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笛非戎天子之謀

竹笛非戎天子之謀

()「殿下這是怎麼了?怎麼苦着個臉?」周宣抱着小兒子正逗弄著,見李從嘉皺着一張臉進來,淡淡問道。她同李從嘉做了這麼久的夫妻,知道他平日裏有詩詞歌畫相伴,美人紅袖添香就滿足得很,很少有讓他皺眉苦惱的事情。

「父皇今日找我進宮,讓我做沿江防禦使,負責沿江一帶的防禦之事。哎,周兵如今尚在淮北,父皇也已經派遣了不少將領帶兵領戰去了,以我朝之雄力,應該不日就能將周兵驅逐出境的,所以我這個防禦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但是我卻不能拒絕父皇的任命,明日裏我就要離開金陵,往沿江一線巡查去了。」李從嘉滿心煩惱的道,他想不明白,大哥屢次請戰,父皇卻拒絕了,反而將自己拉了出來,只怕大哥會更加的記恨自己了。

周宣心頭一動,招來媽媽將兒子抱了下去,讓侍女們都出去了,才斟酌著對李從嘉道:「父皇如此,也是想你能夠為他分擔一二的,你身為人子,理當如此的啊。」

李從嘉拉着周宣的手,兩人坐在一起后,才無奈道:「我知道父皇的意思,但是且不說我的志趣在詩詞歌畫中,就說兵事政事,我也都不在行,去巡查還真擔心做不好。」

周宣早就看出來,皇帝偏愛李從嘉遠甚李弘翼,且因仲寕的身世,自己必須將李從嘉牢牢抓在手中。當初同李弘翼之事,是自己想岔了。李從嘉再不爭氣,也是自己甩不開的人,而李弘翼,即便他登上皇帝之位,自己也絕對不可能站在他的身邊的。與其去靠男人,還不如靠自己。

「我知道殿下的心思,最是和善不喜歡兵事,但是為人子卻又推脫不得。不如請幕僚同殿下您一起去巡視,一來免得出錯了;二來,殿下也可當做是去江邊看風景,回來做畫作詩也都有感覺了不是?」

李從嘉一聽,高興了,抓着周宣的手臂興高采烈道:「琅嬛,有你做我的妻子真是太好了,恩,就照你說的辦。只是一會半會哪裏去找知兵事得幕僚呢?」

周宣眼中異色一閃而過,柔聲道:「能夠嫁給殿下您,琅嬛也覺得三生有幸呢。要說這知兵事的幕僚,也不難找的。我父親才從廣陵致士回了金陵,他在藩鎮多年,也請了一些有才識的先生門客,殿下不妨去和我父親講講,他一定會有合適的人選推薦給你的。」

李從嘉起身點點頭,急切道:「我這就去求見岳父大人。」其實他心中卻是想着,深冬的江景也許別有一番精緻,自己還從不曾看過秋冬的江景呢。

等李從嘉急匆匆去了,周宣臉上的笑容才沒有了蹤影,直到綠嬌悄聲走近,輕輕說了一句話。周宣臉色一變,隨即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樣子,半天才道:「以後不必再往那邊送信來往了。」

綠嬌心中一顫,雙睫低垂,應了聲退到了一邊。周宣輕輕的瞟過綠嬌的背影,儘是冰冷,眼見綠嬌身軀顫抖起來,她才收回視線,淡淡道:「我知道你和紅菱兩個伺候我多年,感情很深。但是她做錯了事情,才有今天這樣的下場。你行事可不要再走她的老路了。」

綠嬌只覺得自己像掉進了冰窟中一樣,紅菱被杖責致死的場面一直在她腦中揮之不去,自己如何做,才能逃過一劫呢?

周宣讓綠嬌下去了,召來新近提上來的幾個侍女侍候着,外面雖然嚴寒,但是房間中卻溫暖如春,玉器寶格,沉香暗動。周宣躺在軟榻之上,彎唇帶笑聽侍女們不著痕迹的奉承話語,心中隱隱一陣篤定,無論如何,自己終將成為這個國家最為尊貴的女人。

汴梁城中的周憲,自然不知道這一世的姐姐,有那般的野心。她正頭大的看着寧哥嗷嗷得沖豐哥搶他高舉的右手中的一個小小的蹴鞠球。

「豐哥,怎麼又來惹你弟弟?小心他一會又哭了。」周憲無奈,只得說豐哥。

豐哥卻挑眼看着寧哥道:「娘,我和寧哥說了,哪有小子動不動就哭的?只有小丫頭片子才動不動哭呢。」

寧哥嘟著嘴,圓圓的大眼裏儘是淚水,倒真沒哭出來。

周憲自然希望這兄弟倆感情好,當真不在說什麼,只在一邊看着他們兄弟倆玩鬧。誰知道,寧哥搶了半天,突然不搶了,扔下豐哥,蹬蹬蹬地撲進周憲懷中,任豐哥哄了老半天,也不理會豐哥了。

