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弈

對弈

葉夫人聽到婆子回報說,兒子媳婦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高興得合不攏嘴,看來過些日子就能抱上孫子了,方遠這個臭小子,早知道這招管用,就該早些託人求皇後去,還用等到今日,著不完的急,都二十五歲了才娶親。

方遠和鄒丹沐浴更衣后一前一後進來,葉夫人瞧著鄒丹心裡就更美了,這兒媳婦怎麼看怎麼好,容貌天仙一般,走路若微風擺柳,一開口叫爹娘,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可又不若受氣的小媳婦一般低眉順眼,舉手投足都是大家閨秀才有的風範。

想著斜睨一眼素素,這個死丫頭,長相比鄒丹還要好上幾分,可惜苦心教了幾年也沒教好,不動不說話看著還像樣,一開口一動彈就能看出是個野丫頭,本來發愁她能不能嫁個好人家,好在有福氣,嫁了萬年這麼個好女婿,開頭還有些不滿意,如今看自己這女婿,越看越愛,對自己和老爺比方遠還要孝順,親家和親家太太人也特別好......

鄒丹跪著敬茶,公公接了,婆母卻不接,稍稍抬頭一看,咧著嘴笑得正歡,不由低頭一笑,真是可愛的老太太,方遠假裝沒看到,跪著不說話,鄒丹看到他的唇一揚,心裡就有幾分明白,這時素素笑著喊了聲娘,葉夫人才回過神來,忙命丫鬟接過茶,親手扶鄒丹起來,拿過一個錦盒打開來,裡面一對鳳頭的金步搖,鄒丹柔柔笑著接過去道謝,也讓跟著來的兩個丫鬟捧出幾個盒子,方遠家每個人都有珍貴精緻的見面禮。

一家人廝見過,方遠說了聲忙抬腳要出門,葉夫人叫住他說道:「往哪兒去?就算是皇上成親今日也得歇著,有什麼天大的事過些日子再說,回房陪著你媳婦去。」

方遠無奈轉過身,再一看鄒丹,臉紅撲撲的嬌羞無限,心想真是會裝,過去說了聲走,鄒丹點點頭跟公婆告了退,葉夫人又在身後追著說:「方遠對媳婦說話要柔和些,硬邦邦的像什麼話,你以為這是練武場上嗎?鄒丹啊,方遠為人粗魯任性,你要多諒解,要不,多管管也行啊。」

鄒丹回身細聲細氣說道:「謹遵婆母教誨。」

葉夫人笑說道去,鄒丹一笑跟在方遠身後往屋裡走去,剛拐過屋角,鄒丹下巴輕揚跟方遠說道:「這會兒沒人看見,你可以走了。」

方遠往後指了指,鄒丹側臉看去,身後若即若離跟著兩個婆子,鄒丹的臉上現出無奈,方元促狹笑道:「我娘著急抱孫子,無所不用其極,說不定過些日子沒動靜,動了疑心就得派人到門口偷聽,到時候委屈你裝著叫幾聲。」

鄒丹咬牙啪得打在他臉上:「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在我面前說這些渾話,我們可是有君子協定的,怎麼?你是想逼著我將你娘親趕走?話說回來,你那些姬妾怎麼叫的?你給我學來聽聽。」

方遠只顧跟她鬥嘴,忘了她不過是未經人事的千金小姐,也覺剛剛的話有些過分,撫了撫臉笑說道:「剛剛蚊子叮了一下,過幾日娘親就跟著爹爹回太康去了,她呀,最放心不下的是我爹。你不是想當家做主嗎?這偌大的督軍府都隨你。」

鄒丹眉眼彎彎笑起來:「好,一言為定,公婆和妹妹妹婿走後,你就住到書房,放心,我一定吩咐人給你收拾得舒舒服服的。」

方遠笑道:「那倒不用,我可以宿到別的屋裡。」

鄒丹一仰頭:「我不喜愛府中有些身份不明的女子,非主非奴的,想想都心煩。」

方遠一皺眉:「你好像不能算作她們的主母。」

鄒丹帶著笑意說道:「名分上是,她們由我處置。」

方遠想想,嫣紅和飛霞是智勇雙全的女子,一身好功夫,還會怕鄒丹不成?至於別的女子,只不過是他假借姬妾之名豢養的殺手,當下也不和鄒丹做無謂之爭,一起往房裡而去,進了屋再不說話,方遠閑閑坐在窗下看兵書,鄒丹盤膝在棋桌上照著棋譜擺了一局殘棋,托著腮幫苦思破解之法。

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就覺倦意襲來,捂著嘴打個呵欠,上了床放下帳子,方遠看完一節起身倒茶,走過棋桌瞧了瞧,搖頭一笑拈起一顆棋子放在局中,端了茶接著看書去了。

