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姜離醒來的時候,天才剛要亮。

守夜的人換成了溫弦,他還笑着跟姜離打了招呼。

不一會兒的功夫,總是笑眯眯的暖瑟提着兩隻已經洗剝乾淨的野雞從林子深處回來了。

他把野雞用樹叉穿起來,然後蹲坐在火堆旁嫻熟的烤起了雞肉。

姜縱是聞着香味醒來的,他和阿姐這些天一直都是喝各種野菜粥和肉末粥的,現在對暖瑟手裏的烤雞真是垂涎三尺。

姜離不想讓他眼饞別人的東西,但畢竟姜縱只是個孩子,看到好吃的會饞嘴也是正常現象。

她從草棚里拿出她用尖利的石頭打磨的防身武器,一支粗細適中的半人高尖頭樹枝。

「阿縱,哥哥帶你去溪邊捉魚,咱們早上吃烤魚。對了,你們什麼時候啟程?」

看姜縱興奮的跑過來,姜離走了兩步又轉身問了一下溫弦。

溫弦看了眼寂靜無聲的馬車,「不急,還早,你放心去吧。」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姜離放心離去。

選露營地的時候,姜離特意找了既離水源不遠,又不偏離官道的地方。

「他們要去河邊抓魚,沒問題嗎?」

涼笙的聲音從帳子裏傳出來。

暖瑟依舊老神在在的烤著雞肉。

「沒事兒,溫弦跟過去了。」

河水很清,所以姜縱能很清楚的看到水裏沒魚。

「阿姐,水裏沒有魚啊?」

聽着阿縱有些失望的聲音,姜離拍着他的肩膀鼓勵道:「阿縱,就算現在沒有看到魚,也不要氣餒,我們再順着河邊走一走,說不定就能找到了。」

「嗯,阿姐說話一向很准,我聽你的。」姜縱說完捂住嘴巴,「糟了,我又叫錯了。」

姜離笑笑,「沒關係,以後再注意點就是了。」

兩人走了一小會兒,魚沒抓到,倒是摘了不少野果子。

姜縱用上衣兜著果子,好奇的歪著頭:「哥哥,你什麼時候也像衛哥哥那樣穿着裙子啊?」

姜離搖搖頭,「裙子是好看,但我不喜歡,還是現在這樣的衣服方便。」

「哦。」

「阿縱,你看那裏有條大魚!」

「哪裏?」

姜縱聽見阿姐的話立刻扭頭看向河裏,一條青色的大魚正躲在石頭旁邊。

「阿……哥哥,你能抓住它嗎?」

姜縱很激動,滿眼期待的望向姜離。

姜離仔細看了看,河水不深,就算用樹枝叉不準,她也可以下水去抓它。

「沒問題,你就等著吃魚吧。」

脫掉鞋子挽起褲腿,姜離拿着樹枝做成的長矛下河了。

「噗通。」

「噗通。」

幾次掙扎過後,那條魚還是被姜離叉住了。

「阿縱你看!我抓住它了!」

姜離笑的很開心,因為姜縱在岸上高興的直蹦,眼裏都是對她的崇拜。

舉著魚往岸上走,姜離突然踩空,一下摔坐在了水裏。

姜縱急得直掉眼淚,懷裏的果子丟了一地。

「阿姐!」

「嘩啦」一下,姜離重新站了起來,吐出一口濺到嘴裏的河水,急忙安撫他:「沒事兒,就是剛剛腳下沒踩穩,滑倒了而已,這水不深,你別害怕。」

姜縱心有餘悸,哭着要來拉她,「我以後再也不饞嘴了,你不要再抓魚了,我只要阿姐你好好的。」

姜離撿起差點飄走的樹枝和魚,抹掉了臉上的水。

「我沒事了,你不用害怕。阿姐會水,就算掉到河裏也不會有事的。」

上了岸,姜離哆嗦了一下,「我們趕快回去吧,早上的水還挺涼的呢。」

姜縱癟著嘴拾地上的果子,然後一聲不吭的上前拽著姜離的衣角不放。姜離也只能任由他了,一手拿着鞋子一手舉著魚,走路姿勢稍顯詭異的回去了,她剛剛不小心崴到了腳,但沒說出來。

回到火堆旁,暖瑟看着濕漉漉的姜離還開玩笑的問她大清早的洗澡不冷嗎?

