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燭

花燭

果不其然,進了九月,三春再沒有害喜癥狀,吃得下睡得香,肌膚更加白皙,身子也豐腴了些,若成熟的水蜜桃一般,惹得延暉眼熱心跳嘴裡流涎,卻又不敢招惹,貓抓一般難受。

轉眼就是九月初八,鄒丹的送嫁隊伍到了驛站安頓下來,第二日一早方遠騎著高頭大馬,接了大紅花轎出來,浩浩蕩蕩的成親隊伍吸引著蘆州街頭男女老少,方遠因昨夜得報,手下女將已打聽到喬世安屯兵所在,興奮得意氣風發,路人看在眼裡,這位喜氣洋洋的新郎官,唇紅齒白劍眉星眸,紛紛猜測花轎里的新娘是怎樣人物,才能堪配督軍大人。

督軍府內外披紅挂彩,早起天不亮就響起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待到花轎近前,炮仗齊鳴鼓樂聲聲,三春站在人堆里看熱鬧,方遠今日可真是氣派,金冠束髮玉面俊顏,一身大紅錦袍,足蹬厚底皂靴,他身後一頂八抬花轎緩緩停下,方遠下了馬,喜娘過去扶新娘子下了花轎,蓋頭遮住了容顏,大紅嫁衣裹著高挑的身子,走動間蓮步姍姍,和方遠各執紅綢一頭,緩步向里而行。

一應禮成拜了天地進了洞房,三春跑到新房裡,貓著腰躲在小孩子們中間看熱鬧,方遠在喜娘催促下揭開了蓋頭,就聽見耳邊看熱鬧的人一陣驚呼,新娘子可真美啊,他斜眼瞟了過去,鄒丹面無表情得坐著,既不是冷漠也不復溫柔,微微揚著一張精緻的臉,下巴收緊抬起,說不出的高傲和倔強。

方遠心裡略略有些失望,竟然真的是她,她那麼聰慧,本以為她能設法逃走,嫁過來的不過是個替身什麼的,唉,直到此刻還未放棄的那絲希望,如煙一般散去,他的嘆息聲沒能逃過鄒丹的耳朵,他嘆什麼氣,他既不願意,怎麼就不設法呢?他在父親眼裡里不是個相當聰明的人嗎?

方遠的目光對上她的,瞬間從對方眼眸中看出對彼此的輕蔑,方遠將蓋頭扔在一旁,大踏步走了出去,小孩子們拿了喜娘給的糖果轟的一聲散去,又進來幾位大姑娘小媳婦,艷羨了一陣鄒丹頭上金色的鳳冠,說是和新郎頭上的金冠真配,鄒丹抻著酸疼的脖子心想,若是你們知道戴了這個是何等滋味,還會在這兒羨慕嗎?相配?頭冠相配又有何用,人是毫不相配的。

天色暗下來時,新房裡只留鄒丹端坐著,喜娘在一旁拾掇一應物事,她又等了會兒,確認屋外再沒有看熱鬧的人,輕輕喊了一聲來人,侯在門口的兩個丫鬟連忙進來,鄒丹身子動了動指指頭上鳳冠:「將這個摘了。」

喜娘笑說道道:「回夫人話,這個要等到老爺回來摘才吉利。」

鄒丹沒有答話,兩個丫鬟慌忙上前解了鳳冠,喜娘是走家竄戶慣了的人,自然曉得見風使舵,既然解了也就驅前笑說道:「將嫁衣也換了,能輕鬆些。」

鄒丹點點頭,起身任她將嫁衣換下,坐到桌邊拈起一塊點心細嚼慢咽,小丫鬟手指貼上茶壺笑道:「水涼了些,這就去換。」

鄒丹搖搖頭:「正有些氣燥,涼的更好。」

丫鬟忙倒了一盞,她就著茶盞淺淺嘬飲幾口,又拈起一塊點心吃了些,吩咐丫鬟拿出兩個金錠子賞了喜娘,告訴她可以走了,喜娘沒想到這麼早就得了自在,磕了個頭說了幾句好聽話喜滋滋走了,鄒丹讓兩個丫鬟吩咐人備水沐浴。

吃得半飽站起身來,讓兩個小丫鬟也吃些,自去屏風后沐浴......

方遠希望今夜酩酊大醉,來者不拒飲酒數杯,卻依然清醒如常,待賓客散盡,葉夫人早派了兩個人將他扶進新房,進去時燈下美人剛出浴,鄒丹坐在妝台前,細細梳著還有些濕的長發,身上換了紅色中衣,更襯得肌膚勝雪,聽到方遠進來也沒回頭,方遠走到她近前剛要說話,鄒丹搶先說話了,依然是溫柔糯軟的語調:「你怎麼不跑?」

