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趁梁玉不能動彈的時候，姜縱從轎子裏拿出一條長長的鎖鏈，把他困得結結實實的。
姜離從嫁妝箱子裏面拿出一個水囊，把寒水製作的藥丸丟了進去，蓋上蓋子搖晃了幾下，藥丸全部融化在了水裏，給每個人灌上一口水，片刻之後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
姜離把剛剛發生的事告訴大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劫殺新娘的賊人竟然真的來了，還被抓住了。
姜縱把拴著梁玉的鎖鏈遞給姜離，跑到一邊把身上的新娘喜服脫下來，護甲上果然有幾個細微的針痕。
拿過轎夫帶着的水囊，姜縱把蓋頭打濕，擦掉了臉上厚厚的脂粉。又把這難看的要死的髮髻拆下來，隨意用髮帶束了一下頭髮。
眾人眼睜睜的看着畫的跟個唱戲的一樣的新娘變成了一個俊秀少年，這才相信了今天的喜事只是為了抓壞人而設的一個騙局。
姜縱拍拍手，喚起大夥的注意力，「大家跟我走，抬着花轎和「嫁妝」回去，王家人自會給大家發賞銀。至於這個人，我哥會帶着他去昭陵城的府衙交差，以後昭陵郡再不會發生劫殺新娘的事情了。」
聽說壞人被抓他們也能得賞銀，大家歡呼雀躍，抬起轎子和嫁妝走了。
「四哥，我先去和沈念她們匯合，等會兒和她們一起回昭陵城等你消息。」
姜離接過姜縱遞來的點殤背在背上，一手拿着千鈞一手拽著梁玉身上的鐵鏈向著昭陵城走去。
雲水鎮距離昭陵城不遠，走路的話也就一個時辰左右。
姜離點了梁玉的穴道，讓他不能使用內力，即使扯着他走路也不費什麼力氣。
脫離了送親隊伍，姜離這身普通的紅衣倒是顯得很帥氣，配上那桿氣勢磅礴的黝黑鐵槍，俠氣十足。
對比神色狂亂滿身傷痕的梁玉，路人都能猜到姜離是周國很常見的賞金獵人。
鎖鏈的埠纏在梁玉的身後，姜離就拽著鏈子跟在他後面，不走了就推他一下。
打從和姜縱那些人分開后，姜離就沒再開口說話，沒有人刺激的梁玉慢慢忍不住這無聲的折磨。
「你打算把我交給昭陵城的府衙換賞金？」
姜離不吭聲，他就停下來想回頭，姜離動動千鈞，梁玉只能老實的繼續走。
「我把郡守貪贓枉法的證據交給你怎麼樣？」
姜離挑了下眉毛，「那不是你的保命符嗎？而且不管你拿什麼交換，我都不會放了你。如果郡守真的是貪官，自有朝廷的官員整治他，跟我沒什麼關係。」
早在接受了這個世界的法制之後，姜離就慢慢改變了前世認定的許多看法，現在她只想盡自己所能的做一些正義的事。
梁玉苦笑一聲，「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頭腦還這麼清楚，我可以認罪，也可以交代清楚這些年犯下的罪過，但希望你能幫我完成最後一個心愿，把郡守的犯下的罪惡公之於眾，讓他得到律法的制裁，他不止貪污，還做了更大的壞事。」
「你不覺得你說這話有些可笑嗎？你是個殺人犯，被抓了竟然還想懲治別人。」
梁玉神色凄苦，「當年我學成歸來的時候也是個滿腔熱血的少年，也想着跟你們一樣做除暴安良的英雄。可是老天對我不公，我的未婚妻背叛了我……她還和別人一起謀划著要害死我！當我知道是她害死了無意撞破她姦情的我的妹妹的時候，我真的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我的妹妹幼時和她一起出去玩，卻受傷變成了啞巴，她竟然也下得去手！」
姜離輕輕嘆息一聲，「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若是每個人都沉溺於悲苦憎惡中，只憑一時意氣做事，那這世界與地獄何異？你縱然經歷了許多不幸，但那也不能成為你作惡的理由。」
