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古塔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古塔

「滾遠點!」離泓直接開罵。

這個油膩且自以為英俊的男子聽后挑眉,抱着雙臂道:「我以為,你已經把她完全變回天族了。」

離泓搖搖頭:「我辦不到。」

「辦不到辦不到!你是何等人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到?還有臉活在世上?」油膩男子吉乘辛辣地嘲諷道。

「少廢話,帶我們出去。」離泓熟知其碎嘴的德性,忽略掉那些難聽的諷刺,直奔主題。

吉乘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丁若羽被他噁心得捂住了眼睛。

胡翩翩平日裏也愛做這些羞答答嬌滴滴的小動作,可人家嬌俏得天然去雕飾,哪裏像這位,直讓人倒胃口。

「朝菌夫人有你這麼位哥哥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離泓拉着丁若羽進入傳送陣后,忍不住罵了一句。

「浮舟會嫁給你這種一無是處的廢物,只怕眼光也不大好。」吉乘立刻反駁,卻同時惹怒了他們兩人。

不過十個剎那,三人出了傳送陣,吉乘已然被揍得鼻青臉腫,面上沒一塊好皮了。

驀地一陣晃動,刺眼的金光消失了,三人揉揉眼睛,竟落在一處海灣。

青天白日憑空變出三個大活人,驚得周圍漁民拋下魚竿漁網就逃,尖叫聲此起彼伏。

但吉乘並沒有因此而罷手,他雙手一撕,空間宛如蛛網般破裂,原本在煜國祥雲城城郊的據點廢樓竟整個顯現出來。

「這是什麼地方?」丁若羽驚問。

「南越繁香城。」吉乘很滿意她此刻驚訝的模樣,推開破鐵門,廢樓底層的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幾十個昏迷不醒的少年。

「越海田!秋萍!」丁若羽蹲下身推了推幾個曾經的同伴,見他們一動不動。伸手一試,才知他們已被某種禁制所控,暫時無法醒來。

吉乘看了看天光,揉着眼角淤青道:「三天,這些孩子應該也快醒了。」

他隨即斜睨了離泓一眼,嫌惡無比地搖着手嚷嚷:「你看你臟成了什麼樣,還不快去洗洗,你要以這副模樣來告訴他們,你就是巫皇?」

離泓冷笑一聲,手中捏著個托盤形狀的法器,華光四起,一瞬間不知道消失去了哪裏。

一盞茶的時間后,他又回來了,身上是巫皇在祭火節那天穿着的華麗黑袍,束著發冠,臉上也變得乾乾淨淨,冷漠的眼神彷彿浮舟再次重生。

「呃,過頭了吧這……」丁若羽有些想撓牆,只是讓他以巫皇身份見見這些少年死士,有必要穿登基大典的禮服?

離泓想了想,迅速將黑錦外袍拆下,裏面居然還有件外袍。

「我穿了五套,你看看哪套合適。」他說着,變戲法似的扒開衣領,層層疊疊,全是以前浮舟穿過的衣衫。

丁若羽愈發覺得他在某些方面確實腦子不大靈光。

她翻了翻他亂七八糟的領口,哀嘆起來。原本的浮舟每日練功,可比他壯多了,換了半天這些衣服竟沒有一件是合身的。

「大哥,您能不能多長點肉?我們還是趕緊去市肆吧。」

三人火速飛奔,就近尋了家成衣店,給離泓換了身天青色普普通通的布衣。

「嘿,你還只配穿這種粗布麻衣,那些綾羅綢緞是你能肖想的?瞧瞧這窮酸氣質,穿上龍袍不像太子!」吉乘嘿嘿直樂。

「我本來就是平民。」

離泓隨手拆了頭上那金鑲玉的發冠,正要往回趕,卻突然停住了。

「寸心?他怎麼受傷了?」丁若羽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就見一個少年半身血跡,跌跌撞撞地跑着,懷裏抱了只盒子。

這時寸心也瞧見了三人,轉身跑來,將盒子遞給丁若羽,囁嚅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出什麼事了?其他人呢?」丁若羽忙問,一邊打開了盒子,面色突然間變得慘白慘白。

一隻女子的手被齊腕斬下,中指上戴着枚紅玉指環。

丁若羽對這枚指環非常熟悉,因為它是宗明澤送給她師父樓雪的定情信物。

「誰幹的?」她強迫自己以最短的時間冷靜下來,蓋上盒子,又揮出一道金光落在寸心身上,緩解了他的傷勢。

寸心擦了擦嘴角血漬,分別看了丁若羽和離泓一眼,垂下頭道:「他們自稱來自『魔域』,有着高超的巫術,一闖入彩華樓就開始瘋了般殺戮,後來我們被錦娘轉移到醉煙樓,卻仍難逃過此劫……」

他們不在的這幾天,中原武林整個格局都變了。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勢力,早已潛伏各地,於一夕間滅了數個大幫派。

不光如此,連武林盟主樓維義都慘遭殺害,夜半死於卧房之中。次日聽聞此事,樓雪便隻身一人離開了。沒過幾個時辰,那些人來了,都戴着面具掩飾身份,衝進祥雲城四處屠戮。

「原本歲寒還留在彩華樓坐鎮,但恰巧葉姑娘和昏迷的南宮被一些雪國人強行帶走了,他便也跟着去尋了。那群魔域之人闖進樓中留下了這個盒子,宗小公子瞬間白了頭,不管不顧地衝出去報仇,已然不知所蹤。」