「那,寧哥,哥哥將那把小劍還有小弓都給你,好不好?彆氣啦!」豐哥見半天沒哄好,忙開始利誘了。

周憲好笑地看着懷中的寧哥兩隻小耳朵動了動,還是沒有答應豐哥。

「再加上小舅舅送來我的小木馬和大木船,好不好?」豐哥再接再厲。

寧哥這才自周憲懷中轉過臉,大眼裏早就沒有眼淚了,明亮亮地對着豐哥道:「蹴鞠、燈籠、小劍、小弓、木馬還有大木船都是寧哥的。。」

豐哥嘻嘻一笑,學着周憲的樣子,擰了一下寧哥白白軟軟的臉頰,將他從周憲懷中拉出來,似摸似樣地道:「好啦,都給你。那個叫我是做哥哥的呢。」

周憲看着兄弟倆手牽手去了偏殿,這才靠坐在高椅背上,和一邊的鄭媽媽等人笑出了聲。

「豐哥這孩子,還真是有了幾分兄長的譜呢。」

「娘娘該放心才是,兩位殿下感情好,以後也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了。」鄭媽媽笑了半天道。

周憲點點頭,想到已經到了戰場的郭榮和阿久,笑容才變淡了些。「鄭媽媽,你說,這汴梁城中的小娘子們,哪個合適給阿久做親呢?」周憲想到這幾日裏見到的小娘子們,頓時有些頭痛了。

鄭媽媽卻知道周憲的心思,想了想便道:「娘娘最看重的無非是小娘子的人品,但是這一兩面哪知道神馬好壞?說不定還有些小娘子在家中驕縱得很,但是在娘娘面前,卻裝的賢淑貞靜的呢。」

周憲覺得鄭媽媽說得有理,想了想,便道:「這樣說來,我倒是要好生讓人去打探一番了。」說不得自己也要趁出宮的機會,親自去看看?周憲嘆了一口氣,今年郭威的忌日,郭榮不在,雖然有臣子和禮部代祭,但是自己還是要帶着孩子們去嵩陵親祭的,恩,晉國長公主一家也要同行祭祀,這事情多了。周憲也淡了幾分對郭榮的挂念了。

雖則這個時候的周憲沒有多少時間挂念郭榮,但是遠在江淮之地的郭榮,卻很是想念周憲。

「陛下,還是早些安歇,明日裏大軍便要度過淮河,或許和唐軍有大戰呢。」親軍侍衛王豐義躊躇了半天還是開口勸道。

郭榮卻笑了,看了看王豐義才道:「若明日和唐軍遭遇,你心中可會膽怯?」

王豐義雖然長得臉黑高大,但是卻不是沒有腦子的人,大聲道:「卑職絕不會膽怯,唐軍都是軟腳蝦,怕個啥?」

郭榮拍了拍王豐義的肩膀,淡笑道:「好,殺敵立功,他日或者你會成為朕的重將藩臣也不一定呢。」

王豐義老臉激動得發燙,忙大聲應諾了。跪下起身時,卻見天子手中拿着的東西,似乎是一支笛子?心中頓時有些詫異也有些懷疑,定是自己看錯了。但若是阿久在近前,便會猜測這管竹笛許是阿姐周憲所送的了。

郭榮躺在帳中的床榻之上,那管竹笛正橫在耳邊。腦中先是想了一回李璟那邊的行軍動靜,再想了想周憲和孩子,方才閉上了眼。

「陛下。唐軍勢重,陛下還請小心。」老將王宴看着郭榮一身明光盔甲,龍旗大展,在軍中實在太過顯眼了,心中有些擔心,若是天子受傷,該如何?

郭榮卻淡然道:「王帥你也太過小看於朕了。」他抬鞭指著淮河南岸連綿不絕的唐軍昂聲道:「莫說統軍的是劉彥貞,便是李璟親來,朕也要斬他於馬下!」

右近的李重進聞言哈哈大笑道:「陛下這話說得好,唐軍算個屁啊!我等今日定將他們痛揍一通。」隨即跪於郭榮面前請戰。

郭榮心中高興,下馬扶起李重道:「好,朕今日就等著咱們李帥如何痛斬唐軍。」

李重進得了令,驅馬領了所屬三千人部上舟度過了淮河。

王宴看着郭榮和李重進如此,心中頓時有了錯覺,這兩人當真是沒有親緣關係的?

