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五｝

「臣等祝皇上壽與天齊，祝炎夏王朝國運昌盛！」

眾卿下跪。

「眾卿平身。」

皇帝站起來，手附於身後。

今日是他的壽辰，他的臉色仍如一貫的平淡無奇，而簡沚更不用說了，見他坐在金色雕花紋椅上，抬手撐著腦袋，面不改色。

眾人齊齊站起身，入了座。

起初一些女子見到沚清釵，都悄悄地對她指指點點，她隱約聽到她們討論她懷了龍胎，卻依然是個奴婢，沒有名分本就怪可憐的，還被麗妃一族的餘孽害的小產。

但她對她們不加以理會，她們也就開始毫不掩飾地挖苦她。壽席時期，她們經常向沚清釵投去憐憫諷刺的眼光。

皇帝坐了下去。

一旁的骨鐸宣布壽席開始。

只見蕭青灧先上了台。數百名樂師齊齊奏樂。

粉面上一點朱唇，嬌美處若粉色桃瓣，舉止處有幽蘭之姿。一襲明黃淡雅長裙，墨發側披如瀑，精緻的面龐淡淡然笑。

她跳了一支極美麗的扇子舞。

看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嬌顏艷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魂。（這一小段描寫摘自百度知道，實在編不出來…）

在場的男子無一不為之所傾倒。

她卻一直看著簡沚，媚眼勾魂引魄。

我悄悄看了看他，卻見他閉上了好看的鳳眸，似是在小寐。

我不經汗顏，如此美麗的舞蹈，他卻不賞一眼？今日的青灧翩如驚鴻，宛若天宮仙子。簡沚怎的對青灧如此冷漠…如往日判若兩人。

這著實讓我有些奇怪。

「賞。」

「臣妾謝皇上隆恩！」

舞畢，一片掌聲，在場男子們眼中充滿了不可收斂的欣賞與愛慕。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可蕭青灧卻很是失望的樣子，祝了壽，便下了台。

之後有幾位出色的女子，可是經由蕭青灧這麼一開頭，她們的表演卻顯得淡然無味。

我也並未多細看，只是心裡思量著簡沚與蕭青灧之間發生了何事…

宴席持續了三個多時辰，眾人都看乏了眼。

只是一些彈琵琶的，跳舞的，吹笛子的，畫畫的，彈琴的女子。

最後一位女子上台，眾人都不耐煩了，卻也不敢表露，可看到這女子上台，都端正了身子，認真起來，無一人不是一臉的驚艷。

這時，簡沚也睜開了鳳眸。

我的眼光被她吸引。

她長得不是妖媚的，卻是如此清純，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如茫茫冬日裡的一支紅梅。出塵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視。

如霜的雪色拖地紗袍，有此等美妙女子，清顏白衫，青絲墨染。清透的眼眸如月下一河瀲灧的水。粉嫩的櫻桃小唇微微抿著。說不盡的清雅，說不盡的高貴。

眾人如痴如醉地看著她，幾乎忘記了呼吸，那少女在眾賓席之間美目流盼，目光所至之處，惹得在場的每一人均心跳不已。

華美的銀色宮琴獻上了台。她衣襟飄飄，入了坐。上百名樂師齊齊奏樂。

只見她抬了頭，深邃的美眸掃了一眼眾人，見到簡沚時，她卻微微一怔，又立即低下了頭專心彈琴。眾人看到美人如此嬌羞，心跳似乎驟然停止…

當音樂流溢，只見她青蔥指頭附上銀琴，如若天籟的歌聲從皓齒中流溢。

「紅塵多可笑

痴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卻已無所擾

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

夢中全忘掉

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

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

我只願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

不問因果有多少

獨自醉倒

……………」

曲畢，金鑾殿上鴉雀無聲。剎那間，眾人彷彿還未從中找到自己丟失的魂兒，如雷般的掌聲瞬間在金鑾殿中滾動，響徹雲霄！

「何尚書之女何今朝（zhāo）慶賀吾皇聖體安康，願世清平！」

我才從她美妙的歌聲中回過神來，卻見簡曜看了我一眼，我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何尚書之女果然傾國傾城，歌喉也是甜美動人。方才朕看到，就連攝政王竟也聽得如此著迷。皇弟，你可覺得此女如何？」

聽到他這番話，我便知道他要將這絕色佳人送給簡沚，我心裡如打翻了的醋罈子，酸的厲害，卻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強裝淡定。暗暗瞪了他一眼。

