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五｝
如今天氣已經微微轉涼，九月二十，馬上便要入深秋了…
不過短短几日，王府里高聳的梧桐、楓樹，已經落開了葉。
片片金葉陸續紛紛散落，如同那人間仙境般。盈盈秋水隨著熠熠陽輝，也波光粼粼，隨著葉兒落在水上，泛起層層水波紋，也是格外的美…
雖說快入深秋，沁園裡的花還開得正艷，沒有半分因為微寒之氣而失色的樣子…
今日，一行人就要出府了。
今日一早，大大小小的隨行物品便被搬上了馬車，那麼寬敞的馬車，瞬間被裝滿了。
我一直都在何今朝寢殿外候著，等待她睡醒。為了不影響到她休息，偌大的殿里只有我一人。
本在寢殿外倚著門口站著，今日要走的有些早，我也一大早就醒來了，現在還有絲絲睡意。
突然，赤棕色大門被緩緩推開。
見來者是簡沚，我立刻端正了些姿態，也站得直了些身子。一見到他，我便有些緊張，剛剛的睏乏眨眼間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王爺。」
何今朝還睡著，我悄聲向他行了禮。
簡沚卻看起來有些睏倦，似是昨日沒有休息好。
今日他著了一件藕荷色的衣裳，雖不至於太過束身，倒也有些松垮。上面用水色與乳色的上好絲線綉了幾朵淡淡的白荷，腰間系滾邊白線銀帶，配上他一半披散一半輕綰的墨發，再添上那束著的翡翠玉冠，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不太精神，可是卻是好看到了極致…
我竟深深迷了眼，以至於有些失態。
看他緩緩坐下，腳步聲卻有一些大。
「側王妃醒了嗎？」
簡沚緩緩坐在殿里的紫檀木桌旁，眯著鳳眼，打量著她，雖掃了一眼，可這感覺似是在檢查著什麼…
「回王爺，娘娘還未醒。」
看到他這般看我，我十分的不自在，索性低下了頭，裝作沒看見。心裡卻暗暗想，他語聲有些過大了吧…也不怕吵醒何今朝。
就這樣站了大概一盞茶的時辰，我已經很尷尬了…還好何今朝醒了。
「小清。」
她嚶嚀著聲音，剛剛睡醒，喚我進去。
「王爺，側王妃醒了，容奴婢先進去服侍了。」
話畢，我輕輕推開了寢殿的雕花鏤空門，進去幫何今朝梳洗換衣。
「娘娘。」
她剛睡醒，青絲有些散亂。
「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已經辰時了，王爺在殿外等候您。」
「那快幫本宮梳妝，莫讓王爺久等了。」
「好。」
為了路上行動方便些，今日為她簡單打扮了一番。靈蛇髻配了一頂精緻小巧的金色百花冠，中間嵌一顆寶藍色的珠子。著一身水色雪娟裙，五彩蝴蝶短衫，簡單大方，卻也高雅。
因我們在外不得透露身份，她便是我家小姐，而我的身份是個丫鬟。
所以我梳了一個垂鬟分肖髻，穿了一身尋常大戶人家的淡青色丫鬟裝。
扶她出去，見簡沚還在殿外坐著。
「王爺。」
何今朝一見他，眼睛立刻充滿了色彩，小臉也瞬間被笑容填滿了。
「時辰不早了，走罷。」
而簡沚見了她，也不過是如往常一般溫柔似水。
我好像，從未見簡沚對她生過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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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府，看見了御七、御九與御十，也見到了與他們幾人談笑的霄芩，卻意外得見到了申逃。他…也要去嗎…？這四位男子都身著樸素的玄色束身衣衫。髮髻梳的非常精幹，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身上各配銀劍，側立於駿馬旁。
