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小帥狼

極品小帥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見到一沒有腦袋拎着腦袋的仁兄,是個人就得炸毛。所以,不能怪炸毛大叔大驚小怪、大聲小氣,趕超三大男高音。

「嗡!」炸毛大叔跟要進攻的馬蜂似的沖回屋,「砰!」地關門上鎖,還拿飯桌抵住門,「嗖!」正要躥進屋保護白饅頭,抬起的腳又放下了。

炸毛大叔怎麼也是經過戴綠帽子離婚又失業此等重大磨礪的人,腦子炸得快,冷靜下來也不慢,就在這幾秒不到的時間裏想到一個問題——

現在是什麼時間?雄雞報曉過,日出東方來,朝霞飛滿天,明晃晃天大亮。鬼魅什麼時候活動?夜半無人私語時啊!大白天陽氣重,誰家鬼不怕死敢冒出來作祟?還閑得蛋疼來回來去跟他家院門那不到兩米寬的距離內轉圈溜達?太陽光金亮亮曬不死它,也自己把自己繞暈死了。鬼死了變成啥他不清楚,但肯定比鬼不如啊!不管是誰,即便不能扶搖直上筆直地往高處走,也不能一陣不如一陣地直線向下出溜,對?

可能是他眼花看錯了。

深深運了口氣,騎馬蹲襠,手臂舒展畫了個太極拳的大西瓜,一刀分兩半,鎮了鎮混亂的心神,做好心理鋪墊。

推開擋門的飯桌,打開門別兒門鎖,敞開門,定睛看——

嚯!

脖腔子上空着,沒腦袋拎着腦袋,卡著門板,半拉身子在里,半拉身子在外,走過來,掉頭,走過去……

「鬼、鬼啊——」

復又一聲發自靈魂的嘶吼,剛才衝進來的一套動作叮了咣啷重複一遍。

炸毛大叔使出豹的速度撲進裏屋,撲上炕,拉上窗帘,緊緊抱起了終於被他吵醒的白饅頭。

「鬼、鬼啊……小天天不怕,把拔保護你,不怕哈。」明明自己抖得像篩糠,偏還一勁兒恪盡父親職責地安撫白饅頭。

「把拔,你腫么了?好疼啊,把小天天抱得好疼啊。」白饅頭拖着濃重的鼻音抗議。

「咚!」

「咚!」

「咚!」

白饅頭話音剛落,沉悶單調地撞門聲自外屋傳來。

一聲聲,重重擊打在炸毛大叔炸開鍋的腦漿子上,恐慌顫抖的小心肝兒上,擊打得炸毛大叔全身肅穆起立的汗毛越發挺拔。

炸毛大叔抖啊!像要把渾身骨架子一口氣抖散似的。

炸毛大叔把白饅頭抱得緊啊!恨不得把兒子嵌進身子裏保護。

「把拔,有人敲門。」

「別、別理它,沒人敲門,不是人。」

「把拔,你抱太緊了,小天天要喘不過氣了。」

「憋著氣,假裝屋裏沒活人。」

「咚!」

「咚!」

「嗷嗚嗚——嗷嗚嗚——唬——唬——」

這時,對抗著撞門聲,外屋又傳來野獸低吼。低沉的,兇狠的,像來自地底,恐怖效果比那撞門聲強多了。

「咚!」

「嗷——嗷——唬——」

靜。

別人都是死一般的靜,此刻擱炸毛大叔這兒是死裏逃生,終於能痛快聆聽自己呼吸的靜。

炸毛大叔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放開快被他悶死的白饅頭,扒著窗枱,窗帘扒開只夠露出一隻眼睛的縫,向外偷瞧。