姜縱放下果子就立刻跑去草棚翻包袱。

「哥哥,你快點換上乾衣服吧,以前在城隍廟的時候就有一個大哥哥淋雨之後病死了……上次你和山子哥打架又躺了幾天,我不想你再生病了。」

姜離知道他很害怕自己出事,把魚叉著魚的樹枝往地上一插就一瘸一拐的過去了。

這時溫弦也悄無聲息的回來了。

暖瑟向馬車方向努努嘴,溫弦明白主子已經先回來了,點點頭走到馬車前去。

「去哪了?」衛澤棠慵懶的靠在車裏問道。

溫弦看了一眼用舊衣服擋住草棚的姜縱,低聲回復:「他們兩個去抓魚,屬下怕驚擾到主子練功,就悄悄跟去了。」

「哦,抓魚啊,還有其他的嗎?」

溫弦低頭,「姜離很警覺,屬下沒有跟太緊,不過姜離上岸的時候滑了一跤,然後屬下聽到姜縱情急之下叫她為阿姐。」

「原來是姐弟。你說姜離很警覺?那倒是有點意思,一個做過乞丐的落魄小姑娘竟然有這樣機敏的性子。不過,只要他們沒惡意,我們就不必太在意這些,去吃早飯吧。」

「是。」

姜離換上乾衣服出來,衛澤棠也剛好從馬車上下來。

他又換了一身青色的裙子,裊裊婷婷的行走於林間,就像一個突然從花木中冒出來的妖精。

不過姜縱今天沒有心情欣賞他的漂亮衣服了,因為他對早上姜離落水的事還心有餘悸,何況阿姐不喜歡穿裙子,他也沒必要仔細研究那些漂亮衣服了。

沒能得到小阿縱驚艷的目光,衛澤棠還覺得挺可惜的,但也沒太在意,反而是多看了姜離一眼。

小姑娘挺聰明的,可惜腦門邊兒上有個疤,估計以後也去不掉了。

姜離可不管他在心裏是怎麼評價自己的,她看着眼前的魚有些發愁:我也沒個刀子,怎麼清理它啊,要不找他們借用一下?那個冷臉的看着就不好說話,我還是找溫弦好了。

「溫大哥,能不能借我個小刀或者匕首,我想清理一下這條魚。」

「好啊。」

說着他從靴子裏抽出一把匕首,姜離嘴角抽了抽,一個小人兒在她內心咆哮:大哥,你把刀藏鞋裏?我也是醉了,你家吃飯用從鞋裏掏出來的傢伙嗎?

看出姜離尷尬的樣子,衛澤棠笑着從腰間拿出一個漂亮的長款荷包,「姜離小兄弟,我這荷包里還有把乾淨匕首,可以借你用用。」

「謝謝衛大……姐?」

衛澤棠:「……」

涼笙意外的多看了她一眼,暖瑟和溫弦當做什麼都沒聽到,「專心」給自家主子整理吃早飯的東西。

眼看好心幫忙的人笑容逐漸變僵,姜離眼疾手快的奪過他手裏的荷包,趁他還愣著的時候拿出那把花里胡哨的匕首。

一個刀鞘竟然還鑲嵌著寶石,果然是有錢人。

「多謝多謝,我會小心使用立刻歸還。」

把刀鞘裝回荷包又放在衛澤棠的手上,姜離蹦噠著過去把那條魚放到樹葉上去鰓,刮鱗,開膛破肚。

讓姜縱拿水去把魚沖乾淨,姜離又洗了些米熬粥。

趁著米粥還沒好,她蹲在火堆旁邊一邊烤魚一邊和姜縱說話:「阿縱,你去把這把匕首還給他,我已經洗過了。」

姜縱聽話的跑去還東西,片刻后拿着那個荷包回來了:「哥哥,衛大哥說這把匕首殺過魚有味道,就送給你了。」

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墊子上喝着酒吃烤雞的衛澤棠,姜離在心裏撇嘴:毛病不少,你願意給,我就願意收。這個匕首用來切東西還挺鋒利的呢,關鍵時刻還能防身當武器。