梁玉發出嗤笑，「事情沒有發生在你身上，你自然有許多大道理。」
姜離沉默了，梁玉又開始自嘲，「我的確不太正常，我一邊因為痛恨對感情不忠貞的女人而發瘋犯案，一邊為了收集貪官的罪證而混入他家裏，還手把手教導他的兒子何為善何為惡……大多數時候我也想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問，但我忘不掉仇恨放不下執念。」
傷春悲秋了一會兒，梁玉突然躁動起來，突然向路邊的樹上撞去試圖掙開鎖鏈，「放開我！你這個臭小子，你最好祈禱府衙的牢獄能困住我，否則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啊～放開我！」
這人難不成還有人格分裂？怎麼說變就變……
姜離拽緊鎖鏈不讓他發瘋，但他的瘋勁兒上來了，嘴裏還大喊大叫的，拖着姜離橫衝直撞。
姜離眼一眯，管你真瘋假瘋，掄起千鈞打了他一頓，然後鼻青臉腫的梁玉就安靜下來了。
「嘶，下手可真夠狠的，你就不怕把我打死了就沒人說那些他女人的屍體被丟在哪了嗎？」
姜離挑眉，「老實了？」
前方就能看見昭陵城的城門了，梁玉一瘸一拐的繼續向前走，「我這毛病已經有幾年了，每次我感覺快要不對勁了就會離開郡守府一陣子，那期間我只會去一個地方待着。我可以告訴你，我把這兩年收集的郡守貪污的證據藏和那些女人的屍體都放在那個地方，不管你答不答應幫我揭發他，這個消息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姜離真的不想聽他說下去，她一點都不想替朝廷管那麼多破事兒。
「你不要再說話了，信不信我把你嘴堵上？哦，對了，我也可以點你啞穴。」
梁玉抽抽嘴角，閉上了嘴巴。
走近了昭陵城西門，城門樓下站着的士兵終於注意到了他們兩個。
四個人挎著刀迎了過來，「你們兩個是幹什麼的？」
姜離把千鈞往身上一靠，掏出了她賞金獵人的腰牌，「這個人是昭陵郡錢家大小姐案子兇手，我要帶他去府衙。」
士兵甲接過姜離的腰牌看了看，確認了她的身份后遞還給她，「少俠，可需要我再叫幾個人幫你押送他過去？這街上人多，我怕萬一有個閃失……」
姜離接過腰牌放好，沖他點了點頭，「那就有勞各位大哥幫忙開道了。」
士兵甲擺擺手，「少俠客氣了。老丁，再叫兩個兄弟過來，咱們和少俠一起押送兇犯去府衙。」
姜離推著梁玉進城，士兵甲等人在前開道，士兵乙跑到城樓上又叫了兩個人跟了上去，姜離前後共有六個士兵跟着，這陣仗着實大了點。
街上的百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都站在路邊看熱鬧。
幾個士兵要防止周圍人靠過來，不能離他們太近，梁玉原本是勻速往前走，突然腳步一頓，低聲在姜離前面低聲說了一句：「青山腳下貞潔村，兩畝魚塘值萬金。」
姜離皺眉，早知道就點他啞穴了！
梁玉說了想說的就不再吭聲了，老老實實的任由姜離推着他進了府衙。
而梁玉進城沒多久，一個認出他的郡守府下人飛快的跑回去告訴小少爺他的師傅被人押著去了府衙。
……
進衙門大堂的時候，姜離把千鈞靠牆放在了門邊。
方大人坐在堂上問話：「姜少俠說此人就是在昭陵郡境內劫殺錢府大小姐的兇手，可有證據？」
姜離朗聲答道：「回稟方大人，我手裏沒有什麼證據，只是用了引蛇出洞的辦法，請一位朋友幫忙安排了一場喜事，提前傳出消息，在迎親的路上當場抓獲了犯人。」
方大人轉頭看着梁玉，「他說的話你可有異議？」
梁玉搖頭，「人是我殺的，不止錢家大小姐，還有好幾個出嫁的時候失蹤的女人都是我帶走的。」
方大人問：「你為何要做這些？其他被擄走的女子現在何方？」
梁玉抬頭，「我就是痛恨那些不守婦道，婚前還與他人不清不楚的女人！那樣的女人我見一個殺一個！」
