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付流年見只剩下她一人了，默默挑了件女款，放到了櫃檯。

待到幾人試穿完畢，明玉道：「慕然，你怎麼不試？」說著還好心地挑了件月牙白的廣袖曳地長裙，似笑非笑地遞給了付流年道：「去換上吧。」付流年莫名冷汗直流，訕笑道：「呃，我就不用了吧。我知道自己的尺寸。看，都買好了。」說著拿起了一件青色襦裙，示意自己所言不虛。

明玉無語道：「你這是什麼審美，這青色不太適合你。就試試剛才那件。去吧。」說完就推了付流年前往試衣處。付流年拗不過，只得耷拉著頭去了裡間。

待到付流年換好衣裙，掀了帘子，輕移蓮步來至眾人面前。長裙曳地，行動間大袖翩翩，飄逸洒脫似君子，又有著一股子靈動之氣。此刻一張雌雄莫辯的臉，無聲撩人。眼波流轉間，竟無端惑人心神。付流年見幾人愣愣盯著自己，不免尷尬。暗道：不就是穿個女裝嗎，反應要不要這麼大。

明玉有瞬間的失神，要不是早就知曉慕然這廝是個爺們兒，他可就鬧了大笑話了。見眾人還在屏息愣愣地盯著付流年看。方才拿眼示意付流年，付流年這廝怔忪了片刻，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免有些尷尬。深吸了口氣，恢復了以往的嬉皮笑臉，賤兮兮地道：「如何，我不比那些女嬌娥差吧。想來我風采過人，應當如是。」邊說還邊拋了個媚眼，眨眼間把那份美感給破壞的一乾二淨。眾人心中一陣惡寒，暗罵自己丟人，竟對著一個男子失了神。

付流白尤其心累，他還以為這下畫風總算正常了。看來高興不過三秒呀。於是很不給面子道：「三兒，注意儀錶。」

衛驚鴻兀自讚歎道：「皎皎兮似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風之回雪。方才，我還以為看到了仙子呢……」言語間似是還有些意猶未盡。可惜美人猶在，風骨已失。想到此處不免有些可惜。

明玉咳了咳小聲道：「還好不是個女人，要不然哪個男人承受得了這無常的脾性。」付流年聞言，心中不免憤慨，於是佯裝疑惑道：「將軍，您說什麼？我沒太聽清。」明玉瞟了一眼付流年道：「說你『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容色無雙，艷貫古今。」付流年一聽，明玉分明換了一套說辭，此番聽得他的辯解，冷笑道：「哪裡哪裡，不及將軍十之一二。將軍才是那『千秋無絕色』之人呢。」明玉聞言瞬間黑了臉。呵，好一張巧嘴，竟用如此隱晦的話語來打趣他，很好。

這話也真是絕了，光是從話語里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高明之處就在此，付流年言辭中無依據說明玉長得比女人美艷，可又確實暗諷了明玉貌若女子。其實只要想到「千秋無絕色」的下一句，「悅目是佳人」佳人者，女子也。弄清楚了這一點，也就不怪明玉生氣了。明玉這廂出師不利，反被倒打一耙，偏發作不能。吃了個啞巴虧。不由暗恨。何況付流年還這樣折辱他，要知道明玉這廝可是最恨別人說他像女人。所以這番之後，兩人的梁子真可謂是越結越大。

眾人都一頭霧水，沒搞明白怎麼突然又冷場了。大家都沉默著，還是店鋪老闆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掌柜的回過神來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男子穿女裝，也能如此以假亂真。怎麼會就是個男子呢。」幾人聞言，動作出奇一致地打量著付流年，心裡都不免有些異樣。

付流年兄妹見狀都不由冒冷汗，可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付流年打哈哈道：「哈哈……，正事要緊哈，這衣服也試了，我們走吧。」明玉道：「我怎麼覺得你有些心虛呢。」付流年聞言瞬間炸毛，梗著脖子道：「我心虛什麼，你不要嫉妒我長得好就成。」作為唯一一個知情人付流白表示，他很心累。不要臉到了這種地步，除了付流年也沒誰了。

「好了，我們該干正事兒了。大家買了東西，早些回去吧」衛驚鴻解圍道。

之後又買了些必要的東西后，眾人才打道回營。準備了半日後，幾人前往魏國。又是一路的舟車勞頓。

魏國國都酆都，此刻正是一派繁華之色。似乎半點也沒受戰亂的影響。

付流年和明玉幾人此時正在酆都城門口的馬車上，探討得熱火朝天呢。

幾人歷經數日駕車之行，不免倍覺疲憊。於是乎，付流年提議到:「今日為時已晚，不若等至明日。此番先在城郊找個莊子，休息一晚，未免出差錯，晚間再從長計議一番罷。」言罷，幾人對視一眼，紛紛表示贊同。

衛驚鴻聞言，眉頭皺了皺分析道:「怕是不太好找。近日魏國來了好些外來人士。」

付流年笑道：「無妨。我來辦便是。只如今，尋了去處，便好好商議一番明日的營救計劃。罷了，此處人多耳雜，小心為上。我先下車問上一問。」

此番付流年下了馬車，尋了個人問道：「這位兄台，敢問城郊可有適宜的莊子，我們遠道而來，此番想購置一座宅子。」那人，嗯，應當說是大多數魏人都身材頎長，人高馬大的，聞言打量了一下付流年道：「小娘子，何不入城擇一宅子而居？」付流年靦腆道：「大哥有所不知，實是囊中羞澀，且城中易物之價日益高矣。小女子實是無力為之。」

那人笑道：「我看小娘子遠道而來，此番遇上我，也是一番機緣，何況還甚得我意。也好，就說與你吧。」付流年聞言，冷汗直流，內心無力吐槽道：兄台，你可真是實誠。

末了那人朝著四周看了看，環視了一圈見沒什麼可疑之處，才由盯著付流年道：「附近確實有莊子，不過得有人引薦才能買得到。不過，小娘子今兒你算是找對了人。我恰好認識一位貴人，可以引薦給你。」

付流年此時只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有些喜形於色，激動道：「兄台，多謝。」那人搖搖頭道：「多大點事兒，客氣什麼。」

待到付流年盤下了西郊的一處宅子，眾人才算鬆了一口氣。付流年道：「今日多虧了那人，不然我們可就麻煩了。」付流白扭過臉道：「嘖嘖，魏國這風氣真是越發……，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付流年有些懵，不解道：「什麼？」

明玉見付流年一臉傻樣，不由搖頭，道：「先前聽了你的計策，我還以為你已經了解。魏國曆來崇尚美色，嗜美如命，往往美人者，不論男女皆受魏人所優待。也就是說，為你引薦，他只是看你生的美罷了。」

聞言，付流年訕笑道：「我前些時日那樣講，只是覺得男扮女裝，還是要長相俊美些的才好。而這魏國的風氣，說來慚愧，先前我並未多做了解。此番乃頭一遭聽聞。」想了想，付流年又道：「難道魏人不知『色令智昏』，有語云：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遲，悲乎，哀哉。」

明玉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中，並未言語。衛驚鴻負手立於窗前道：「世人皆愛美，風俗所限，無人不遵，又豈會憐憫遲暮人。今日如花美眷，年華似水。他年垂垂老矣，偏安何處？」眾人聞言皆沉默不語，徒留微微嘆息，因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