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狗?)入室

引狼(狗?)入室

純黑大狼……狗(?)有一雙湛藍湛藍的眼睛,幽幽放寒光。齜著鋒利的獠牙,唬唬唬地低沉威脅,不許人類靠近。

炸毛大叔脾氣火爆,牙尖嘴利,卻有一副比豆腐都柔軟的心腸。見大黑狼狗瘦骨嶙峋,虛弱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背上缺了拳頭大的一塊皮,翻出紅肉,紅肉上還蠕動着一條條白色肉蟲,貪戀血腥腐臭的蒼蠅開心地盤旋在上頭開舞會。炸毛大叔心裏又酸又疼,熱淚盈眶了都。

心說這傢伙是遭了多大罪,受了多大苦,支撐著活到現在是有多堅強?虐待動物的混賬太他娘的畜生不如了!生命太他娘的偉大了!

抹一把眼角的濕潤,領白饅頭轉身就走。==

「把拔!狗狗好疼好可憐,咱們帶它回家給他呼呼好不好?」

依炸毛大叔本性十二萬分地願意帶大黑狼狗回家,無奈膝下有年幼的白饅頭,做任何決定都要以白饅頭的健康成長為前提。

不管大黑狼狗過去有沒有主人,現在是流浪狗一條。不管大黑狼狗過去有沒有注射過疫苗,現在又傷又臟簡直就是一會喘氣的病毒庫。咬不咬人另說,單單摸它一下難保就染上跳蚤、虱子。他可不忍心讓白饅頭變成滿身紅豆的浮腫饅頭。

相依為命的兒子與可憐的流浪狗,炸毛大叔咬牙跺腳選擇前者。

況且,雖然有少數禽獸不如虐待動物,但是善良的好心人還是占絕大多數。他不救,還有別人救,大黑狼狗這麼頑強一定可以等到能夠救助它收養它的好心人,一定……

「把拔,帶它回家好不好?它肚肚餓得咕咕叫,好可憐好可憐。餓肚肚最可憐了,小天天最怕餓肚肚了。」

「把拔,它哭了,肚肚餓,肉肉疼,它哭了。把拔,把拔……」

「小天天!」

白饅頭見炸毛大叔無動於衷,咬開炸毛大叔緊緊拽着他的手,顛兒顛兒地跑回大黑狼狗旁邊,不顧大黑狼狗滿身臟污,不顧大黑狼狗卯足力氣的粗喘威脅,勇者無懼地試圖抱起身量比他都長的大黑狼狗,要抱回家。

「不哭不哭,小天天抱你回家,給你吃肉肉,給你呼呼。」

「小天天抱過它,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香香,不洗乾淨不許吃東西,知道不?抓住把拔衣服,到家之前不許撒手,知道不?」

兒子善良勇敢,當爹的除了驕傲就是驕傲。炸毛大叔接手抱起依然不示弱的大黑狼狗,趾高氣昂地大踏步地領他的小英雄白饅頭回家。

貓貓狗狗都通人性,懂得分辨誰對它好誰對它賴。

大黑狼狗雖然吼吼的低嘶不停,卻不曾下嘴上爪傷害炸毛大叔和白饅頭半下。哪怕是炸毛大叔給它一遍遍用雙氧水清洗傷口,疼得它直打擺子,好像它知道炸毛大叔在救它。

洗了澡,處理了傷口,吃光一盆炸毛大叔專門給它做的牛肉湯泡飯,大黑狼狗登時精神許多,湛藍湛藍的眼睛明顯有了活氣兒。

炸毛大叔看它不會那麼容易掛點了,也鬆了口氣,心裏好受許多。這附近沒有寵物醫院,炸毛大叔沒養過寵物,也不知道寵物醫院的門朝哪兒開。尋思先觀察一晚,實在不行明天叫上黑金昊。那廝交遊廣闊,這兒溜達那兒晃悠的,沒有他不熟不認識的地方。他找到的寵物醫院指定醫術高強,三下五除二保管就能妙手回春。

