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剌神箭

韃剌神箭

()「今日便是祭天之期了……」

延慶宮中,太后遙望北面,眉頭微蹙,心中似有隱憂。

「太后何必擔心,」上官魚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切毓兒自有安排,不會有什麼差池的。」

「話雖如此,可我仍覺不安……」太后輕嘆一聲,收回了目光:「或許是我多心了罷。」

上官魚看了看手中一頁也未曾翻過的書,心中亦是一聲暗嘆——今日司徒毓會借祭天之機傳位司徒昀之,藉以引出幕後之人。雖然司徒毓早已準備妥當,但那人手中的勢力仍由不得人不擔心。

「上官小姐。」

上官魚定了定神,對眼前人展露極少出現的微笑:「太後有何吩咐?」

「這些日子多虧你陪着我。」

「沒什麼……」上官魚笑容依舊:「不過是為毓兒盡孝罷了。」

「毓兒能有你這樣的友人,我確是放心了。」太后欣慰一嘆,耳中忽聽得殿外一陣騷亂,不由高聲問道:「外邊出了什麼事?」

過了一會兒,安德海進來道:「回娘娘,是御林衛換班。」

太后「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上官魚蹙眉沉吟片刻,道:「此刻即非巡視之機,亦非換班之時,怎會……」

忽聽得幾聲慘呼,太後面色微變:「不好!」迅速起身,向殿外走去。

卻見外邊御林衛將士倒了滿地,一群黑衣人手持各色武器,已將延慶宮團團圍住。

「你們是何人?」太后沉聲道:「殺害皇家侍衛,莫非要謀反不成?」

為首一人黑衣蒙面,向太后拱了拱手:「小人不敢,只是奉命行事,前來保護太後娘娘。娘娘只要乖乖雖我們而去,我們自然不敢傷了萬金之體。」

太后冷然道:「若哀家不允呢?」

黑衣首領輕輕擊掌,卻見一人脅持着一人,慢慢走了出來。

「上官小姐!」太后一聲驚呼,既而怒瞪着身旁那人:「安德海,你竟敢——」

「娘娘,奴婢也只是依命行事,請娘娘勿要怪罪。」安德海嘻嘻一笑。

「娘娘若是不要上官小姐的性命,便只管抵抗罷。」黑衣首領揮了揮手,便有兩名黑衣人向太后靠了過去。

「且慢!」

人影一晃,一人落在太後面前,阻住了兩人的去路。

「你……公子?」

「曲兒?!」太后輕呼道。

唐曲不答,只是看着黑衣首領:「暗衛一向聽從陛下之命行事,無衣,你當真要反不成?」

「暗衛確是聽命於陛下,不過今日之下,只怕江山便要易主。」名為無衣的人道:「我等聽從新君之命,也是一樣。」

唐曲面色陰沉:「暗衛何時成了逆賊的走狗?」

無衣拱手道:「此事公子還是莫要插手的好,小人只當公子不曾來過便是。」

「無衣,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么?」

「公子此話何解,當年不正是公子要我們為那人效命的么?怎麼公子如今倒轉換了立場了?」無衣譏道。

唐曲咬了咬牙:「無論如何,太后待我如親子,我決計不能讓你們動她!」

「公子覺得,以您一人之力,可以阻得住我們?」無衣長笑一聲,忽地一揮手,袖中飛出一道銀光,直奔唐曲而去。

唐曲悶哼一聲,捂著肩膀半跪下來,神情痛苦。

「曲兒!」太后見狀大驚,正要上前扶他,無衣身影一晃,已拿了唐曲,回到原處。他隨手將唐曲丟給屬下:「娘娘,事到如今,您還不從么?」安德海亦押了上官魚,到了無衣身邊。

太后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卻見唐曲兩眼緊閉,神情痛苦,肩上鮮紅不住擴散開,顯然傷得不清;上官魚面色淡然,只是靜靜地看着她,一如往日她在延慶宮中陪伴她之時。她咬了咬牙:「罷了,哀家隨你們去便是。」

「娘娘果真知情識趣。」無衣哈哈一笑,揮了揮手,兩名黑衣人上前,便要擒下太后。卻聽得兩聲慘呼,黑衣人已然摔了出來,在地上抽搐幾下,便不動了。而太後身前,一名女子負手而立,冷冷地看着無衣,雖無言語,氣勢已生。

「你……是你……」太后驚訝非常。

女子擺了擺手,冷聲道:「爾等當真好大膽子,連這等逼宮之事都做了出來!」

無衣顫聲道:「陛……陛下……」兩腿發抖,險些跪了下來。

眼前之人不是早已駕崩,落葬皇陵了么?為何……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司徒酉。

「無衣,當年我將你們收為暗衛之時,你等是如何立誓要效忠皇室的?」司徒酉冷然質問:「如今危難之時,你們非但不替天子解憂,反而要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小人……小人……」當年便是由他親口代還是暗影的殺手們向司徒酉效忠的,若說他心中還有懼怕之人,那定是眼前的先皇司徒酉了。