而南岸的劉彥貞見周軍不過小部過來,決心要給周軍一點顏色看看,不顧劉仁贍勸說,忙讓將士佈陣。但是劉彥貞所率之軍,乃是隨着他匆匆趕至淮河邊得,甚至還來不及吃早飯。

「大帥,周軍的將旗上寫的是李字,但是那領軍之人年紀不大,三十來歲。看來不是什麼大將,不過陛下,周軍里打出了龍旗,應該是周帝郭榮親至了,咱們還是該當心些才是。」劉彥貞的副將郭饒得了虞候探來的消息,驅馬近前道。

劉彥貞聞言,接過長筒遠鏡往對岸看去,果真看見了龍旗飄動。頓時大喜道:「若是能擒住郭榮,本帥豈不就立下了曠世奇功?快快,傳下令去,趕緊佈陣,本帥要給周軍痛擊,讓郭榮坐不住親自來戰!」

劉仁贍在一邊大驚,他雖然不認為郭榮乃是行軍名將,但是一國之君親征,其容輕視的?就憑劉彥貞,想要擒住郭榮,真乃百日做夢。奈何他怎麼勸解,劉彥貞也不聽。

劉彥貞以為劉仁贍想和自己爭搶功勞,斜着眼不客氣地看着劉仁贍道:「將軍可別忘記了,本帥才是陛下欽點的行軍統帥,你不過是個副的。哼,將軍若是怯戰了,你自躲回壽州城去就是了。」

劉仁贍氣急敗壞,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帶兵回城?只得打馬退回一翼了。

劉彥貞見劉仁贍走了,冷哼一聲,不停讓人快些列陣。但是劉彥貞此人,並沒有什麼打仗的能耐,他的才幹也都是用錢讓人吹噓出來的。可惜他自己並不知道這個,還一直以為自己很聰明,加之他沒有怎麼聽說過李重進的名字,很是輕敵。所以這陣列一出,還在洋洋自得之時,上了岸的李重進等周軍將領差點沒笑掉大牙!

原來,劉彥貞「妙思巧想」出了一種新的陣列,馬軍在前,所有的戰馬都用鐵條相系從而連在一起,而馬上的士卒,則手中都拿着用木頭刻成的怪獸盾,號稱「揵馬脾」,然後在陣地前面撒下無數的鐵蒺藜。

李重進先是目瞪口呆,隨後狂笑起來,他拍了拍心腹大將劉光義的肩膀,指著唐軍道:「他們這是想幹啥?」

劉光義也笑了一陣,半天才忍着笑道:「唐軍莫不是想這樣我軍就不能衝殺了?」隨即又搖了搖頭,就是沒打過仗的人都知道,這戰馬如果不能跑,那就輸定了。唐軍主帥莫不真是個白痴?

李重進笑過後,大聲道:「兒郎們,陛下可在後面看着咱們呢,是立功拜將還是被踢出禁軍,可就在眼前了。」他聽着重士兵的呼喝聲,很是滿意,提刀指著前面的唐軍大聲一喝:「給我殺!」話音一落,他早就身先士卒,打馬沖了過去!緊隨着,將士們叫喊著也衝殺過來。

唐軍前部馬軍都被鐵條給拴死了,根本沒法子動彈。眼見周軍衝殺了過來,頓時慌了神,「揵馬脾」是木頭做的,不是鐵皮做的,完全擋不住周軍的衝殺,想跑又跑不掉,很快前軍被屠殺殆盡了。

而唐軍的後部步軍,眼見前面的馬軍被屠殺,早就心驚膽戰,心生怯意了。加之這些士卒在江南承平日久,他們那裏見過這等仗勢?而且他們匆忙行軍,還不曾吃飯,腹中飢餓。因此當周軍好一陣衝殺后,即便他們的人數乃是周軍人數的許多倍,但是依舊抵擋不住,只得向後潰逃。卻不想他們又怕又餓,跑不贏勇猛如斯的周軍,只能一個個倒在了周軍的刀下。