臨時炸毛大叔找不到合手的傢伙式兒,把裝電視的大紙箱子在地上攤開鋪平,墊上毛毯區隔地上的寒涼。雖說正值夏季,但平房接地氣,在涼地上躺一宿保管落病。大黑狼狗個兒挺大,可畢竟是傷病員,萬一傷沒好再着涼,不等於雪上加霜?再說,倒霉孩子不知道多長時間沒吃過東西了,瘦得皮包骨,直接躺紙殼貝兒,炸毛大叔看着都硌。人和動物同為地球的主人,理應平等相處,沒理由他們爺倆睡席夢思,讓最忠誠的朋友睡涼地。

估摸大黑狼狗已經消退掉絕大部分戒心,放棄了威脅,安安靜靜趴在毛毯上修養。不過,殘存的小部分不安全感令它不敢踏實睡覺,半眯着眼睛隨時關注周遭一切動靜。

家裏多了個比自己還需要照顧的,白饅頭一下子就自熟成小大人,好像要給大黑狼狗做聽話的好榜樣似的。到家沒用炸毛大叔催,主動坐進炸毛大叔放好水的澡盆里,玩水玩泡泡,不用炸毛大叔幫忙,洗了個獨立自主的香香。

洗完香香就圍着大黑狼狗轉,摸兩下順順毛,呼呼背上的傷口,把自己喜歡的玩具全拿出來堆在大黑狼狗身邊圍了一圈。一會兒教這個怎麼玩,一會兒講那個怎麼好玩,別提多高興。吃飯的時候,最愛吃的炸雞腿愣是忍住口水沒動一口,供奉到大黑狼狗面前。還倍兒體貼地把肉撕開,一點點地喂它。

炸毛大叔說它吃了一小盆牛肉湯泡飯飽了不餓了,白饅頭還有模有樣的非常嚴肅地教育炸毛大叔,傷病員要加強營養才能好得快,長肉肉,長大個兒。把炸毛大叔逗樂了,也便由着他。

忙忙活活一晃就該睡覺了,白饅頭戀戀不捨跟新朋友道晚安,爬上床。

窩在炸毛大叔懷裏,白饅頭一勁兒催問狗狗什麼時候能好,能陪他玩。是不是永遠都不用走了,永遠留下陪他玩。問得炸毛大叔眼眶發熱鼻頭髮酸,直覺自己和前妻的婚變給白饅頭幼小的心靈造成莫大的陰影,害得本該天真無憂的孩子嚴重缺乏安全感,總擔心被拋棄。

孩子哪兒有大人這般九拐十八彎的曲折心思?撿回狗狗就一直興奮著,這會兒早就累殘了,嘟噥沒幾句便進入香甜夢鄉。夢裏,狗狗和那些別人都看不到的好盆友和他一起手拉手快樂玩耍。

哄睡了白饅頭,炸毛大叔輕手躡腳跑到外屋,不放心地臨睡前再多關注新家庭成員的狀況。

剛蹲下身子,大黑狼狗便把眼睛瞪溜圓,一瞬不瞬鎖定炸毛大叔的臉。

那一瞬間,炸毛大叔炸毛了。

然而,不是憤怒的爆炸,而是驚悚的汗毛乍豎。

他覺得,這放着陰森森、幽幽藍光的不是一雙狗的眼睛,而是……林深處,暗夜中,一盞盞象徵殺戮與血腥的狼眼。

短暫的晃神過後,又不遺餘力推翻自己荒謬的想法。

他住的地方不算繁華,但也是城區,連片大點兒的樹林都找不見,哪兒來的狼?再說,狼眼應該是放綠光?不是總說誰誰誰跟餓狼似的,倆眼都放綠光了嗎?他們家新成員是藍色眼睛,水汪汪的藍,清涼解暑的藍,一半是冰雪一半是海水的藍,賊迷人!

錯覺的產生指定是因為他貪省電沒開燈,別說動物,人的眼睛三根半夜不開燈對視上也夠瘮得慌。

定了定魂兒,欠起身子開了外屋燈。白色燈光流瀉滿室,再看那雙藍眼睛,果然沒了剛才的兇狠嗜血,就是一雙比較傲氣的狗狗的眼睛。長長的睫毛扇啊扇,還挺楚楚可人。

在白饅頭面前要端出父親的穩重,炸毛大叔一直沒好意思表露,他是真挺喜歡這個新家庭成員。人和人之間有人緣,人和動物之間也有個眼緣。歌里咋唱的?

「只因為在人群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垃圾堆里那一眼,他就認定這倒霉孩子投他脾氣——犟!頑強勇敢,有骨氣!

