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斯塔西亞•羅曼諾夫娜

阿娜斯塔西亞•羅曼諾夫娜

酒館里的人,來了走,走了又有人來,我想,喝伏特加的人,都是傷心人吧。

許是聽了尹凡?瓦西里耶維奇原生傷的故事,我波瀾不驚千年的心開始有了波動。我釀了千年的酒,我想治癒原生傷,這是我的執念,我卻不知執念的由來。我不是沒見過帝王家的鬥爭,卻還是被這位年輕的沙皇牽動了心,好像很久以前,我們就認識了一般。

我忍不住,再次喝了伏特加,學着尹凡?瓦西里耶維奇的樣子,一杯又一杯,好似要幫他醉一場。如我所願,我很快不省人事。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過我每次醉醒好像都有人在喋喋不休:

「姑娘,伏特加性烈,你這般飲用,會傷身。」

「傷身嗎?」

我心裏道,耶維奇夜夜這般飲用,可曾想過傷身呢?

「姑娘,我是尹凡?瓦西里耶維奇的妻子,我叫阿娜斯塔西婭·羅曼諾夫娜,你可以叫我塔西亞,耶維奇擔心姑娘無聊,讓我來陪姑娘做個伴。」

「實在抱歉,讓你擔憂了,我下次不會這樣了。還有,那個,我不知我叫什麼名字。」

我有點尷尬,看着眼前這個溫柔的女子,我竟有點冷漠不起來。

「沙華,姑娘名叫曼珠沙華,是耶維奇告訴我的,他讓我轉告姑娘,姑娘所求,時機未到,讓姑娘耐心等待,他會助你的。」

「曼珠沙華,我叫曼珠沙華嗎?與花同名?」

「耶維奇說姑娘是叫曼珠沙華,這個名字真好聽,和姑娘很配呢!」

「謝謝,耶維奇有告訴你,他為什麼要囚禁我嗎?雖說這裏好吃好喝的,可是也着實無聊啊。」

我笑着問到,其實是好奇耶維奇,他知道太多,告訴我的卻太少,他甚至知道我的名字。

「不是囚禁,是保護。」

塔西亞一臉認真地說,好似擔心我誤會耶維奇,真的生氣了一般。她語氣忽而變得有點感傷地說:

「耶維奇每天都要面對暗殺,他不希望姑娘受傷,伏特加酒吧正是他知道姑娘要來才創建的,他說姑娘喜歡酒,也說姑娘的酒量着實不好。」

我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耶維奇還真是什麼都知道啊,卻是什麼都不告訴我。

「他每天都要被暗殺是怎麼回事?」

「各大貴族爭權奪利,他們想要的是聽話的沙皇,可耶維奇是有理想的,他不會成為別人的傀儡。他八歲那年,他的母親被暗殺了,他還是一個孩子,卻要獨自應對各種明槍暗箭。但是,他成功了,他成為了一個了不起的沙皇。」

說到最後,塔西亞眼裏全是崇拜,語氣里也全是自豪。我想,耶維奇是有人愛的吧,塔西亞應該是他黑暗生命里唯一的光了。

此後七年,塔西亞每天都會來陪着我,我卻是從沒再見過耶維奇。但塔西亞每天都會告訴我耶維奇的一切,他打贏了哪些戰役,他受了什麼傷,他喝了多少酒,事無巨細,塔西亞都會給我說,她說權當是給我解悶了。

可是有一天,塔西亞沒有來,我硬闖出酒館,從來沒有真正能攔着我的地方,除了我自己要留下。

我跑到皇宮,找到耶維奇,他呆坐在塔西亞的床前,塔西亞睡著了,沒有呼吸的睡著了。

昨天還陪我聊天的人,今天就永遠的離開了我,我走到床前,望着塔西亞,想着這七年的陪伴,想着她明媚的笑顏,眼淚止不住往下掉。她是我千年生命里陪我最多的人,後來的後來,我才知道,在我往後的人生,再也沒有人會像她一樣陪着我了。

「她怎麼了,你說話呀,耶維奇?」

我變得有點瘋狂,我從沒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我使勁捶打着耶維奇,我怪他,怪他沒有保護好塔西亞。

「她是被謀殺的,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他報仇。」

我在耶維奇的眼裏看見了肅殺,仇恨。同時,我也是滿腔怒火,這麼溫柔的女子,永遠的離開了我。

報仇,這個詞第一次出現在我生命里。

「我陪你。」

耶維奇抬頭看着我,良久,搖了搖頭。

「你是曼珠沙華,你不可以。」

「曼珠沙華是誰?為什麼曼珠沙華就不能替塔西亞報仇?」

「曼珠沙華是你,所以你不可以仇恨,不可以殺戮。」

「滾她的曼珠沙華,我一定要替塔西亞報仇,我要讓殺她的人血債血償。」

我紅了眼,眼裏全是殺意。

「曼珠沙華,色純白,花香清淡,聞之可忘今生之苦。曼珠沙華,是解救者。你是曼珠沙華,所以,你不可造殺戮,否則,你就回不去了。」

「回哪裏去?我到底是誰?耶維奇,你告訴我。」

「你再等等,再等等,一切有我,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他的天堂之花,去他的解救者。我若成佛,天下無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我不在乎其它,我只想要塔西亞回來。」

「塔西亞,她不會想你這樣子的,聽話好嗎?一切有我,你好好休息。」

耶維奇說完便走了出去。

塔西亞不會想我這樣子的,我握著塔西亞冰涼的手,她的袖子裏掉出一張紗巾,上面有字,是塔西亞最後用血寫下的,是寫給我的:

「沙華,你要好好的,請相信耶維奇,他會助你完成所願,塔西亞的心永遠陪着你。」

我緊緊捏著紗巾,它陷進我的肉里,我流出血,卻沒有絲毫疼的感覺。

「我的願望到底是什麼,到底為什麼我會有執念,到底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卻傻傻堅持了近千年,我的堅持到底有意義嗎?」

我可愛的姑娘,她真的永遠離開了我,我卻覺得那麼不真實。

耶維奇進來,手裏拿着兩壺酒,

「你喝吧,喝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可是終歸是會醒的。」

我這樣說,卻還是接過酒壺使勁灌了一大口,又一大口,那個我可愛的姑娘,卻再也不會阻止我了。我看見耶維奇也一口一口的往嘴裏灌酒,他的姑娘,也不會再阻止他了。我就這樣暈暈乎乎,哭着哭着睡著了,真希望一覺醒來,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我可愛的姑娘,又在我耳邊絮絮叨叨。

1560年,阿娜斯塔西婭·羅曼諾夫娜,不管我承不承認,接不接受,這個我可愛的姑娘,都永遠的離開了我,離開了她的耶維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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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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