魚烤好了,但是河魚有腥味,姜離讓阿縱拿着魚等她,自己跑去草棚里扒拉出她之前買的鹽,又拿了幾顆路上找到的可以當調味用的酸果子。

把酸果果的汁擠在魚上,撒了鹽的烤魚再放火上烘一烘,清香味撲鼻。

姜縱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卻不動這氣味誘人的烤魚。

「阿縱,怎麼不吃魚啊?是不是怕有刺,我幫你挑?」

「我不想吃魚。」

姜離放下陶罐,表情嚴肅:「為什麼?你不知道我很辛苦才抓住它嗎?」

姜縱抿著嘴不說話,姜離嘆了口氣摟住他,「阿縱,我知道你還介意我摔到的事,可是我現在好好的不是嗎?而且浪費食物是很可恥的事情,想想你乞討的時候,運氣不好的時候幾天都吃不上飯,現在竟然為了一點小事就說不想吃東西,你覺得自己對得起這條魚嗎?」

姜縱偎在她懷裏,「可是我不想你為了我受傷。」

姜離拍拍他的頭,「我以後會注意的,保證不做讓自己受傷的事,現在可以安心吃飯了嗎?」

「嗯。」

擦擦眼淚,姜縱拿起烤魚就是一大口。姜離緊張的看着他:「你慢點吃,小心魚刺。」

這邊姐弟二人溫馨感人,那邊的衛澤棠卻沒了胃口,草草吃了幾口就回到馬車上睡覺了。

太陽已經升到高處,一行人終於要出發了。

白天,姜離姜縱和輪流趕車的人坐在外面聊天,衛澤棠半躺在寬闊舒適的馬車裏由另外兩人侍奉著看書喝茶,悠閑自在。

夜晚,姜離姜縱和趕車的人休息,衛澤棠悄悄出去練功,另外兩個侍從則一人原地守夜,一人給他站崗警戒。

姜離沒了糧食也能就地取材給姜縱做吃的,搭上順風車后,再沒有請衛澤棠等人幫過忙。

幾天後,幾人終於離開全州的山林進了豐州的地界,遠處隱隱約約有炊煙升起。

「前面下了官道大概十多里地就有村莊了,你們兄弟兩個可以自己走了吧。」

中午休息過後,涼笙這個冷著臉沉默了一路的人終於再次開口說話了,雖然內容不怎麼友好。

「涼笙。」溫弦搖頭,「就一點路而已,我們再往前帶帶他們兩個。」

涼笙語氣淡漠:「我們已經比預定時間晚了兩天。」

溫弦哽住不語了,而暖瑟依舊笑眯眯的在一邊看着他們。

姜離的腳已經好了,等姜縱吃過飯休息好了就可以和他們分開了。

「謝謝你們肯讓我們搭順風車,溫大哥不必客氣,我們有言在先,看到村莊就可以把我們放下,我們能自己走。」

站在馬車前,姜離也向衛澤棠道了別:「衛公子,多謝你的匕首,保重。」

背好小背簍,姜離牽着姜縱離開了,衛澤棠撩開帘子看了一眼姐弟二人牽着手離去的背影,淡淡吩咐:「走吧。」

馬車向著姜離右側的官道快速駛去,姐弟倆也向著村子一步一步的走着。

十幾里地,姜離帶着姜縱用了大半個時辰。

遠遠的,姜離隱約看到村子裏人影攢動,似乎有什麼大事發生。

走近一點,姜離終於看清了,這個村莊竟然被屠戮了!

剛剛她沒看清的情形竟是那些四散奔逃的村民被窮凶極惡的歹人殘忍的殺害的畫面!

現在,村子裏站着的都是手拿刀斧的惡賊!站在村口遠處的姜離姜縱被發現了,幾個滿身鮮血的匪徒獰笑着向他們走來……

「阿縱,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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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餘生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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