其餘人如彩卉與眾樂伎,毫無一戰之力,死的死傷的傷,滿目狼藉,哀嚎遍地。姜問心、段紅燭、錦娘等幾個稍微能打的也根本不是那群惡徒的對手,只得四處躲藏,最後也走散了。

半路中,姜問心收到一封匿名信,說他的死士同伴們都在南越境內。當天夜間,他誤打誤撞踩進了一個傳送陣,直接被送了過來。

聽到這裏,離泓不由地看向吉乘,就見他十分無辜地擺着手,不停地做出「不是我」的口型。

「不是你還會是誰?」離泓對他毫不信任。

「哈哈哈,自然是我白顏了!」一串囂張的大笑聲后,一名三四十歲的男子不知從哪個角落竄了出來。

丁若羽冷冷盯着此人,認出此人正是先前西山群魔的頭目。她輕輕挽著離泓的手臂,一低眸瞧見了手掌上仍牢牢纏着的紗布。

白顏亦瞧見了,面上笑呵呵的,摸著下巴玩味地對他二人道:「這次你們打算去墮玉島,那地方我也要去,不如大家同行。你們對我不放心,我是知道的,但若沒了我,你們一個也別指望能完整地回來。」

離泓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不由望向丁若羽,將她推向前道:「這種事你同她商量就好,反正從認識她到現在,我下的決定大多都作不了數。」

丁若羽一怔,白了他一眼,腦海中卻幻化出遙遠的記憶。

那是一片飛揚著紅沙的詭異荒漠,她身旁有着類似離泓那張臉的男人神色堅決道:「你想怎樣我都不會反對,因為我知道反對無效,不過你也永遠別想改變我所做的決定!」

……

她重重一嘆,對白顏道:「倘若你要壞我們的事,就是死,也會拉你當墊背的。」

「一言為定!」白顏朗聲大笑。

「你就這麼放任她胡來?」另一邊,吉乘將離泓拉了過去,在他耳邊竊竊私語道。

離泓強行掙脫,向破樓的方向邊走邊道:「放心吧,她的頭腦比在場的其他人都好。」

天界西部,三道人影流光般閃動,瞬息千里,最終停留在雲間極其幽暗的一角。

流光散去,現出的正是月緒、司命君和長明燈。

他們所停駐的這一隅並不同於天界其他領域的光華璀璨,這裏陰翳黯淡,到處是死灰霧氣,除了他們再也找不到其他活物。

月緒擎起一隻用來測算的紫色水晶球,念著某種詭異的咒語。灰霧被水晶球法器迸出的光芒照射,其間散開一道窄窄的通道,三人疾速闖入,而後片刻間,通道消失。

霧氣中央包圍着一座黑漆漆的古塔,塔上牌匾用天界字體書著「眾神冢」三字。月緒掌心幻化出權杖,那根長長的權杖又變為一把晶瑩剔透的鑰匙,慎之又慎地將古塔底層大門開啟。

「隱族,三界中早已隱匿起來的一族,如今所有人都避而不談。在萬年前,曾被稱為真正的神族。自稱為神的天族同他們一比,猶如螢火和皓月。」老司命道,與長明燈一同跟在月緒身後步入塔內。

月緒冷冷淡淡道:「三界的所有法則,都為隱族的尊者所制定,法力來源、念氣開啟,這些也都是他們所謂的恩賜。為了防止其他種族變得更加強大,隱族設下了各種族間法術無法互通的桎梏,使得妖族、鬼族覆滅,天族、魔族南轅北轍……」

「這麼說,小月緒你願意和我們一起揭開真相啦?」長明燈蹦蹦跳跳,兩根小羊角辮一顫一顫,煞是可愛。

「拜你二人所賜,」月緒眼中閃過幾分憂傷,又迅速變回冰冷。她加快了上樓的步伐,輕輕道,「我還年輕,正是愛衝動的年紀,按部就班本就有違天性。」

「你……不害怕?」長明燈拉了拉她的衣袖。

「怕?我只怕,死得不夠轟動。」月緒扯動嘴角,現出一道她從出生以來從未展露過的放肆笑容。

長明燈同老司命面面相覷,皆呆了一呆。

「原來,原來小月緒也是會笑的!」

上了第四層,塔里開始出現一些大小不一、高低錯落的石碑。這些石碑漆黑冰冷,其上刻着的銘文並非天界通用的文字,而是另一種早已失傳的古老字體。

「神族的字。」月緒揮動手中鑰匙變回的權杖,一條條晶光閃動,將那些神字轉化為天族文字浮現在半空中,亦照亮了塔內螺旋向上的層層台階。

「看!這上面寫的是隱族最近的一次記載:三萬年前,魘尊隕落,眾神悲號,殉於暝谷,滋生魔氣,魔域始興……后誕一神子,三千術法於一身,教化眾魔,魔族奉其為始君。」老司命道,念著念著,白眉漸漸擰緊。

「這種描述……」月緒亦屏息。

「仰空。」老司命搖頭嘆息,「他,果然是那魔族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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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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