,又想到另一個兒子,心下一嘆,老大孝順信義一樣不缺,這就夠了。

到底沒有計較兒子胡言亂語。

陸老太太出生書香門第林家,爺爺父親都是晚清官員,當年家裏老人有遠見,在眾多上門說媒的人里選擇了商賈出身的陸老太爺。果然成婚沒幾年,皇帝下台,官宦人家也變得落魄,林家靠着陸家接濟才緩過來。

當年生下陸大爺的時候,陸家后宅是奼紫嫣紅,陸老太爺接二連三地往家抬人,陸老太太好強,不願輸了去,和一群賤婢斗得你來我往,大兒子只交給奶媽管着。

等陸老太爺死了,陸老太太把仇人一個個趕出陸家才算出了惡氣,回過神來陸大爺已經變成個小紈絝,性子扭不回來了。

老太太拉起大兒子,順手彎腰給他拍掉馬褂下擺粘的土,得到老大驚恐的眼神一枚,沒忍住,又順手扇了老大脊背一巴掌。

陸大爺終於放心了,這是親娘。

陸老太太:.........

真想把這坨東西重新塞回肚子裏。

到底是自己生的,老太太掰開了rou碎了給他講:「退親這回事吃虧的是女孩,非要鬧得滿城風雨我們家損失最大,趁現在消息還沒傳到別人耳朵里,給二丫頭相個外地的或門檻不高的人家才是最要緊的。」

陸大爺連連點頭,直說老太太您說得對,其實還是不明白老太太這次怎麼輕輕放過趙家。

陸老太爺死的時候兩個孩子還不大,家裏家外都由老太太一手主持,寡fu門前多是非,不少人都想動陸家這塊肥肉,結果被老太太打得滿地找牙。

以往遇到這種事,老太太一定會讓對方脫層皮。

陸大爺想什麼,老太太不用看都知道,她看了一眼秦媽。

秦媽知機,帶着下人退下。

陸大爺知道有事要說,下意識坐直。

「你以為我不想多提點要求?你知道趙家為什麼要退親?」

趙家的理由是趙家小子一心事業,暫時無心成親,恐耽誤二丫頭,這才上門退親。可是個人都知道這是假話,怕耽誤,那早幹嘛去了?

陸大爺摸著下巴沉吟片刻,冒着被逐出家族的風險都要退親,除了看上別人他想不出第二種。

「難道趙家小子看上的人和咱家還有關係?」

老太太端起茶碗又放下,沒興緻喝了,「是三丫頭。」

陸大爺臉色驟變。

妹妹搶姐姐未婚夫,這種話好說不好聽呀,只要傳出去那陸家的臉就真被放地下任人踩了,以後還有誰敢娶陸家婦。

「這個......」陸大爺混跡市井,憋著一肚子話,想起這是自己侄女,怎麼說都不合適,話風一轉:「這個世邦是怎麼教孩子的,三丫頭是他女兒,二丫頭就不是了。真是丟盡陸家的臉。」

陸雅蘭和老三陸雅竹同父異母,陸雅竹被父母帶去上海赴任,上新式女子學堂,陸雅蘭母親早逝,被丟在鹽城老家接受舊式教育。

只有每年年末祭祖的時候陸世邦才帶着一家人回來看看老太太,對陸雅蘭這個嫡長女還不如對侄子侄女重視。

和陸家不對頭的人笑稱陸二小姐就是有了後娘就有了后爹的範本,很有一段時間讓陸家成了鹽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陸大爺對二弟這麼對待親生女兒也是不滿的,但到底不好插手弟弟家事,尤其這個弟弟還比他優秀,說話越發沒有底氣。

「老太太,二丫頭的婚事整個鹽城都知道,這三丫頭和趙家小子、可不能成啊。」

「哼!趙海昌還沒老眼昏花,這種事他們家定會瞞的緊緊的。」

「老太太。」丫頭站在門外,「二小姐到了。」

「叫她進來。」

「給老太太磕頭,老太太安康。」

老太太叫起,陸雅蘭起身又轉向陸大爺,福身:「給大伯請安。」

行過禮,陸雅蘭低眉順眼地站在堂中央,長輩不叫坐,就得站着。

老太太見二丫頭請了安就再沒聲音、直愣愣杵在當地,感覺胸腔又有些抽疼,怪道下人說是二木頭,陰陰沉沉的沒半點鮮活氣,走到哪裏都不受待見。

陸大爺見老娘臉沉了下來忙打岔:「二丫頭,坐,坐下說話。」

「是。」

陸雅蘭又一福身,坐在陸大爺對面,上身挺直,只佔椅子三成不到的地方。

陸大爺有些牙疼。

「你是陸家正正經經的二姑娘,唯唯諾諾像什麼樣子。」

老太太見陸雅蘭低着頭不作聲,連句委屈或反駁都沒有,就沒了說下去的興緻,轉而說起正事:「退婚的事,你知道了吧。」

見陸雅蘭點頭,繼續道:「婚姻大事本不該跟你說的,但你父親不在跟前,只能你自己拿主意。」

陸雅蘭沒有作聲默默聽着,她知道老太太已經有了章程,只是告訴她一聲。

「你這個年紀結親不太容易了,現在有兩條路,一是嫁到外地,二是嫁給巴望着我們家的,你要是沒意見,我這就相看,最好能趕年底把婚事辦了。」

說是有意見可以提,但老太太都開口了,誰敢忤逆長輩!

陸雅蘭忍了又忍,手掌心剛結疤的傷口又被掐爛,還是沒有忍住,全身顫抖起來。

雖然來的路上早有準備,但親耳聽到的時候仍忍不住絕望。

說是年紀長了不好嫁要儘快完婚,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借口。

作為被退婚的一方,尤其還是女方,不管她陸雅蘭有沒有錯,世人苛責的總是她,只有她趕在流言之前嫁了,剩下的的妹妹們才不會受影響。

陸雅蘭才不到二十歲,剛剛得知期盼了十幾年的未婚夫不要自己,還沒緩過來,又被告知被家裏拋棄了,誰能受得了。

陸雅蘭眼前一片漆黑,只想一頭撞死算了,早死了也能早些和素未謀面的母親團聚,也許在地下會過得比現在好些。

她耳邊嗡嗡地響,老太太還說了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老太太說你先回吧,就往外走去,也不記得行禮了沒有。

陸大爺到底是男人,沒有發現侄女不對經,見人出去了還對老太太說,「老二再不是個東西也算zheng府要員,二丫頭是他嫡長女,放出風去上門做媒的人不會太差,不一定非要這麼選啊。」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那些流言就能要人命,嫁遠了夫家不知道這些,嫁低了夫家不敢介意。這對二丫頭來說是最好的路了。」

陸大爺想了想不待見二丫頭的二弟,狗腿的贊同娘說得對,娘說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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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後我走上了人生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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