方遠愣了愣:「我身為臣子如何跑,我也正想問你,怎麼不和心上人逃婚?鳳冕可是無牽無掛,皇上也管不了他。」

鄒丹蹙了蹙眉頭站起身:「我有些睏倦,先睡了,你是睡在地上還是椅子上,隨你,不過要呆在這屋裡,就先沐浴去,這一身的酒氣,怕是熏得我睡不著。」

方遠瞅著她裊娜的背影,木已成舟,她依然如此沉著,倒顯得自己多事,往屏風後走著笑說道:「床上又軟又舒服,我為何要睡地上或者椅子上,沐浴肯定要去的,本人愛潔成癖,你夜裡睡覺不會塗脂抹粉,我聞了就打噴嚏。」

鄒丹已上了床側身向里,方遠沐浴后回來,聽著她細微均勻的呼吸聲,走到床前一看,鄒丹睡在床的外側,他撓了撓頭,推她,男女授受不親,不推她,總不能自己堂堂男子爬到床里去睡,算了,還是到書房去,到門口一推,聽見嘩啦一聲響,知道是母親安排人反鎖了門,嘆一口氣,支著額坐在桌邊,手指輕叩桌邊,過一會兒叩擊聲大了起來,鄒丹卻躺在床上紋絲不動。

一轉眼珠看到膽瓶中的孔雀翎,拿出來站到床邊輕拂鄒丹面頰,鄒丹於睡夢中覺得臉上痒痒,蹙著眉頭不耐煩得拍了一下臉又撓了幾下,方遠險些笑出聲來,溫柔大方的相國千金,撓起痒痒來跟別人也沒有兩樣,他捂著嘴把孔雀翎又伸了過去,鄒丹難耐得翻了一□,方遠趁機躺在床的外側,側身向外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夜半時分鄒丹醒來,就覺身旁有人,險些驚呼出聲,忙緊緊捂住檀口,心裡罵葉方遠臉皮其厚,自己明明故意躺在床的外側,也不知怎麼就到了裡面,難道是被他推的?當下綳了臉推醒方遠,冷冷說道:「想來葉大人是位君子,你我來個君子協定,對外假作夫妻,在家裡相敬如賓兩不干涉。」

方遠揉揉眼睛笑道:「好啊好啊,求之不得,若是他日你碰到心上人跟他私奔,我樂見其成,一定竭力幫忙遮掩。」

鄒丹笑道:「那倒不會,既來之則安之,何苦給自己找罪受,明日開始我就是這督軍府的當家主母,大小事情以我舒服為宜。」

方遠想也沒想:「也好,我府外事務繁忙,一直顧不上府里,正好缺個管家,你隨意。」

鄒丹點點頭:「這可是你說的,不會反悔?」

方遠嗯了一聲:「大丈夫一言既出......」

話未說完緊盯著鄒丹,她會不會有別的意圖,可是話已說出,后一句聲音小了很多:「駟馬難追......那個,我想接著睡會兒,你請自便。」

說完倒頭又睡了過去,鄒丹覺得下腹緊漲,想去小解又覺害臊,硬憋著躺在里側,聽到方遠睡著,從他身上跨過去到了衣櫥后,緊張得坐在紅漆馬桶上,又怕發出聲音,一點點好不容易解完,紅著臉回到床前,抬腳從方遠身上一邁,不小心被絆了一下,一頭栽倒在方遠身上,手忙腳亂爬起來,慌亂中摁住了方遠前胸,方遠緊咬牙關忍著胸口的生疼,鄒丹回到里側,看方遠沒有動靜,拍了拍胸口說:「阿彌陀佛,好險,不過話說回來,這樣都不醒,一個堂堂四品督軍,怎麼睡覺時比豬睡得還死。」

方遠氣得翻了翻白眼,想要開口揭穿她,她已經打個哈欠又睡了過去......

方遠向來習慣早起舞劍,凌晨醒來坐起身又躺了回去,萬一被母親看見今日起這麼早,只怕要起疑心,剛閉上眼睛,旁邊鄒丹動了動,方遠低低說道:「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再起。」

鄒丹瞬間明白他的意思,想起昨日拜見父母高堂時,那個笑得一臉慈祥的婆母,算了,這樣和藹的老人家總不能讓她傷心,就像她不忍讓父母傷心,乖順得成親嫁人一樣。

她閉上眼睛,無奈也是早起慣了的,怎麼也睡不著,靜靜躺著聽著身旁方遠氣息悠長得吐納,開口問道:「喬世安確實有反心嗎?」

方遠沒有說話,鄒丹以為他不想回答,又問道:「你有幾房姬妾?」

方遠依然不說話,待一個吐納輪迴后,平心靜氣說道:「剛剛練習吐納之法,不能分神答話,喬世安有沒有反心尚無定論,他的女兒被納為太子側妃,他卻沒有任何動靜,要靜待時日,姬妾嘛,有一兩個,我又不是和尚。」

鄒丹微微笑道:「是和尚並沒什麼,和尚可以還俗啊,若是太監或者好男風就沒救了。」

放遠瞠目半晌,輕笑道:「高貴知禮的鄒大小姐,竟也知道太監或者男風,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鄒丹有意忽略他語氣中的嘲諷之意,得意說道:「本小姐讓你刮目相看的地方可多著呢,日後慢慢的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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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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