堂外的百姓驚呼一片，「太可怕了，動不動就喊打喊殺。」
「抓住了就趕緊砍頭吧，這樣的人活着，老百姓們都要擔驚受怕……」
「你個男人怕什麼，他不是說他殺的是行為不檢的女人嗎～」
「呵，關你屁事～聲兒這麼大，我們都聽不見裏面說什麼了！」
「就是就是，你小聲點！」
門外議論紛紛，堂上方大人繼續審問：「你姓甚名誰，哪裏人士，被你帶走的其他女子都在哪裏？」
「我不會說的，你們永遠別想知道更多消息！」
梁玉突然又開始發狂，姜離一腳把他踹跪下，他轉頭大笑，「就算他告訴了你又怎樣？你有膽揭發嗎？！哈哈哈哈，你不敢！這位方大人也不敢！你們都是膽小鬼！」
方大人皺眉，「你在說什麼？」
梁玉獰笑，「嘿嘿嘿，我在藏屍地放了一個大禮，你們敢去嗎？！找不到屍體，你們怎麼定我的罪？」
「師傅！你在說什麼！？什麼藏屍地？什麼大禮？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他們在嚴刑拷打你？」
竟是郡守大人的小兒子孫博容衝進了大堂！
他上前質問姜離，「你是什麼人，竟敢捆綁我的師傅！？方大人你快讓他放開我師傅！」
這個孫博容是郡守的寶貝疙瘩，從小就頑劣不堪，可以算是昭陵城裏的小霸王。原本這兩年他收斂不少，不用收到百姓投訴的方大人還高興了好一陣子。
誰成想堂下鼻青臉腫的梁玉就是把他管的服服帖帖的那個神秘師傅！
「小少爺，你先冷靜一下，我們這裏正在審案，還請你退到堂外……」
孫博容瞪着眼睛，「你們抓了我師傅，還讓我離開？姓方的你是活膩了嗎！？」
方大人被他說的丟了面子，但卻只能吹鬍子瞪眼，郡守的確不好惹，人家手裏的兵比他多了不止幾倍……
「小少爺……」梁玉突然又冷靜了，「小少爺你不應該來的，我犯了錯，變成這樣也是罪有應得，你不要為了我來胡鬧，你走吧。」
孫博容怎麼可能離去，他的父親雖然溺愛他，但很少會有時間陪他，更不要說了解他心裏想什麼了。可是梁玉不一樣，他不僅像朋友一樣理解他，還像父親一樣關心愛護他，教他許多做人的道理。
「不！我不走！你是那麼博學多才文武雙全的人，怎麼可能犯罪……我叫父親來救你好不好？你滾開！快放開我師傅！」
孫博容像個小孩子一樣發脾氣，看到姜離手裏還拽著鎖鏈，就揮着拳頭沖了過去。
見姜離輕鬆擋住了他雜亂無章的拳頭，他頭腦一熱抽出了旁邊官差的腰刀對着姜離揮砍，姜離躲閃之間只好鬆開鐵鏈。
孫博容趁機護著梁玉出了府衙，街上的百姓看到這一幕，嚇得四處逃竄。
方大人和手下們跟着出了府衙，他站在門口喊話，「孫少爺！你這樣大鬧公堂放走犯人，即使你是郡守的兒子也是要擔責任的！你可知這梁玉犯得是什麼罪？他可是都府點名懸賞的犯人！」
孫博容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一直揮着手裏的刀。直到梁玉沖開被封住的穴道，再用手裏的針打開鎖鏈，奪過他手裏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才稍稍回神。
梁玉用完好的右手握著刀，刀刃就橫在孫博容的脖子上，「都讓開！誰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郡守的寶貝兒子！」
方大人簡直要被嚇死了，這又鬧得哪一出啊！
「梁玉！你不要衝動！這樣只會加重你的罪名……」
「不要說這麼多廢話！給我一匹快馬，只要離開昭陵郡，我自然會放了這個笨蛋徒弟～還有那個臭小子，你給我抓住他，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你必須給我殺了他！」
姜離皺眉，梁玉這次是在裝瘋，他是想要別人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