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
還未等天亮，我便早早來到了何今朝房中，昨日的碗筷還置於桌上，怕她見了煩心，想著趕緊收拾了去。
走之前看霄芩睡的甜，這丫頭昨晚累壞了，也不捨得將她喚醒。
輕輕扣了扣緊閉的門，聽到優雅冷冽的一聲。
「進來。」
我進去的時候，見到簡沚骨節分明的大手正扯著他不是太緊的衣領，他並未換衣，還是作日的那一件藕荷色綉碧葉錦衣，整個人有些不太精神，染上一絲疲倦的妖冶。
只是…看他這動作，好像是在…脫衣服？
我的爺，這都大清早了，我真不懂他脫衣服做什麼…!
他坐在桌旁，身後是帷帳逸地遮蓋住的沉睡美人。桌上是幾碟用過的飯菜，見我進來了，他立刻停下了手中扯著衣袖的魅惑動作…領口處露出他微凸的鎖骨和一小部分結實健朗的胸膛…沚清釵不住看出了神，沒出息的悄悄咽了口口水…
簡沚見她這花痴模樣，只覺得好笑，卻並未表現在一如既往的冷俊臉上，只是雙眸映上了幾道她人並未看見的精光。
「時間緊迫，收拾完來我房裡。」
未等沚清釵回過神來行禮，他便早已悄無聲息的回了他房裡。
這麼急著趕路嗎？簡沚找我有什麼事？
待我將殘羹剩飯整理了一摞送去樓下，又將從王府裡帶來的銀制碗筷洗乾淨裝好，認真洗了洗自己殘留著飯菜味道的手。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我去了簡沚房裡。
輕輕打開門，見他地上扔著他的藕荷色錦服，只著一身白色內衣坐在榻上…!
「公子！」
沚清釵臉頰立刻暈開了兩抹緋色，扭過去了頭，聲音下意識地有些大。
「慌什麼？過來。」
他不悅，似是責怪沚清釵聲音太大吵到了他，或者是怕她吵醒了某人。
沚清釵也沒辦法，只能低著腦袋，紅著臉向他走過去。
剛剛她看到的，可是足夠讓她臉紅心跳一整年了！雖上次在浴池裡見到過簡沚半赤的上身，可不知為何，總覺得此刻的他更加妖孽無比…身材修長，臂膀有力卻又精壯，肩寬腰窄，英挺健美，白色微透的內衣下，緊貼著衣衫的腹肌若隱若現，烏髮幾縷垂在額前，更加勾勒出雕刻般五官的優美線條，那妖精神祗，也要比他遜色上幾分！
她見了簡沚總是這副蠢樣子，每每都引起誰人心裡意味深長的笑。
「公子，有..有何吩咐。」
可能是她有些緊張過度，說話都有些結巴。
「那邊的衣裳，你幫我選件來。」
簡沚抬起那目光如炬的鳳眸，靜靜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是。」
還好不必再看著他，沚清釵趕忙轉過了身，打開行李，卻見了幾件上好的錦衣。
一件玄色的絲袍，上面卻用水藍色綉了出神入化的翔雲，真是極美！另一件與之相比便比較普通了，是一件竹色的素袍，上面只是用燙銀白線紋了寬袖，雖模樣簡單，卻也覺得清朗無比。
還有一件紫衣，是皇帝壽辰他穿的那件，以往次次簡沚穿過的衣服，便不再留著，只是不知道這件為何會在，看著那淡紫色的上好綢緞上精緻地綉了幾簇白線梅花，再由銀線點睛花蕊，此外並無任何繁瑣的紋路。
憶起那日他迷煞了我眼的風姿綽約，我本就對此衣極其喜歡，而這日卻不經意間又見到這身華服，心中卻有不知如何說出的異樣情愫。
見了此衣，我也無心再為他挑選其他幾件。不知為何，我當時竟賊心大起，想將它偷了去！
壞腦筋一轉，心裡樂的止不住，嘴角噙著隱忍的笑意，便順手拿了那件竹色素袍，不懷好心地遞給簡沚。
如我預料之中，他臉一黑，隨即冷聲道。
「你的品味一如既往之差。」
而我裝作一臉無辜。
「公子若不喜歡，奴婢為您換一件？」
他滿臉嫌棄，極不情願地接了我手中的衣裳，站起身來更衣。
他束了一簡單的白玉腰帶，將一翡翠點珍珠簪為他自己挽了發冠。
他身材本就極好，再經由這腰帶與頭簪的畫龍點睛。整件衣服便被他穿活了一般，竟生生好看多了。
簡沚先出了房門，沚清釵順勢將那紫衣抱在手裡背在身後，待他進了何今朝房裡，她將她房裡那門迅速推開，順勢將那衣服扔了進去。
心裡卻是一陣偷樂，卻又有些不安，畢竟這偷東西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干…
待沚清釵隨他去了何今朝那房裡，她已經睡醒片刻了，霄芩在伺候她洗漱。
見簡沚來了，揉著惺忪的眼睛，滿臉嬌羞，一副剛經過滋潤的少女模樣。
我行了禮，為她梳妝。
為她挑了一攏紅衣，著象牙色裹胸如意裙，粉色綉牡丹上襦，外著一件流雲大紅雪娟紗外衫，再配上那條綉著銀河般的紅紗披帛，梳一傾髻，別上一朵玲瓏的白玉芙蓉，斜插了一排珍珠，再加一滴剔透的水晶額飾，真所謂美絕人寰。
