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
那夜。
蕭青灧從簡赫那裡得知計劃失敗后，她還抱著一絲希望，覺得簡沚絕不會查到她頭上，認為他會以為是往生營的刺殺。只是當簡赫的話如一盆冰肌刺骨的水潑在她腦袋上時，她驚恐萬分。
「貴妃娘娘，往生營的主子如若見了攝政王，她會不說僱主是誰嗎？！」
「可…可我當初便騙她說，是要她去刺殺一名朝廷權臣，她怎會認為我要她殺王爺的側妃！？」
她害怕的一個勁打著顫，以往最注重身份尊卑的她此刻也忘了身份，自稱起了『我』。
「蕭青灧，你若供出本王，本王要你後悔！」
言罷，未等她反駁，簡赫陰沉著臉從她宮中立刻消失不見了，馬車上。
「速速殺了她。」
「是！」
那跪在地上的男子將脖上的黑巾一扯，蒙住了自己的臉，即刻飛身躍進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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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樓。
「啊…怎麼辦…王爺他，定會殺了我…對！對了！將功贖罪！」
她踉蹌在地上，緊張得急促喘息，翻箱倒櫃找出了藏起備用的毒藥，顫巍巍的藏入廣袖之中。
「來人！幫本宮梳妝！」
待整理了一番狼狽的儀容，她坐上步輦準備去找簡曜，可那步輦太慢，她嚇得腿哆嗦，又讓幾人攙扶著小跑去了尚書房。
「皇上，貴妃娘娘求見。」
骨鐸思量了幾秒，還是進去通報了。
懶散坐立於龍椅上的尊貴男人暗聲道。
「准。」
這都什麼時辰了，也不知那女人來做什麼。簡曜正在批閱奏摺，不悅地皺了眉峰，也是一臉的不耐煩，隨即坐起了半躺的龍軀。
「臣妾參見皇上！」
蕭青灧強作鎮定，婀娜著身子行了禮。她特意著了一件輕紗，曼妙身姿勾勒的凹凸有致，酥胸若隱若現，一進來便含情脈脈的一個勁向簡曜拋著媚眼。天氣已經不比往常那般溫熱，她卻犟忍著股股寒意。
「這麼晚來，愛妃所為何事？」
抬頭瞧了一眼她，本準備低下腦袋再度批閱摺子，心底卻漾起一絲玩趣，於是簡曜便如她所願接下了媚眼投來的一道道火花…
蕭青灧此時風情萬種地站起身子，水蛇搖擺著來到簡曜身後，纖纖玉手撫上他健壯的肩膀，似有似無觸碰著他，濃妝艷抹的臉蛋貼近他的耳朵，輕輕吐出惹人臉紅心跳的字句…
「臣妾，自然是想皇上了～～」
撩人心弦，卻撩了她自己。
她見簡曜桌前竟擺著一壺香酒，且那酒杯並非銀制，而是象牙，心下大喜！即使她快速瞥了一眼那酒壺，還是被簡曜看到了。
「朕有些渴了，不如愛妃，為朕倒一杯酒？」
轉頭撲閃著淺金色的睫毛，帶著幾分魅笑看向她，蕭青灧正愁沒有機會下手，十分殷勤的斟了一杯酒，隨即來到他身後，迅速將用毒藥水浸過的手指蘸進酒面。
「皇上，臣妾敬您～」
聲音嬌媚酥柔得能掐出水來，可對那人卻半分都不受用。他彷彿在逗樂，表情戲謔的很。
剛要接過那杯子，他轉手故意打翻在地，香酒在地上瞬間冒起了嘟嘟水泡！（不要問我為什麼在杯子里沒事，在地上就冒泡…我們要尊重套路…不然看到杯子里的酒冒泡豬頭才會喝！）
他雖然早已經料到，可臉色還是佯裝一沉，可看到那地上摔碎的象牙杯子，他是真的暴怒了，朝她厲聲道。
「你是想提前為朕守陵？」