劉仁贍所率的側翼雖然不像中軍一樣兵敗如山倒,但是氣勢卻輸給了周軍。他只得且戰且退,率領殘軍逃回了壽州城。

這一日,周軍大捷,唐軍伏屍三十里,淮河水中也是一片血紅,唐軍主帥劉彥貞被斬於馬下。

北岸的周軍余部將士,眼見李重進部大顯威風,心中激蕩不已,紛紛到郭榮面前請戰來了。

「陛下!末將請戰!」白重贊大聲道。「陛下,剛剛虞候傳來消息,說是皇甫暉部和姚鳳部正待自十裏外撤回。」

郭榮知道皇甫暉和姚鳳是眼見周兵如今的士氣大盛,故而心生怯意,撤到了清流關(如今的安徽滁縣)。

「滁州?」郭榮喃喃一聲,隨即想到前世此州乃是趙匡胤拿下的。

「白重贊聽令,朕命你率所部夜襲清流關。皇甫暉部和姚鳳部加起來有三萬餘人,你自河陽所領部眾只五千人,朕再命一千禁軍隨你而行,勢必拿下清流關,攻克滁州城!」

白重贊大喜,跪拜之後,便領命而去。

「陛下,李帥大捷之後,我軍是否要乘勝攻打壽州城?」

郭榮看了看遠處的壽州城,想到前世時在此和唐軍糾纏日久也不曾打下,倒是讓周軍的士氣不振、糧草告急。

「劉仁贍不是劉彥貞,壽州城可圍不可攻。」郭榮淡淡道,他見王宴有些不以為然,便道:「王帥莫急,朕自有打算。」隨即又對王彥超道:「揚州城如今空虛無防守,你和龍捷馬軍都指揮使劉晟星夜率軍,攻打東都廣陵城!」

王彥超和劉晟兩人大喜,廣陵乃是吳國之前的國都,如今更是南唐的東都,拿下廣陵城,其功績不下攻克壽州城。

是日,中軍大帳之中,郭榮請諸將同用膳,很是誇獎了一番李重進。

李重進很是受用,大笑之聲不絕。張永德對這個表親已經是無語了,他這個樣子,也難怪天子敢放心地重用了。

席間自然要說到接下來得行軍部署之事,即便是李谷,也因周軍大勝而心生豪氣,認為壽州城攻克不難。郭榮見狀,心知以自己的威嚴能壓下眾人之議,只是他們心中必將不服,之後行軍只怕依舊會有困難。

郭榮心中思緒翻了幾遍,眼中閃過深意,這些個將士們被這大大小小的幾個勝仗迷住了,當真以為唐軍全是軟腳蛋呢。

「好,便依眾將之意,明日即攻打壽州城!」

眾將都是大喜,紛紛做請戰前鋒。郭榮也無不可,都是應許了。他倒要看看,這些個將士幾日後的臉色了。

第二日裏,周軍進攻壽州時,才發覺劉仁贍早就做好了防禦準備,無論大軍如何強攻猛打,架梯四面攻城,但都被城中唐軍給打了下去。王宴等人心中不服,也不願在天子面前失了顏面,帶所部繼續圍攻,白天黑夜都狂攻不止。但是一連好幾天,廣陵和泰州都被拿下了,壽州城依舊沒有被攻下。

「陛下,壽州城池堅固,末將請陛下徵發民夫協助官軍攻城。」王宴這日灰頭灰臉的回城,咬牙在郭榮跟前跪下奏道。

郭榮神色淡然,叫了王宴平身後,才問道:「我軍士兵可勇猛?」

諸將士雖然不明白天子為何著突然發問,但是都做了答:「陛下親自冒箭雨上陣督戰,我軍將士人人爭先殺敵。」

「我軍糧草可還充足?士兵可有吃不飽飯者?」

李谷乃是專門湊措糧草之人,忙回答道:「我軍糧草充足。」

郭榮的手指輕敲桌面,看着眾人道:「士氣勇猛,糧草充足。為何多日拿不下壽州城?並非是我軍之過錯,而是劉仁贍此人守城很有一套。之前朕就說過了,壽州城難下。並非朕怕了他劉仁贍,而是朕所謀非壽州一地,朕要的,乃是南唐江北所有州縣!」

眾將聽了郭榮此話,都是靜默無語,心中卻是思考起天子接下來之舉動了。

郭榮起身揮袖,帶着眾人走到輿圖之前,指著江北諸州道:「若是朕拿下了整個江北,唯余壽州孤城,卿等想想,李璟會如何做?」

李谷一怔,隨即道:「李璟勢必會遣使來求和……陛下之意,是讓李璟將壽州城拱手相送?」

郭榮嘴角含笑,目光灼然,對着眾人道:「不錯,朕就是要李璟將壽州城拱手相送!所以朕不能讓我大軍被壽州一地所引。」

李重進、白重贊、張永德等人心頭大亮,天子所見深遠果真不是他們所能比的。

「明日裏照樣做出強攻壽州城的樣子,讓唐軍降低警惕,你等則分兵而出,朕要在江南雨季來領之前,掃平江北!」

眾將心頭大震,此時已經是二月了,江南雨季一般是五月里,三月時間拿下江北,果然是天子之謀,所圖遠大!