都慘成這樣了,小脖子依然梗梗的。看人的眼神分明是誰敢同情憐憫它,就是辱沒它的尊嚴,逼它拼小命。八成這倒霉孩子也認為跟他們爺倆投緣,加上實在虛,實在不行了,不然,他們爺倆沒準兒真沒法把它弄回來。

別看這倒霉孩子現在一副柴火狗的落魄相,沖這底子,細心照顧餵養,假以時日絕對能恢復帥哥本色。

一根雜毛沒有,通體黑毛,多帥氣多精神啊!

這眼睛,這臉蛋,這大長胳膊大長腿,要是個人,指不定能迷死多少姑娘。

嘖嘖,想想,他都有點嫉妒了。

「你叫啥名呢?得給你起個配得起你美男子身份的名字,一身黑……唔……就叫你小黑!太帥氣了,我咋這有才呢?小黑啊,加油,爭氣,馬上好起來。打今兒起,你就是我兒子,我會像疼小天天那樣疼你,咱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哎喲哎喲,瞧給你高興得……」

小黑同學瞪眼齜牙喘粗氣,外加唬唬。炸毛大叔把這種反應註解為喜悅的興奮,樂呵呵胡擼胡擼它腦袋,又看了看它背上的傷,關燈回裏屋睡覺去了。

黑暗中,小黑同學的藍眼睛裏哪兒還放藍光?分明是血淋淋的火光,嘴角抽搐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彷彿在說:

「老子才不給你當兒子!」

小黑同學就這樣在炸毛大叔家定居下來。

白饅頭特別特別喜歡它,特別特別喜歡和它親近,總要粘到它身邊絮絮叨叨討好著央求它陪他玩耍,自己愛吃的東西全都特別大方的二一添作五和它分享。

炸毛大叔當白饅頭面不好意思和它親,偷摸著疼愛它。

在這爺倆滿滿愛心的簇擁呵護下,小黑同學的傷迅速痊癒,毛色越來越亮,身形越來越健壯,不到半個月脫胎換骨一般,果真變成一賊拉風賊霸氣的大帥狗。領它出去遛彎,附近的女狗們全都含羞帶怯地湊過來示好;男狗們明明各種羨慕嫉妒恨,懾於其渾然天成的老大范兒,敢怒不敢咬,只好統一用眼神詛咒它。

黑金昊見到它,那是眼冒桃心,心生愛意,死纏爛打非要出高價求炸毛大叔把它讓給他。無奈,打白饅頭那兒就給否了。死死抱住小黑同學,又哭又喊玩命折騰要挾,黑蜀黍要是敢把小黑搶走,他就和黑蜀黍絕交,一輩子不理黑蜀黍。

這要挾太可怕了,黑金昊孤家寡人一個,百分之一萬地把白饅頭當親兒子愛,哪個正常爹都不能為了狗跟親兒子劃清界限啊。得,羨慕的眼屎擦一擦,趕緊打消了非分之想。越發勤奮地有空就往炸毛大叔家跑,趁白饅頭不留意,多看兩眼多摸兩把小黑同學過過癮。

時光如流水,轉眼流過一個月。

這天晚上,炸毛大叔做了個心口悶壓的噩夢。

夢裏,一坨黑黢黢毛烘烘的東西欺壓在他身上,四隻爪子按住他四肢,濕嗒嗒熱呼呼軟塌塌的舌頭似的東西在他臉上舔來舔去,舔了他一臉濕濕黏黏噁心巴拉。

他玩了命地要掙扎出夢境,卻玩了命的死活出不來,生生噁心了一夜。

太陽照常升起,第二天醒來,摸摸這兒蹭蹭那兒,哪兒哪兒都和往常一樣,沒有絲毫異樣。下了地,炸毛大叔就把那太過真實的夢境甩到腦後。給小黑同學餵了食,到院子裏洗漱。

不經意瞥一眼緊閉的院門,一沒有腦袋的哥們兒正拎着腦袋跟他家院門那兒走來走去。

注意,真的是跟院門那兒走來走去,院門把那哥們兒沒腦袋的身子劈兩半,一會兒拎着腦袋的半邊身子在門裏,一會兒手裏空空的半邊身子在門裏,走啊走啊走啊……

「啊啊啊啊——鬼——鬼啊——」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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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毛大叔的妖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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