「如今懸崖勒馬,為時未晚,你該做什麼,還須我來提醒么?」司徒酉暴喝一聲,令無衣的身子猛震一下。

無衣像是陡然想起了什麼,定了定神,向司徒酉拱手道:「請陛下恕罪,我們亦是奉命行事,只怕不能依陛下所言了。」他揮了揮手,兩名黑衣人的劍便向上官魚與唐曲的脖子裏壓了壓:「陛下知道這兩位的身份,想必不會坐看他們就這樣死了罷?」他險些忘了,眼前之人早已不是天子,威壓雖然還在,但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哦?」司徒酉冷冷地道:「你待如何?」

「若是陛下能隨我們走一趟,那便再好不過的了。」若是能拿下太后與司徒酉,司徒毓只能投鼠忌器了。

「要拿下我,怕是不大容易罷。」司徒酉冷笑道:「你等莫要忘了,暗衛的命脈,還掌握在我的手中。」當年暗影向司徒酉效忠,司徒酉手中便握了暗影眾殺手的弱點,如親人愛人之類。

此言一出,黑衣人頓時有些亂了。無衣臉色微變,喝道:「定神!只要拿下此人,便沒有了後顧之憂,給我上!」

數十人向司徒酉圍了過去,這些人固然是百里挑一的殺手,可司徒酉又豈是吃素的?她伸手在腰間一抹,立時抽出一柄軟劍來,劍光連閃之時,便有數人倒了下去。

「上!都給我上!格殺勿論!」無衣吼道。

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將司徒酉圍在了中間,司徒酉雖是身陷敵陣,卻不慌不忙,劍光到處,必有一人喉中染血,栽倒在地。

上官魚本是淡淡地看着這一切,目光忽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心中一悸,陡然睜大了眼。

卻見遠處,太后拾起了御林衛將士掉落在地上的手,指間挾了三枝箭,一道扣在弓上,向這裏瞄準了。

無衣亦發現了太后的舉動,不由一陣長笑:「太後娘娘何時學了箭術,小人卻是不知。娘娘手中拿着三枝箭,卻不知要射何方啊?」

常人即便箭術超群,想在這種情況下將挾持人質的人射倒,已是極難,更何況是三箭一道射?因此無衣心中絲毫不在意,只拿她當玩笑一般。

司徒酉一劍取了兩人性命,將四周黑衣人逼開幾步,看向遠處的太后,不知想起了什麼,眼中異彩閃動。

開弓,凝神。

太后微眯起眼,指間一松。

弓如滿月,箭若流星。

無衣面上方露出詫異之色,便感喉間一痛,一隻御林衛特製鵰翎箭已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喉頭。他口中嗬嗬作聲,勉力轉過頭去看左右,卻見脅持着上官魚與唐曲的兩人喉間亦插著箭,難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這……這怎麼可能……

世上,怎會有如此神射之人……還是個久居深宮的……女人……

這是無衣最後一刻的意識。

眼見無衣已死,司徒酉發掌逼開了黑衣人,長聲道:「爾等首領已死,還要負輿頑抗下去么?」

黑衣人本就對司徒酉敬畏有加,如今無衣已死,自己命脈又掌握在司徒酉手中,剩餘的幾人對望一眼,不知是誰先扔了兵器跪下來,其他人也紛紛伏拜在地:「聽憑陛下差遣!」

「天子身邊可有暗衛?」

有人答道:「陛下今日並未命我等隨行,不過羅公公卻是護衛在側的。」

「羅公公?羅得意?」

「是,羅公公取代公子執掌暗衛,便是他命我等聽從那人差遣……」

司徒酉面色微變:「你等速去保護陛下,若是護駕有功,自可將功折罪,既往不咎!」

「是!」黑衣人輕功都極好,幾個縱躍,迅速往北去了。

那邊太后早已棄了弓,扶起了上官魚:「你沒事罷?」

上官魚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搖了搖頭:「我沒事……想不到你的箭法……」

「當年秋獵,公主箭驚四方,想不到多年過去了,箭術依舊令人嘆服。」司徒酉看着太后,讚許地道。

「多年未見,又何嘗不是風采依舊?」太后亦看着她。

兩人相視一笑,心中的些許芥蒂,都在笑容中徹底消散。

「曲兒沒事,」上官魚扶起了唐曲:「只不過傷了肩膀。」

太後點了點頭,道:「毓兒那邊……」

「我已有安排,你不必擔心。」司徒酉看向北方,心中卻是一陣忐忑。

顧薛衣,你一定要保護好毓兒。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有事,真是抱歉,今日二更作為補償,晚上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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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秀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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