次日,李重進、白重贊已經率部分兵而去,王宴則依舊率部攻打壽州城。郭榮依舊親臨戰場,看着城頭的的唐軍,眯了眯眼。

「升龍旗!」

「陛下不可!劉仁贍勇猛,陛下豈可以身犯險?」陸二虎和王豐義乃是親身侍衛,紛紛勸阻。

郭榮傲然一笑,前世之時,劉仁贍殺不得自己,這一世又能耐朕何?

因此他依舊高坐在胡床之上,親自督率王宴指揮大軍攻城。

劉仁贍也看到了周軍龍旗高展,知道周帝便在城下。因此大聲喚來親兵:「取本將軍的大弓來!」隨即搭箭而射,可惜都沒有射中。

郭榮不知怎的,又想到了前世,彎唇一笑,大聲喝道:「來人,把胡床搬到劉仁贍箭矢所及之地去!」

陸二胡等侍衛大驚,勸阻不得,只好照辦了。

郭榮懶懶坐了下來,對着城上的劉仁贍高聲道:「劉將軍,大周天子在此,你試試看,能否射中朕?若是箭矢不夠,朕還可以命人送你一些。」

劉仁贍此時五十八歲,鬚髮半百,眯眼看向郭榮,也不客氣,挽起強弓再射。也不知道是年老體衰,還是寒風太過凜冽,一連數箭均不曾射到郭榮。劉仁贍心中灰心,隱隱覺察到壽州城恐怕不能守得長久了,自己也只有與城池共存亡死,以報君主了。

郭榮也不多做糾纏,按照計劃,王宴只需率部日日圍城便是。

劉仁贍並非平庸無能之輩,也察覺到周兵攻勢減弱,雖然那周帝仍在,但是心中疑惑就是更大了,便遣了虞候出城打探,的來的消息卻讓他震驚之極。廣陵、泰、宿、滁等四州已經被周軍王彥超部攻克,而李重進部則率兵繞過了壽州城,往舒州方向去了。白重贊則往和州而去。

「郭榮所謀,乃是想孤立我壽州一城!」劉仁贍知天子李璟重文才,軍事之上卻所知寥寥。若是等到周軍攻克了江北大半州縣,他勢必遣人求和,到時候,恐怕真將壽州城拱手送出!決不可讓周軍所謀得逞!

「來人,傳令下去開灶做飯!讓全城守軍今夜全都敞開肚皮好生吃一頓飯,今夜我要率兵出城突襲周軍。」

偏將一愣,想勸說三思,但是見劉仁贍神色堅定,知道他已經下了決定,只得下去傳令了。

而尚在中軍主帳之中用飯的郭榮,不曾想到他的意圖已經被劉仁贍察覺,且將被唐軍突襲。他邊吃飯,邊聽着剃成光頭和尚的馮延魯的奉承拍馬之詞。

「好了,將他拉下去。沒得壞了朕的胃口!」郭榮吃了一口飯,有些不耐馮延魯的聒噪。

王豐義忙領命,將馮延魯給綁了下去。

「陛下,這馮延魯雖然是個小人,但是他同他的兄長馮延巳一向受李璟器重,養着他或許以後還有用。」劉晟自泰州而回,馮延魯便是他給押回來的。

原來,不久之前劉晟隨着王彥超攻入廣陵城,南唐東都屯營使賈崇放火燒城后棄城而逃,但是東都副留守馮延魯卻沒能來得及跑掉。馮延魯害怕被周軍生擒,故剃了一個光頭,換上僧服裝成和尚,企圖混出城去,但還是被周軍揪了出來。

「史彥超已攻下泰州,現今他是往楚州方向去了還是往濠州而去?」郭榮起身走到輿圖前,看着江北情勢問道。

「末將啟程時,史將軍率大軍往濠州而去。」

郭榮點點頭,只盯着壽州城一地,劉仁贍,朕雖然敬佩你忠肝義膽,但是這一次,朕不想讓你背着如斯盛名而去,朕要你親眼看着,你所忠心之君王,將你所守之城池大方地送給朕!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後面的部分,實在是讓我頭痛,加之標題不好想,足足讓我靜坐了十分鐘想名字~~真是鬱悶啊啊啊,戰爭場面真的不是我擅長的東西啊,寫得我想撞牆!所以要安慰,要花花要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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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相隨(大周后新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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