卻見那美人白皙水嫩的臉頰飛上幾抹霞紅，真的是好看極了。

簡沚如此風姿，且不說皇城內外的富貴佳人才女，就算是她，也很是傾慕於簡沚吧。

卻不知此時，某男子用餘光掃了沚清釵一眼。

「好一個『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何小姐曲藝驚人，本王十分欣賞。」

簡沚垂眸輕輕一笑，迷了眾人的眼。

「今日是皇兄壽辰，雖說臣弟先向您要了她去，皇兄應該不會怪罪吧？」

他又邪魅一笑，今日他本就一襲紫衣綉白梅，配著銀冠與銀靴，這樣一笑，卻若地獄中魅惑的妖王。

他看向了一襲白衣的何今朝。二人一白一紫，一雙佳人，如畫中仙，看起來般配到了極致。

何今朝小小的玉手揪上了衣裙，低頭含著尖尖的下巴。她似是不願意的樣子？我仔細看她，也覺得她年齡不過與我一般大。

「朕自是不會怪罪，你今年多大了？」

簡曜的表情緩和了些，不再是那麼冷淡了。

「回皇上，臣女今年十五。」

「剛剛及笄吧？」

「是。」

我怎麼也不會想到，簡沚那日坐於殿堂之上，那樣溫柔的眼神認真注視著她，含情脈脈地對她說。

「何小姐可願委身為本王側妃？」

在場的官宦小姐無一不對她投去血紅嫉恨的眼光。攝政王殿下從未立妃，有的也不過是幾房侍妾，如今這側妃之位就這樣擺在了何今朝的面前！

她卻如此淡定，說出了令在場所有人都膛目結舌的話！

當時的何今朝，其實心裡早已澎拜快要決堤。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我被她這一番話震驚到了，她的意思是，不願意嫁與簡沚嗎？！何等的女人，會拒絕簡沚？！

何尚書怎能想到自己的女兒會說出這樣砍腦袋的話，嚇的魂飛魄散，跪了下去。

「小女糊塗！小女承蒙攝政王殿下垂愛，便是小女的福分！還望陛下和殿下恕罪！」

眾人都不曾想到，簡沚沒有理會何尚書。在何今朝微微羞澀的掙扎之下，王爺當著這幾千人的面，無視旁人得將她帶回了府。

我強忍著眼淚，跟簡曜說了告退。

他卻不允許我走，我此刻是如此的恨他，他明明看出來我快要哭了，他要讓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跪下求他嗎！

他還是如此冷漠地看著我。沒有一點動容。

「皇上恕罪。」

我聽到申逃低沉的聲音，轉身看到了他，他跪在地上然後站了起來。拽著我的胳膊帶著我走了。

申逃就如我的救星，總是在我最無助，最需要的時候救走了我。

他拉著我走了好長時間，他走的特別快，我跟不上，也走不動了，他就輕輕摟了我的腰身，用他極好的輕功飛上房檐，帶我回了他的住處。

畢竟我知道男女有別，他一將我放到地上，我就將他輕輕推開了去。

他關上了門。我便靠在門上站著。眼淚決堤而出，我真的忍不住了。

申逃卻無奈地坐到了塌上，就那樣看著沚清釵哭得撕心裂肺。

我永遠，永遠都不會成為何今朝那樣的人，就因為我是簡沚的奴，天生賤命被販賣的奴！

為什麼我生來如此。為什麼我的命運是這樣的不堪！為什麼偏偏要讓我愛上簡沚！讓我如此痛苦！本就如此低賤，現在又卑微如塵埃！

我從白天哭到了晚上，又從晚上哭到了夜半。

我一直哭著，站得累了就坐在地上，坐得乏了就躺在地上。

申逃只是一言不發，坐在榻上看她。

我的臉貼著冰涼的地，臉上溢著凜冽的淚。

「阿清。」

聞言，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望向申逃。他的長長眸子充滿了血絲，大概是因為我鬧騰了這麼久，他一直都這樣看著我，他也困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這麼叫我。我坐在地上，看了他一會。

「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得罪了皇帝，如何是好？」

我哭的太久了，聲音也跟著顫抖。

「跟我回府。」

申逃站起身來。走近我，扶我起來。

「我無顏見簡沚。何況我現在是皇帝宮裡的奴婢！」

他聽著我說話，邊拿了一塊錦布，放入水中浸濕。

「你可知王爺為何不理會貴妃青灧？」

「我…不知。」

我的確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金塵被她收買了。我早已奉王爺之名將金塵處死。」

「那夜的刺客！是你？」

「嗯。」

「所以那個死去的宮女，就是金塵！？」

「嗯。」

雖然他只是淡淡得嗯了一聲，我卻驚得如雷轟頂！我怎麼也想不到，蕭青灧居然收買了金塵？！

「可是你為何傷了貴妃？」

「傷了貴妃？」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我看不見的疑惑。

「那是王爺命我給她的教訓。所以你現在必須跟我回府！阿清，這就是背叛王爺的下場。」

他蹲了下來，雙手抓住我的雙肩。

「我……」

「這一次你沒有選擇！」

我不知道該不該回去，雖然我知道就算我走了，皇上什麼也不會說。

我以為是我沒有保護好青灧，原來她受傷是申逃奉簡沚之命造成的。可是我不想回去，不想看到簡沚寵幸著一個又一個的女人。

可是我…我真的，好想簡沚。

也許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永遠都無法停止傾慕於他。

剛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就又忍不住想見他了，呵。

「好。」

聞言，申逃凌厲的表情舒緩了些，他拿起手中濕濕的錦布，擦著我被淚水打濕的臉。

「我自己來。」

我有些不自在，伸手要去拿，卻不料碰到了他的手，我連忙縮了回來。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心中一驚，想要抽回來。他卻越抓越緊。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弄疼我了！」

我責怪他。

他卻絲毫不理會我。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對了，你那日為什麼和譚盈盈…」

「別問。」

我還沒說完，他打斷了我的話。看來他不想提起這件事情。他抓著我的手立刻放開了。

我將自己被淚水弄髒的臉擦了乾淨。已經快要到破曉時分，他便帶著我回了王爺府…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