影影綽綽,一動一閃,忽現忽隱,拎腦袋的哥們兒背對他們漸行漸遠,院子裏空了,院門還是院門,沒啥多餘不幹凈的附着物。

嘰嘰喳喳,麻雀落入院子,喜鵲站枝頭,天青草綠,恢復到往常一般。

炸毛大叔長長長長舒口氣,剛剛轉過頭,濕軟的,厚實的,溫熱的舌頭就在他臉上刷開了漆。

一層又一層,濕乎乎。

「小黑……唔……小黑……好好好,知道你立功了,護家有功……哎呦……別、別……癢、癢……哎呦,小黑……個死孩子把你養太好了,這麼大勁兒……哎呦……癢、癢……別舔了、別……」

「咯咯咯……把拔,小天天也要玩!小天天也要舔舔……咯咯咯……小黑,小天天也要舔舔……咯咯咯……」

炸毛大叔瘦弱的小身板兒太弱不禁風了,小黑同學輕輕鬆鬆就把他撲倒,按在身下甩開舌頭給他洗臉。

洗臉嫌不夠,脖子也給洗了。

然後,鎖骨窩。

然後……

看得滿臉艷羨,不甘被冷落的白饅頭擠進來,嘟起小嘴兒要求小黑同學的舌頭也光臨一下他。

小黑同學很大方,唰唰兩下,刷了白饅頭肉呼呼的小胖臉滿臉哈喇子。

弄了一臉噁心巴拉的狗狗口水,白饅頭還美呢,咯咯咯笑得那叫一個歡。

「嗷嗚——嗷嗚——」

小黑同學好像也挺高興,仰天高歌。雙爪壓在炸毛大叔胸口。

白饅頭也起了瘋勁兒,兩隻小胖爪子擱在胸前,學小黑同學的樣子揚起胖得幾乎辨認不出的小下巴,一起高歌。

「嗷嗚——嗷嗚——咯咯咯……咯咯咯……」

可憐炸毛大叔被小黑同學強有力的雙爪壓得喘不過氣,卻被這倆倒霉孩子歡樂的情緒感染,傻了唧跟着一塊兒樂。

邊樂邊喘。

「嗷嗚——嗷嗚——」

在小黑同學和白饅頭的小合唱中,恐怖的這一頁翻過去了。

炸毛大叔各種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是個自怨自艾喜歡發愁的人。

早上那一場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翻過去了,也就是真的被他給丟到腦後了。

跟小黑同學和白饅頭嬉鬧完,做好早飯餵飽自己和白饅頭,給小黑同學留下足夠的食物,鎖好院門,送白饅頭走進幼兒園教室,打開小書店的捲簾門,正式開始嶄新的一天。

說是嶄新,其實是每一天的重複。

小書店的消費群主要是對面中學的崽子們,崽子們上課時,店裏就冷清得連空調都不用開。

知道啦知道啦,行道樹上的知了叫得一如既往的煩躁。炸毛大叔一人坐在店裏看書,一如既往的心靜自然涼。

忽然——

「吱吱吱,哥們兒你這兒太熱了。」

「吱吱吱,沒法子,炸毛大叔太摳門,一個人捨不得開空調。」

「吱吱吱,聽說了嗎?便利店家的表哥讓牛肉麵家的大花弄死了,開膛破肚,死得那叫一血糊刺啦,慘不忍睹!」

「吱吱吱,大花太彪悍了,光想到她那體型我就腿軟。還好炸毛大叔這兒離牛肉麵家遠,大花不咋來,不然,保不齊死的就是我啦!」

「吱吱吱,是啊是啊,我也尋思搬家呢!大花八成更年期了,最近賊暴躁。原來見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看見就宰。宰就算了,要命的是她玩S·M,那尖牙利爪……嘖嘖,便利店家的表哥就是活活被她折磨死的,死了還被她叼在大街上暴屍。尊嚴啊,面子啊,華麗麗的萬劫不復。」