鄒丹小憩片刻又來到棋桌旁,看到多出來的那顆棋子輕輕一聲驚呼:「如此甚妙,置之死地而後生,這麼一來死局變成活局,你怎麼想到的?」

方遠頭也不抬說道:「大多數人先求自保,自然想不到這種魚死網破的做法。」

鄒丹點頭沉吟道:「看來是我狹隘了。你既懂棋,不如我們對弈一局。」

方遠點點頭:「閑著也是閑著。」

頭一局方遠險勝,第二局方遠小勝,鄒丹蹙了眉頭,自己向來以才女自居,以為這葉方遠不過一介武夫,不想連輸兩局,有婆子過來請吃飯,鄒丹擺擺手:「不吃了,下去。」

第三局險象環生,鄒丹向來平靜無波的臉上出現不悅之色,到下半局已氣鼓鼓嘟著嘴,方遠一瞧就覺好笑,真是寵壞了的大小姐,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手呢,又怕鄒丹纏著他不讓吃飯,有意讓了幾步,鄒丹冰雪聰明看了出來,一推棋盤說道:「技不如人自該認輸,誰用你讓了?」

方遠笑道:「可是我餓了,想去吃飯。」

鄒丹咬了咬唇:「那就走。」

午飯後又在棋盤上你死我活,方遠被糾纏著無奈,福至心靈說道:「要說棋藝,有一個人比我高明很多。」

鄒丹眼眸一亮:「誰?」

方遠笑道:「通判大人裴延輝,這蘆州城恐怕也沒有他的對手,只是他平常不顯山不露水的,要不是我常跟他酒後對弈也不會知道,我這棋就是在他指點下長進了的。」

鄒丹古怪笑了笑:「裴延輝?陶三春的夫君?督軍大人可真是愛屋及烏。」

方遠沉了臉:「關你何事?」

鄒丹笑道:「不關我事,有趣罷了。」

方遠轉身往屋外而去,出了屋門就看到遠遠坐著兩個婆子,只得又折回來,也不看鄒丹坐到窗下捧起了書,鄒丹笑說道:「書拿反了。」

方遠手一抖將書反過來,才發覺上了鄒丹的當,氣憤說道:「捉弄別人很解氣嗎?」

鄒丹點點頭:「當然,我輸了好幾局棋,逞點口舌之利出出氣也是應該。」

方遠嘟囔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陪你下了幾局棋,助你排遣寂寞,你是愛棋之人,應該知道無人願意跟棋藝不如自己的人對弈,那種滋味很不痛快。」

鄒丹倒了盞茶踱步到方遠近前,幽幽嘆口氣說道:「我倒覺得所愛之人嫁為人婦才是最不痛快的。」

方遠額頭青筋跳了幾跳,咬牙說道:「沒錯,我葉方遠敢作敢當,別說三春嫁為人婦,就是她老了變醜了我也一樣喜歡她,哪怕她心裡根本沒有我。」

鄒丹往後退了退,手指撫著臉說:「喜歡就喜歡,你急什麼呀?唾沫星子都噴我臉上了,這話跟我說自然容易說出來,你說自己敢作敢當,可敢去跟陶三春夫婦說?」

方遠張了張口,將書扔在書案上,蹬蹬蹬出去了,鄒丹聽到外面有婆子問:「請問老爺去哪兒?我們也好跟老夫人回話。」

方遠冷聲說道:「去裴通判府上一趟,跟他們夫婦說句話。」

鄒丹捂嘴一笑,看來三春是他心上的刺,提都提不得,以後看著他礙眼了,就這麼將他轟出去才好,誰讓他今日總是能贏自己的棋。

方遠氣呼呼騎馬到了通判府,進去時延暉和三春正彆扭得爭論著什麼,三春見他進來也不理他,紅著眼圈兒甩手進了裡屋,延暉定了定心神問道:「方遠怎麼來了?不是該在家陪新娘子嗎?」

方遠嘆一口氣:「我心裡不痛快,來找你喝酒。」

延暉笑說聲好,命人準備酒菜,喝了幾杯方遠冷靜下來,對延暉低低說道:「那日去花府看到的地圖果真幫了大忙,派出去的人就在那山谷里找到了練兵場,原來這上青山乃山外有山,中間有一處及其隱秘的山谷,喬世安的屯兵之所就建在那裡。」

延暉笑道:「我也有個消息,矜鵬大王阿提拉不日將迎娶慕容山莊的摘星公主,皇上趁機和阿提拉交換了在位時互不侵犯國書,皇上除了外患只剩內憂,是以對喬世安失了耐心,才對喬麗華賜婚逼迫他表態,只是沒想到喬世安如此沉得住氣。」

方遠喝乾杯中酒:「喬世安文武兼備胸有溝壑,在蘆州苦心經營二十年,如此悄然收手定有不甘,我斷定他必有反心。」

延暉神情有些嚴峻:「你我死不足惜,只是三春如今有了身孕,送她回太康她會不痛快,可不送她回去,算算皇上對喬世安的一年之期,若是他揭反旗時,正好三春臨盆,我擔心......」

方遠不以為然:「你要死不足惜,別算上我,我可是保命要緊,三春臨盆前,早早送走她才是。」

延暉點點頭:「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

方遠將他杯中斟滿美酒,舉杯笑道:「不提這個,來,一醉方休。」

......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方遠,真的心裡還藏著三春嗎?怎麼三春紅著眼圈兒,他問也不問。。。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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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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