「參見王爺，側王妃！」
見簡沚和何今朝出了府邸，他們也都紛紛行了禮。
此行共八人，兩輛馬車。待王爺與何今朝上了馬車，我也與駕車的御十一同坐在了車簾前，方便照顧何今朝。御九與申逃騎馬，霄芩也與御九同坐了一匹馬，而御七駕那輛裝東西的馬車。
「啟程吧。」
聽到簡沚一聲示意，眾人都上路了。
車馬走了兩個時辰，前方便快要出城了。
「王…公子，我們先去哪…?」
在外，御十也不知道該稱呼王爺什麼，只能為難的叫一聲公子。
隔著厚厚的擋風簾，一道優雅的男聲緩緩響起。
「既然出來了，便稱本王為青水公子便好。若是側王妃的話，便稱姚小姐罷。」
「是，公子。前方便要出城了，您意下先去何處？」
「芙蓉城。」
「是！」
芙蓉城？此城名為芙蓉，是由於滿城艷麗牡丹繁盛而出名。雖不能與皇城相提並論，卻也是繁華之地，深得文人雅士喜愛。而且何今朝的娘家，何太師府邸，便在此城之中。雖路途有些遙遠，周遭秋景也可謂極美，一路上安安靜靜，眾人也都享受其中。只是我偶爾瞥見申逃騎馬的背影，又心中不免有些難過。他一路上並未與我搭話，也不曾看我，只不過是我偷瞄了他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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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王爺！探子來報，風澈王等人已經上路！」
「去了何處？」
「回王爺，現在還未確定！探子一路追蹤，若有消息立刻飛鴿傳書！」
「呵，看來，我們得拜訪一下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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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樓。
正是午膳時辰，蕭青灧端坐在大殿之中，心不在焉地吃著口中的美酒珍饈。
雖為佳肴，可入口無味。
「貴妃娘娘，羿辰王前來拜訪！」
雕花大門敞開著，一名婢女進來稟報。
羿辰王？他來做什麼？他素來與簡沚不合，估摸著也知道王爺與她的關係。
來者不善，定不是什麼好事。
心裡疑惑，將手中的碗筷放下，整理了一下儀容。
「請七王爺進來！」
「貴妃娘娘，好久不見！」
正言語著，簡赫大步踏入殿內，搖著手中的白色翡翠摺扇，翩翩走向殿中央。
「七王爺。不知王爺突然駕到我這蓮樓，所為何事？」
青灧站了起來，優雅地笑了幾聲，示意他一同坐下。待二人都入了座，簡赫掃了眼她周圍。
「你們都退下吧。」
「是，貴妃娘娘。」
墨琴等人紛紛退了下去，偌大的殿里只剩下了二人。
「王爺有話便可直說。」
簡赫開了口。
「貴妃娘娘聰穎，本王也便開門見山了！」
「本宮洗耳恭聽。」
「貴妃娘娘可知，攝政王帶了側王妃出去遊山玩水了？」
青灧聽了這話，心裡雖不舒服，可表面上倒也佯裝著。
「攝政王的家事，七王爺為何與本宮講？」
雖二人心裡都心知肚明，可在明面上，蕭青灧還是要裝作她與簡沚什麼關係都沒有的樣子。
「娘娘心裡有數，本王也不必多言。呵，只是娘娘，本王想與您談一樁交易！」
雖心裡極不願意向簡赫表現出她的感情，可她真的是恨不得何今朝去死掉，他今日突然提起，一定是與那何今朝有關係！
「王爺不妨說來聽聽。」
「本王知貴妃與攝政王情投意合，只是某個女人擋在您二人之間，若是將來有了子嗣，後果可想而知，您冰雪聰明，這些話，本王也不必多說。」
「可眼下她今日與風澈王已經出府，這難道不是除掉她的極好機會？所以本王願助貴妃一臂之力！」