蕭青灧萬萬沒有想到，被恐懼支配的她竟笨到這種地步！何今朝的事情早晚會敗露，可她好像著了魔一樣，鬼迷心竅想殺簡曜將功贖罪，簡沚簡曜二人鬥了這數十年，她自認為簡沚恨不得簡曜去死！
又愚蠢到覺得自己魅力至上，能勾引皇帝順利的在他面前下毒，她自認為皇帝寵愛她，斷然會信她！
她傻了眼，也嚇破了膽，一時忘記了求饒！
「朕成全你！骨鐸！」
門外的骨鐸一直候在那裡，一聽召見，立刻進了房。
「皇上。」
「貴妃蕭青灧蓄意謀害朕，該當何罪？」
「回皇上，按我王朝律法，理應株連九族。」
「如此甚好。拉她出去！」
剛聽到那聲株連九族，蕭青灧便嚇得魂飛魄散，當場昏死過去。
待房裡終於安靜，簡曜深深呼了一口氣，他早就對那愚不可及的人動了殺心，奈何她尚有用處，如今終於清靜了！
緩緩蹲下挺拔的身子，垂下淺棕色的妖惑眸子，看著那破裂的象牙碎片，良久，他才將之撿起，好好保管起來。不知自從什麼時候起，他就對象牙酒杯有了一種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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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出事了！」
「怎麼？何今朝殺不死，蕭青灧也殺不死嗎！？」
簡赫勃然大怒，一掌擊在檀香木桌上，憤憤站起了身，只見那桌子立刻從中片開倒地，引得跪著的人身軀一震。
「回王爺，不，不是！宮中傳來消息，蕭青灧蓄意毒殺皇帝，蕭氏一族已被株連九族！」
「什麼？！」
從簡赫的扭曲表情可以看出，這個消息的確讓他震驚！隨即他仰天大笑，那跪著的人被他突然的舉動弄的心驚膽戰。
「好啊！好！簡曜啊簡曜，真是本王小看了你！哈哈哈哈哈…！」
「王…爺？屬下不解！」
「本王是真沒想到，那蕭青灧竟然蠢到那種地步，也不知是本王高估了她，還是簡沚高估了她！哼！」
「王爺…如今蕭氏一族已死，誰來助我們對付簡沚？」
「簡曜殺了他的左膀右臂，你覺得他會罷休？」
「可王爺…那簡曜似乎鬥不過他！」
「呵！就憑爾等目光如豆之人，還敢妄自評判？！」
他冷冷睨了一眼地上的人，滿臉不屑。
「屬下知罪！」
那人因他的羞辱而繃緊了牙齒，被人稱作鼠目寸光，他真是不甘！只能隱忍著火氣，向他低頭。
「鷸蚌相爭，漁人獲利！」
「王爺英明！」
這一戰，令他慶幸的是簡曜加速了矛盾激化，奪得勝利，他胸有成竹，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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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簡沚已經不在沚清釵身旁了，可是榻上還殘留著他的餘溫。
這一夜她睡的極其不安穩，推開門，已經快要午時了，日頭很烈，透過雕花的窗，在屋內灑下斑駁的光影。見無月在樓下掃著滿是落葉的地，我趕忙大聲阻止了他。
「別！」
聽到聲音，他先向我行了禮，然後抬頭望向我，有些不解。
「葉子落著挺美的！」
我距離他三層樓閣那麼高，只能扯著嗓子大聲喊了喊。卻見無月一臉鬱悶，又將堆積成小山的葉子掃了回去…扶影也聽到了我的聲音，貓了貓頭看我，小跑著上了樓。
「王妃，您醒了。」
她向我行禮，我有些不自在。
「扶影，日後見了我不必行禮。」
「王妃，這是奴婢應該的。」