「吱吱吱,你可別說了,我腿肚子直轉筋,不行不行,中暑了不是?頭暈眼花。」

「吱吱吱,瞧你這點出息,名副其實的膽小如鼠。」

「吱吱吱,你出息大別尋思搬家啊!」

「吱吱吱……」

「吱吱吱……」

窸窸窣窣,不知從哪兒傳來尖聲細氣的對話。聽聲兒,離他不遠。炸毛大叔抬起頭,左右環顧,不大的店面里確實只有他一個人。

撓撓頭,掏掏耳朵,吱吱吱的對話聲還在。確定不是幻聽,炸毛大叔想起早上的遭遇,又毛了。搓搓手臂,覺得室溫陡降。

炸毛大叔心有戚戚焉地盡量不著聲色地拿眼光搜尋整間店面,突然,眼尾閃過兩道灰黑的影子,立即尋覓過去。

嗬!兩隻大肥耗子一前一後鑽到書櫃後頭,「嗞溜」沒影了。

⊙O⊙b

炸毛大叔定格了,以目瞪口呆的姿態。

表情、軀體雖然獃滯了,大腦卻活躍異常。

那是耗子?那是耗子在對話?耗子成精啦?!這他娘的什麼世道,大白天的耗子都敢明晃晃地串門聊八卦了,就他娘的沒有貓管管么?!

重點是!

耗子聊天,為毛他聽個真真兒的?!為毛他一字不漏全聽得懂?!他還是人嗎?難道變成耗子了?!

又是一次豹的速度,炸毛大叔衝到店外,對着櫥窗玻璃齜牙咧嘴、左照右照、前照后照、彎腰後仰地照——他還是他,沒長出尖尖的鼻子尖尖的嘴,細溜溜的尾巴招風的耳,不太水汪汪的近視眼沒變成烏溜溜的聚光小豆眼。

炸毛大叔從來沒像現在為自己依舊維持渺小的人類身份而驕傲感動過,抹抹滿頭冷汗,狠狠鬆一口氣地回到店裏,坐回原位,捧回看到一半的盜墓小說……

「嘩啦啦」門口的珠簾響了,有客到。

店裏來了客人,就容不得炸毛大叔任性地沉溺在耗子對話事件的追憶中,先是一個好客的微笑,沒得到任何回應;繼而訕訕地摸著鼻子將視線調回到手裏的小說,假裝看書,暗中觀察。

觀察毛?

這穿着對面中學高中部校服的明顯逃課溜出校門的倒霉孩子太帥了!

露在外面的皮膚顏色是外國大款玩命想晒成的那種標誌有錢有閑能大肆享受陽光、自然的性感古銅色,頂古天樂那一身皮自然漂亮得多得多。頭髮黑亮,剛才入店的那一刻逆着光,彷彿有一圈天使環籠罩在發頂。身材高挑挺拔,寬肩細腰窄臀大長腿,把俗不可耐的,誰穿都松垮垮拎不起個兒的白色校服T-恤,藍色校服運動褲襯得彷彿哪位時尚大師的神來之作,直接從伸展台、時尚雜誌封面穿下來的一般。

再看臉蛋兒。

嘖嘖,也是好看得喪盡天良。

輪廓鮮明立體,五官深邃,刀削斧鑿似的。尤其一雙天藍色的眼睛,說是秋水,太女氣;說是湖水,太小氣;絕對藍汪汪的兩片海,望不到盡頭,還撒上了太陽的光輝,看一眼就能給吸掉了魂兒。

混血兒!

哇咧咧,對面那名不見經傳的三流中學也能引進合資產品?而且還這麼高質量?啥時候引進的?他咋沒聽那幫懷春的少女議論過?咋沒聽那幫發·情的少男嫉妒過?更沒見這高質量合資產品在對面中學進進出出過。

太稀罕了!

能有幸親眼目睹這麼一位極品小帥哥也不枉他活到這把年紀。

哎呀呀……誒?

炸毛大叔正偷偷感嘆,偷偷羨慕,就見極品小帥哥鬼鬼祟祟地似乎把什麼東西從書架轉移到單肩背的書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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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毛大叔的妖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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