「你有什麼目的？」
簫青灧警惕地看著他，可她心裡是止不住的狂喜！
自從宣武台那一亂，看到簡沚那麼著急心切地護著她，她早已按耐不住心中隱忍許久的仇恨！而且他所言極是，如果何今朝有了身孕，她與王爺之間徹底就完了！她一直愁於對付何今朝，如今殺死何今朝的大好機會擺在眼前，她一定要好好利用簡赫這顆棋子！
「如貴妃所知，本王的確與攝政王不合，如若哪天本王想要登基九五，又怎能放任他的側妃有了嫡系子嗣，與本王多出一個對手？！」
聽他如此一說，蕭青灧下意識地露出了輕蔑的嘲笑，心中卻震驚無比！他居然想要登基九五？！呵呵呵呵呵！真是個痴心妄想之人！
雖說當今皇帝愚蠢，根本守不住他那位子，而王爺足智多謀，那龍椅一定是王爺的！皇后之位也一定是她的！就算他料事如神，也絕不可能斗得過王爺！
如此看來，就算暫且應允了他，也只是百利而無一害！
可她的任何一個表情動作都看在簡赫眼裡，他自然知道這自大的女人在想什麼。
「王爺憑何本宮會答應你？」
「貴妃是聰明人，心中自然有權衡！」
「……好！」
「哈哈哈…！那本王，先行告退！」
簡赫與蕭青灧一同站了起來。
「恭送七王爺！」
「貴妃娘娘留步！」
看著羿辰王的身影逐漸遠去，蕭青灧卻是心花怒放！
何今朝，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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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赫正在回府的馬車上。
見他面色雖淡然，一旁的部下卻知他心中愉快，可是還是有些擔憂，於是開了口。
「王爺，您怎會料定蕭青灧會答應您？畢竟她傾慕於簡沚，您說您要登基九五，她怎麼會做呢…?」
「那個愚蠢的女人，自以為是，哼。她看輕本王，認定本王鬥不過簡沚。況且她視何今朝為眼中釘，對她來說，百利而無一害，何樂不為？！」
「王爺所言極是，可屬下擔心…如若事敗，那簡沚肯定會查到蕭青灧頭上！那女人如此愚昧，我們是否會被她暴露？」
「呵，不會失敗，只會成功！」
「可王爺…」
話還未說完，已經被簡赫打斷。
「就算失敗，我們也會先行一步，提前殺了蕭青灧！如此一來，那蕭單會如何？」
那人彷彿恍然大悟，面露奸喜。
「之前因為蕭青灧與簡沚的關係，右相與他私下裡關係甚好，如若他女兒突然暴斃，也必定會認為是何今朝知道了簡沚與貴妃的關係，攛掇簡沚下的手！如此一來，二人反目成仇，王爺又離龍座近了一步！」
「正是如此。」
簡赫略帶欣賞的看向了他的部下。
「只是王爺…宣武台那一亂，簡沚與皇帝似乎背地裡聯手滅了蠻夷，這與您的計劃，大不相同！」
「那索窿不過是個愚昧之人，本王再怎麼栽培他，也不過是個廢人！」
想到那宣武台一亂的失敗，他對簡沚的恨就更加深一了層！
「你覺得，殺母之仇，他會放得下？！不過是他顧慮太多，心中略有疑惑，在明面上做做樣子，想要試探本王會怎麼樣罷了！」
「王爺果真神機妙算！」
「你速速讓蕭青灧去請往生營的人執行暗殺，然後殺了他們換成我們的人。那往生營的人做事極其不夠低調，簡沚手下暗衛眾多，定能識破。」
「殺掉他們？往生營主的手下素來無人敢動，王爺的意思是……！？」
「借他們之手，除掉蕭青灧，也不必扯到我們身上來！」
「屬下這就去辦！」
不過眨眼間，那人就從馬車之中消失不見…
簡沚啊簡沚，縱然你有通天地之本領，可這一次，你休想斗過本王！！！
而蓮樓那邊，自簡赫來找過蕭青灧，墨琴就覺得不妥，立刻暗中用漆火鳥向王府發送了密報。而王府那邊的暗衛即刻收到，又快馬加鞭追著簡沚的馬車去了…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