「罷了。」
「王妃，卯時側王妃的婢女來過，邀您與諸位夫人一同去沁園賞花！」
我卻有些煩悶，實在不想與她們見面，尤其是何今朝。明面上是賞花，可我在府中呆久了，也都知道她們的心思，不過是想上演一出明爭暗鬥的俗套戲碼。可既然如今成了正妃，再推拒著也不是長久之計。
「什麼時辰了？」
「回王妃，現下是辰時。」
「幫我梳妝吧。」
我走進屋內，卻見扶影愣了愣，站在門口不進來。
「怎麼了？」
「王妃…您不應自稱『我』…」
「哦…我不習慣，就這樣吧。」
她有些尷尬，我也懶得理會她了，自顧自進了屋，見我還是不改口，她也跟了上來。
她為我挑選了件碧羅水煙降紫宮裝，墜地水晶銀月裙，我看著那繁瑣的衣服與鮮艷的顏色有些眼花繚亂。
「這衣裳太過艷麗，我自己挑吧。」
扶影卻有些失望，她本來信心滿滿以為我會喜歡。也不知道這紫檀木衣櫃里怎會有這麼多衣裳，挑來挑去，都是些花枝招展的衣衫，太過華麗，我最後挑了件鵝黃色的羽紗裹胸裙，外穿一件一字領口乳雲對襟紗衫，露出小半截潔白光滑的香肩，修長的脖頸不加任何裝飾。梳了一垂桂髻，兩邊各插一支淺綠色的玉珠流蘇步搖，額前墜一玲瓏白色水滴狀水晶，戴兩隻珍珠耳勾，也俏皮的很。
沚清釵雖非何今朝蕭青灧那般傾國傾城，可也小家碧玉，眉清目秀，皮膚白皙。
打扮完畢，看了看站在旁邊的扶影，她手捧一支十分光滑的白玉鐲子，正準備給我戴上，我卻看見她雪白的皓腕，這玉鐲子，更適合她吧。我便順手給她戴上了去，她卻一臉不可思議，又帶著緊張與不安，急忙伸手去脫。
「別摘，你手腕那麼美，很適合你。」
「王妃…奴婢受不起！」
「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見我執意要送與她，她只好收下。
「……好。」
芙閣偏遠，我也走了好一陣子才到沁園，今日不知怎的，傷口有些作痛，我臉色也有些蒼白。
前腳剛踏入沁園，便遠遠看見七八個衣著華麗的女子端坐於小亭內有說有笑。我本就不願來看她們勾心鬥角，可既然來了，也沒有回去的道理。這一小段路，硬是被我走了好一陣子，半天才與她們會了面。還未等我踏入亭子入座，便有幾人竊竊私語，用袖子邊瞥我邊掩著嘴笑。至於內容，好像是嘲諷我衣著簡陋…
「臣妾參見王妃。」
眾人不管情不情願，都向我行了禮。
「眾位姐姐不必多禮。」
「謝王妃。」
我無心理會，見何今朝大氣地端坐在上位，旁邊空著一位置，也就自顧自坐了下去。見她身旁站了個新丫頭，並不是霄芩，模樣挺清秀的。
「王妃姐姐，您為妹妹受了傷，妹妹還未曾謝您！便想著邀您來散散心，與眾姐妹們一同賞賞花！」
何今朝今日梳一雲頂髻，斜插一朵藍田玉，額前墜一排金鏈配東海珍珠。身著立式水紋八寶立水裙，團錦琢花衣衫，由於天氣冷了些，她外著藍色金邊琵琶襟外襖，整個人一襲天藍色，清爽極了，配上她額前的那抹金箔額貼，又平添了一份高雅之態。的確，從衣著上來看，我一點都不像個王妃，也怨不得眾人笑話我…
「側王妃先本妃入府，本妃理應叫您一聲姐姐。」
在她面前，我可不會示弱，那本妃二字，我是能多說一次就多說一次！也見她臉色變得尷尬，相比方才不好了些，我心下偷樂。
「姐姐真是言重了，妹妹還要多謝姐姐救命之恩！」
她說著說著，又起身下跪，引得一旁的眾人也都紛紛隨她一起，弄得我要多尷尬有多尷尬，這場面彷彿是我作惡多端，在懲罰她們一樣！她一個勁的叫我姐姐，我也懶得與她假意推脫。
「妹妹快快請起，這讓本妃實在受不起！」
