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古怪的畫
「哎，鳶尾！」我一把將她拉了過來，附耳說道，「龍叔他，會不會武功啊？」
鳶尾點了點頭，「會啊，據說還挺不錯。」
「那你有沒有和他比試過啊？」我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我為何要與他比試？」她不甚在意地說着，手中仍搜羅著桌上幾塊可人的點心。
「你不敢！」我故作挑釁，「你肯定是打不過龍叔，才會這麼說！不如我們打個賭，就賭——」我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點心，藏在了身後，「就賭這盤點心！」
她瞪了我好一會兒，「你等著瞧！」
見她轉身朝蘇龍走了過去，不一會兒，倆人便來來回回地打鬥了起來……我隨手拿過一隻酒觴，假裝正在斟酒，眼睛卻瞬也不瞬地觀察着他們。
「酒灑了，小止兒。」耳邊傳來緋雪惋惜的聲音，「這上好的瓊花露，真是好生浪費。」
我這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看，果然，那散發着清香的酒液已然從杯盞中溢了出來，灑到了席面上。我趕忙放下手中的酒觴，拎起一片衣角，擦拭著桌上的殘酒。
緋雪嫌棄地「噫」了一聲，從我的手中救下了我那可憐的衣擺，隨即遞給我一塊帕子，「喏，用這個。」
我訕訕地笑了笑，眼角餘光卻仍關注著鳶尾那邊的動態。
「小止兒，你為何要激那女人去和那老頭兒打架？」她懶洋洋地坐了下來，直直地望着我。
看樣子，我的小計倆已被她發現了。
我笑了笑，努力讓自己表現得無所謂，「捉弄她罷了。」我轉身便走，或許是因為緋雪那洞悉一切的目光，過於探尋，過於深邃，以至於讓我覺得……在她的面前，我根本赤裸到無處遁形。總之，我不想繼續呆在這裏了，「待會兒鳶尾回來時，你替我把這盤點心給她。」說完，我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宴席。
回到客房，我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方才，鳶尾與蘇龍不過簡單地過了幾招，卻已經足夠，完完全全地印證了我的心中所想——
蘇龍，就是藏書閣的那個黑衣人！
無論是身形，亦或是武功的招式，都與當日襲擊我們，並奪走那兩份名單的黑衣人如出一轍。
面對此番情形，我不知是該立馬告訴仇楓，還是獨自消化……
就在這時，門廊那頭卻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哄鬧聲，我打開門，探出了腦袋。
「據說，咱們城主大人都親自出面了，也沒能鎮住吶！」
「是的呀！那場面可駭人了！」
「那鷹看起來就兇猛無比，我早就覺著，不應當讓它留在這裏。」
「唉，我又何嘗不是吶，每次見着那個孩子，我都繞着路走呢！就想着萬一那野獸癲狂了，我可是逃都來不及吶！」
我皺了皺眉，驀地出聲問道：「請問，發生什麼事兒了？」
「哎呀！」其中一個廚娘扭頭看了我一眼，連聲嘆氣，表情誇張地做了個撲騰翅膀的手勢，用力地瞪着眼兒，「就是那隻鷹，它發狂啦！」
***
墨家堡北面的小廚房底下，建有一間堀室，坐北朝南，冬暖夏涼，用以儲藏一些不常用的吃食與美酒。
今日晚宴將至，廚房的人便想從中取出一些酸鴨子，腌肉，脫水果蔬等，未曾想，方一打開堀室之門，那獵鷹便如著了魔一般，於空中盤旋數周，沖入堀室！其間橫衝直撞，器物盡毀。
眾人嘗試引誘，驅趕，甚至設網捕之，皆是無濟於事。據說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里，暴動的蒼牙，已經傷了兩個人了……眾人驚惶無措。直到仇楓堪堪趕來，安撫馴化良久，才逐漸將它平息下來。
我來到這裏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片狼藉。
「仇楓！」自從那日藏書閣歸來后，他的情緒就一直有些低落，如今蒼牙又發生了這樣的事兒，他肯定很不好受。我嘆了一口氣，快步向他走去。
他坐在院角的石墩上發着呆，看到我，擠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小愚。」他頓了頓，聲音很輕地道，「我明天，就帶着蒼牙離開這裏……」
「你也不要一味地責怪自己啦，」我說道，「事情既已發生了，最主要的，當是搞清楚蒼牙它為什麼會突然發狂？它向來聽你的話，今日這般，着實是有些反常！」
見他仍是愁雲滿面，我沉思片刻，轉身步入廚房，下到了那間堀室，意圖尋找些什麼。
進來之後我才發現，大家原來都在這兒呢……墨煜衡和秦光瑤站在門邊，神情凝重地說着話兒，謝公子來回清理並觀察着地上的器物，而先生和駱九叔，則分別立於牆邊一副裝飾畫的兩邊，沉思不語。
「哎，小謝啊，」我戳了戳謝公子的肩膀，「他們在幹啥呢？」說着，我悄悄地指了指先生那邊。
謝公子從地上撿起一隻泥質的弦紋陶罐，將裏面的東西倒了出來，聞了聞，皺了皺眉，方才抬眸看向我，「這裏面，似乎並沒有什麼可以讓鷹發狂的物件……先生是猜測，在這堀室之下，或許還有着什麼隱秘的暗室。」
我頓時目瞪口呆。
大戶人家常在家中設置各種逃生密道，以備不時之需，這並不稀奇，然而建造密室耗損巨大，人們往往選擇將入口設置在自己的卧室，書房，亦或是其他較為重要的地方……可這廚房之下，我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可造暗室的必要。
說話間，我已走到那副畫的跟前，細細地打量起來。
這可真是一副古怪的畫。畫中是一方雪原，白皚皚的一片，正中間有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人，手中正撐著一把傘。老人面目模糊，看不清表情，使得整幅畫都籠罩着一股陰鬱詭譎的氣息，讓人看了心中或多或少都覺得有些不適……
就在這時，秦光瑤悠悠然走到我的身旁，慢條斯理地道：「依我看，這畫兒里每一個雪塊，都對應着對面牆上的壁磚，而老人的位置所代表的，就是暗室通道的機關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