因在外不宜透露身份，並沒為她裝飾得太過華麗。不過如此一看，恐怕皇城上下美女如雲，也再不能找出幾個與她媲美的人來。
可我心裡卻在暗暗偷笑，這樣做，的確不太好，但我畢竟只是個有私心的凡夫俗子。
待我簡單回房拿了包袱，霄芩已經跟隨二人走在我前面出了客棧，可申逃等人不見了，只留下御十早已經將馬車等準備好在外候著，還雇了一名車夫。
只是他幾人，都一臉尷尬，都不自在的將頭別向四周。
恐怕簡沚早就知道了，他一身翠綠，何今朝一身火紅，二人雖各有千秋，走在一起卻是十分奇怪！
可他的臉色並沒有我預想之中的陰沉，只是十分從容，冷淡，鳳眸中卻若隱若現閃爍著一種異樣的光輝。
霄芩也儘力抿著嘴控制自己不笑出來。只是讓我收斂了些偷樂心緒的是，何今朝有些生氣了。
見她臉色微微不悅，我們幾人都安分了些，恢復了往日的面無表情。
這幾日簡沚出府，雖帶的人少，可一路有無數風騎暗衛保護。但申逃他幾人走了，定是昨天那張字條帶來的消息。我的心，又提了起來。
那店家送走我們之後，可算鬆了一口氣。
一行人又趕了路，卻不料簡沚竟讓我們速速回府。
伴隨著我與霄芩的驚訝的，還有何今朝朦朧著水霧眼底的深深失望，而御十隻是面不改色地駕車，想必他早已知道。臨時改變行程，定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才走了一會兒，便被堵在了人群之中，大大小小的街上擠滿了人，人聲鼎沸，都圍著一座牌匾為桃花樓的二層建築。人山人海，道路被堵的水泄不通。
「公子，一時片刻走不了。」
御十看起來有些不安，朝擋風簾后看去。
「怎麼回事？」
聽簡沚的聲音，如一貫磁性優雅，只是彷彿多了一絲別的情緒。
御十知會霄芩去問問後面的車夫，二人說了幾聲，霄芩跑回來回話，似是有些興奮。
「公子，前些日子剛過了雪女節，此樓名桃花樓，有一商家之女馬香洛要在此拋繡球招親。聽聞這馬家小姐生的國色天香，不少名士聞名而來，都想一親芳澤，所以現在此地人山人海。」
「先下車，等人潮散了我們再趕路。」
馬車在人群中確實太過顯眼，更不必說光這侍衛丫鬟就惹人耳目。
「是。」
霄芩與我心中都有些高興，我們從未見過拋繡球招親，自然想看一看。
簡沚卻執意要我與霄芩換上男裝，待一行人下了馬車，已經被擋在了外圍，這樣也正好，人少些，免得御十到處防著人群碰到簡沚二人。
「夫君，咱們還是抄條近道回吧。」
聽了方才簡沚與她在馬車裡說的話，何今朝也有些慌。此刻她將大紅外衫退去，著了一件白色雪絲披風，與簡沚站在一起也更是般配了。
周圍幾個色心占勝了御十那殺人眼光的，都朝這邊多瞅了幾眼這絕世女子。
「無妨，姚兒不必擔心。」
柔聲安慰她，又看了看眼前那兩個開心極了的小生。
那兩小生便是沚清釵霄芩二人。
何今朝依偎在他寬厚的懷中，安心多了。
「弟，跟我站的近些。」
礙於我與霄芩男裝打扮，我年齡稍長於她，也自稱為她的哥哥。見她興奮的厲害，為了湊熱鬧，不知不覺離我遠了些。
「哥，讓我瞅瞅怎麼拋繡球的，要是可以，回頭我也拋一回去！」
她激動的有些忘我，隨口說了句玩笑話，簡沚倒也沒什麼表情，何今朝卻有些尷尬的看了看說話的霄芩。
哪知這話從霄芩口中一出，引起四下眾人驚愕的目光，這俊美小生要拋繡球？！
御十的臉也微微一沉。
就在眾人的吵嚷之中，那馬家小姐也款款走了出來，手捧著大紅色的繡球站立於閣樓之上，眼光在沸騰的人群之中徘徊，目光盈盈的注視著眾人。此等美人，真不愧花容月貌。那小姐舉著繡球猶豫不決，最終她的目光落在了我們這一片。
「夫君，那馬家小姐看中您了呢～」
何今朝略微有些吃醋，盈盈對著簡沚一笑，調侃著。而簡沚卻瞅了瞅男裝打扮的我與霄芩。
「說不定，看中的是她二人。」
我與霄芩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聽見何今朝銀玲般的笑聲。
那繡球向著我們這邊拋了出來！瞬間人潮擁擠，全場轟動著擠向我們這邊，有幾個陌生的面孔不約而同招架住了涌動的人海，頓時人群也沒壓到我們身上，估計是簡沚在民間散流的秋姓暗衛罷了。
見那繡球快要被人躍空奪了去，人群又往那個方向倒了過去。
「看夠了，該走了。」
簡沚扶著何今朝上了馬車，我們也滿足地開始趕了路。
只是不知在前方等待我們的是什麼。
這一次，我支離破碎的心真的被他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