我表現出一臉的被她所打動，與她們一同裝模作樣。不知是真謝還是假謝，我只是覺得何今朝變了，以往的她從不會與王府里的這些女子多說一句，更不用說辦什麼賞花會。哪知這個時候，簡沚卻來了！
「什麼事這麼熱鬧？」
遠遠便聽見他磁性優雅的男音傳來，一年都不見他一面的眾女子都紛紛激動起來，何今朝也嬌羞的向他行了禮，她跪在那裡，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彷彿是跪了很久一般！（這鍋我不背…）
「妾身參見王爺！」
「都平身吧。」
言罷，又親自來扶起了何今朝，旁邊的下人已經為他添了首座，他便握著她的盈盈素手，與她一同坐上了桌，惹得眾人眼紅。我在一旁略微尷尬，也悄悄站起身入了座。
「愛妃為何方才跪著？」
他毫不在乎眾女子熱情似火的眼光，只是柔情似水的與何今朝對視著。
「回王爺，妾身方才在感謝王妃姐姐救命之恩！」
話畢，他二人都看了看沚清釵，簡沚只是對她一掃而過。
「愛妃真是有心了。」
「本王看午膳時間也快到了，愛妃餓不餓？」
對她寵溺一笑，兩人旁若無人，置身在二人世界之中。何今朝嬌羞地點了點頭，沉醉在他的深情之中…
「傳膳吧。」
等待膳食上桌之餘，眾人也百無聊賴，那虞美人竟拿我開了刀。
「王爺～您許久都不來看妾身了，昨夜說好來妾身房中，卻不見您的尊影！～」
虞美人扭捏作態，眾人也未曾想她這般不顧及淑德，在眾人面前這麼放得開，撒嬌撒痴！
「昨夜本王，在今朝房裡就寢了。」
他面不改色的喝著手中上等的雀舌，漆黑的迷人鳳眸不時含情脈脈得與何今朝對視，卻見他眼神突然閃過一頭拚命喝水的蠢豬。何今朝聽他這話，也羞澀了臉，粉拳撒嬌般輕輕垂了簡沚的胸口，引得眾女子一片唏噓，王爺居然不生氣！？（呵，這算什麼！我可是打過他的……）
而沚清釵也是一個勁的往肚子里灌著茶水，不想插足於他們之間。他昨夜明明與她睡在一起，為何要這麼說…而且看何今朝那嬌滴滴的模樣，能確定他並沒有在說謊。難道昨夜的是夢嗎…不可能，那種真實的觸感不是虛擬的。
那虞美人碰了壁還不罷休，又將矛頭指向了沚清釵。
「可…昨夜是王妃姐姐的封妃夜呀……哎呀王妃，您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昨夜沒休息好啊？」
眾人又再度齊刷刷看向了沚清釵，她又扮演了一臉無意說錯話的樣子，一臉擔心，手指掩了掩嘴巴。沚清釵不好發作，心裡暗罵，只能一個勁的灌水。身後的扶影也暗暗在心底白了那虞美人一眼。卻不知喝茶的某人心裡又暗自覺得好笑。
終於盼來了午膳，可還沒吃幾口，何今朝居然有些嘔吐，起先她只是有些反胃，玉手遮住嘴巴，而後又開始乾嘔了幾下，簡沚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飯菜不合胃口嗎？來人，將那廚子杖斃。」
「王爺，妾身只是最近老想吐，不關那廚子的事！」
她急急挽了簡沚的胳膊，如空谷幽蘭般的嬌聲從朱唇流溢。
可是眾人的臉色都不好了。
大家都一致認為，何今朝懷孕了！雖然誰都沒說，卻面面相覷，心知肚明。經她這一插曲，人人都吃的心不在焉，美酒佳肴也一度入口無味。
我也忘記了當時自己在想什麼，只是借口身體不適，不願再同她們待在一起，在眾人輕蔑與不屑交加的注視下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