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祖母
雨兒被處置，紫容原本房裏的丫鬟個個戰戰兢兢，其中一個滿臉嬰兒肥的小丫頭更是直接腿抖得厲害。
「三小姐，可要洗漱？」
百合端著水盆子，低首斂眉。
紫容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掃視了一下四周。
說道：「除了百合，你們都退下吧。」
「是，小姐。」
丫鬟們鬆了一口氣，低頭正要離開。
「砰！」一聲巨響，紫容不由睜開眼睛看了過去。
原來是走在最後面的小胖丫鬟站得太久，離開的時候腿一軟，直接絆倒了旁邊矮几，軟軟胖胖的身子撲倒在地上，看起來十分滑稽。
小丫頭看起來十分慌張，想要爬起來，偏偏身子矮小軟胖，左腿又絆了右腿，吃了一嘴的灰。
「小姐，小姐，拂冬知道錯了，小姐不要怪拂冬，嗚嗚嗚嗚……」
雨兒姐姐方才還和她說着話，這時候卻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如今自己冒犯了小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吃到府里的核桃酥。
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抬眼悄悄一看，發現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一時情急居然直接大哭了起來。
紫容震驚地坐在床上，和她大眼瞪小眼。
這丫頭，也太可愛了點吧？！
「都站着做什麼，還不快把她拉下去！」
百合不禁皺眉，看了拂冬一眼，在小姐的閨房如此馬虎，可不是不要命了嗎？以小姐的脾氣……
「額，等等。」
紫容咳嗽了幾聲，七手八腳想把拂冬拖下去的丫頭們手都停了下來，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
百合心中不禁一涼，眉眼中帶着擔憂。
紫容饒有興緻地看着抽抽噎噎的小丫頭，小巧的鼻子哭得紅通通的，臉上白皙的軟肉隨着抽咽的動作一皺一皺，讓人恨不得上前捏一捏她的小胖臉。
「你叫拂冬？」
「是的，小姐。」
拂冬抬頭看着紫容，紅紅的大眼睛裏帶着不知所措，雖然不知道小姐為什麼問她這個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這樣啊~」
紫容托著下巴想了想，輕啟朱唇：「你以後就當我身邊的二等丫鬟吧。」
整個屋子裏鴉雀無聲，就連百合也抬眼震驚地看着紫容。
「小姐，你可是在和拂冬開玩笑？」
拂冬睜大了眼睛，傻傻地問著紫容。
小姐要給她陞官，自己莫不是在做夢？
紫容被她逗得一笑，笑容如花般綻放，眼尾的淚痣更顯芳華。直接把拂冬看得呆住，久久未回過神來。
「騙你我有核桃酥吃嗎？」
紫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指了指她懷裏藏着的糕點碎屑，如果不是她剛才摔了那麼一跤，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小丫鬟這般嘴饞，整天在懷裏藏着小吃食。
拂冬臉一紅，趕緊拍了拍衣服，打算毀屍滅跡，小胖手頓了頓，思考了一會兒，又伸手撿起衣服上的碎塊塞進自己嘴裏，快速地嚼啊嚼咽了下去。
百合也不由被她逗笑，劉嬤嬤臉上帶着笑意，看着一屋子主子不像主子，丫鬟不像丫鬟的古怪場面，努力板了板臉，嘆了一口氣，三小姐這大變的性情，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沖拂冬喝到：「還不趕緊多謝三小姐！」
拂冬回過神來，「砰砰砰」地磕著頭，圓圓的額頭上磕得一片紅。看得紫容都替她疼。
拂冬倒是不覺得有什麼，抬起頭來，用小胖手摸了摸額頭，露出細細小小的一排白牙齒，說道：「多謝三小姐！」
「起來吧。」
