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書先生死了

方卓一一下愣在了那裏，他面如金紙，半天說不出話來。原來這個「老了」是鄉下的方言，一般說某人老了並不是好事，說的好聽一點就是壽終正寢的意思，說的不好聽就是死了的意思。鄉下上了歲數的人死了，不說死了，要說「老了」。小方無疑是給方卓一傳遞了一個噩耗，老教書先生死了…….

三四秒鐘後方卓一才恢復了常態，他無力的對小方說：「你下去吧……」

婁市長一邊用毛巾擦著臉，一邊眺望着遠處的風景，他並沒注意到方卓一的情緒變化。回頭看到方卓一有些失神，就說：「沒啥事吧，小方？」方卓一強忍着悲痛說；「沒…沒事…」婁市長說沒事就再打一會吧，我也是忙裏偷閒，難得輕鬆啊！

兩人又開始打起了高爾夫，方卓一的球越打越爛，婁市長漸漸沒了興緻：「小方，你這水平得練啊，今天就到這裏吧！」

方卓一趕緊安排婁市長洗了澡，然後又陪婁市長吃了飯，直到把婁市長恭恭敬敬的送上了車，才回到了房裏哭了起來。

方卓一哭過之後才發現已經到了晚上十點鐘，他急忙給揚帆打了電話，說他要回鄉下奔喪，公司的事就託付給楊帆打理，然後又交代小方，給汽車加滿油馬上過來，他要連夜回鄉下老家去，從市裏到方卓一老家的鄉里有七八百公里的車程，而且不通鐵路。方卓一心急如焚，決定親自駕車回去。

方卓一本想打電話讓琳娜跟他一塊回去，但又擔心長途奔波琳娜吃不消，再說她是大學教師，這麼晚了還得給學校請假，挺麻煩的，想到這裏就乾脆沒有通知她。不大一會，小方就把車開過來了，楊帆也跟了過來。

方卓一說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楊帆說我不放心，乾脆我陪你一起到鄉下去吧！方卓一說公司怎麼辦？楊帆說放心吧，公司已經上了軌道，我都安排好了，各部門都有負責任人，去幾天不礙事的。說着拉着方卓一上了車：「我們趕緊走吧，小方，開車！」

小方開着車一路向鄉下趕去，他沒去過方卓一的老家，需要方卓一指路，除了指示方向，方卓一很少說話，楊帆知道方卓一情緒不好，就不讓他開車，一路上就和小方換著開，離開了國道，山裏的公路就沒那麼好走了，小方不得不降低了速度。

第二天下午才到方卓一的老家清河鎮，汽車在蜿蜒的公路上顛簸著，伴隨着一條消瘦的河流輾轉蛇行，頗有山重水複之感，這條河名叫清河，在方卓一的記憶里這條河的河水很大，一到夏天方卓一就和村裏的小夥伴在河裏戲水，河水清澈見底，水裏不僅有光滑圓潤的鵝卵石，還有捉不完的魚蝦和螃蟹，有一次方卓一看見鄰家的小公牛在河邊吃着鮮嫩的?草，就偷偷騎在了小公牛的身上，不料小公牛發了野，撅起屁股在河裏狂奔起來，幾個來回下來，方卓一就被扔進了河裏，一身是水的方卓一戰戰兢兢的回到了家裏，卻不敢說出事情的原委，結果被老教書先生整整罰跪了半天。

這就是方卓一童年的記憶，這條小河陪伴他度過了一個快樂的童年，給他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

方卓一看着車窗外的小河有些震驚，小河一圈一圈的瘦了下去，露出了嶙峋的河床，河水斷斷續續，就像老婦乾枯的眼淚……他甚至看到有人在攔河淘沙，幾台挖掘機正在隆隆的作業，把河床挖的慘不忍睹，這還是童年裏的那條河嗎？方卓一心裏一陣悲傷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