紫容面色柔和，掃視了一下屋子裏的眾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紋路。
「我不是暴虐的人，如若你們真心跟着我，我必然不會虧待。若是有心想離開的，今日就提出來，想去其他院子的，若是那院子的主子願意收了你們，我也不會責怪；想回家的，可來我這裏取賣身契，再去賬房支取三兩銀子。」
「可若是存了其他心思，為其他主子賣命的，被我查出來，我也絕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紫容眼神陡然變得凌厲，刺得人周身一寒。
「百合願意誓死跟着三小姐。」
百合雙腿一彎，直直地跪了下來，神色間充滿恭敬。
「拂冬也願意跟着三小姐。」
拂冬心裏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在她眼裏，失去記憶的三小姐不像其他主子一樣，看到她貪嘴也沒有遣責，反而對她笑得那麼溫柔。
能留在侍郎府吃好吃的甜點，那這麼好的三小姐為什麼不跟呢？若是三小姐恢復了記憶和往常一樣，大不了就降她幾個等級，只要有吃的，也不礙着什麼。
看到百合和拂冬表態，墨畫和清芷相視一眼，也跪了下來。
她們兩個原本就是家生子，比起其他賣身的丫鬟，對獨孤家也更有歸屬感，不可能拋棄家人自己贖身離開。
兩個丫鬟長相只算清秀，也不像雨兒那樣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想法，聽到紫容承諾不會虧待自己，自然沒有其它異心。
「好，都起來吧。」
紫容笑了笑，讓丫鬟們各司其職，百合為大丫鬟，拂冬畢竟年幼，讓她為二等丫鬟確實吃不消，所以就提了清芷上來幫忙，墨畫仍然為三等丫鬟。
整理好自己院子的幾個貼身丫頭，紫容踏踏實實地睡了一整天。
反正她有落水受到驚嚇的名頭，也沒有人會因此說些什麼。
再次睜開眼時，天已蒙蒙亮，三月的天氣有些悶熱，百合取了一件煙紅色籠紗裙，內罩粉紅繡花抹胸長裙，看得紫容控制不住抽了抽嘴角。
試探性地問：「我以往就是這種審美調調？」
百合雖然不知道她說的「調調」是什麼意思，思忖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三小姐最厭惡的就是別人說上官氏是老爺的續玄，說她這個嫡女是搶了獨孤紫嵐而得的，所以最喜穿着紅色的衣飾來彰顯自己嫡正的身份。
紫容挫敗地撫了撫額，揮了揮手，讓百合把雕花柜子打開，果然裏面一排的紅衣：粉紅、桃紅、暗紅，紅色的肚兜，煙紅的抹腰，最可怕的還是已經明艷惹眼的衣裙上還綉著大朵大朵綻放的牡丹花……
看得眼花繚亂，弱弱地問了百合一句：「有沒有素凈一些的衣裳？」
穿着那樣的衣服，她真的寧可如雨兒說的一輩子老死在這閨房裏。
「去歲夫人帶小姐到觀雲寺上香時，特意讓錦繡坊做了幾套衣服，只不過因為顏色素凈小姐不喜，就被雨兒姐姐收到了別處去。」
百合皺眉想了許久，腦海突然一亮，開心地說道：「奴婢這就去取。」
觀雲寺……
觀雲寺是這個架空王朝有名的大寺，王侯公卿的家眷都會到寺中上香，不僅是女眷，各家的公子哥們也會時常上山禮拜以求仕途，久居閨閣的小姐們虔誠禮拜，以求覓得良緣。
那一日，鎮寧侯夫人正好去上香，隨行由小世子容染護送，紫容自小就對容染存了別樣的心思，只是容染卻往往對她退避三舍，讓她心中鬱氣難抒。
得知心上人也要上山，紫容哪裏肯打扮那般寡淡，不顧母親阻攔，穿着大紅流金浮雲衫坐着軟轎而去。
等她好不容易到了觀雲寺，卻因服飾於禮不合而被守門和尚攔在寺門，心上人在寺內，自己卻無法進門，紫容哪裏肯罷休。竟搬出自己外祖父威武大將軍的名號威脅。
觀雲寺的僧人見慣了王爵公卿，哪裏會受到她壓迫？一時間，獨孤紫容在盛京整個貴族圈淪為笑談。而獨孤城，也就是紫容的侍郎父親，也因為她在外提外家，把獨孤家的臉面摔在地上，而對她更為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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