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番外:58

第596章 番外:58

「對了。」

鍾敏言忽然想起什麼,幾步追上那兩人,「正才你靠近陰間正門的時候,看到了什麼?為什麼那麼驚慌?」

她本來飛得好好的,眼看就要成功把紫狐送進去,誰知突然晃了一下,似是受到什麼驚嚇,結果功虧一簣。

璇璣怔了半晌,才低聲道:「其實,連我自己也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當時,我好像看到對面的林子裏有幾個人在抬頭看過來……裏面有個人,我以前見過。」

眾人聞說都是一愣,不周山這裏是不允許凡人隨便進來的,當然,自小生活在這裏的妖除外。

而且這當中似乎有個時間限制,一旦超過多久沒有回不周山,那就不能再隨意進出了。

紫狐就是因為離開了太久,所以也等於是外面的人。如果璇璣說看到了什麼奇形怪狀的妖怪,他們誰也不會驚訝,但說看到了人,就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難道也是趁著陰間大門打開,進來找人的凡人?

「你看到了誰?」禹司鳳沉聲問。

璇璣想了想,道:「天黑,我也看得不真切,但那一眼看過去,有點像軒轅派的人。我記得那年的簪花大會上,有幾個軒轅派的人來找咱們,說是幫忙找小銀花,這事你們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那是為了報復點睛谷那個烏童的狂妄行為,禹司鳳特地想出的妙計來整他。

想到小時候這些頑皮的勾當,禹司鳳和鍾敏言面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些笑意,只道當時是年少,他們那會也確實不知天高地厚,頑皮的很。

璇璣輕道:「我看到的……就是那個人。穿着黑衣服。掛白鐵環……我覺得可能是看錯了。」

眾人無話可說。

他們在浮玉島的時候,就聽說了軒轅派因為定海鐵索地事情,被妖魔滅門,其他各派掌門還為了這事感慨萬千。

如今好像事情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從他們來不周山開始,所有之前看到的,相信的事實,好像都隱約在改變。

璇璣從來不會說謊,更不會說沒有根據的事情,就連鍾敏言都認同這一點。她如果說看到了,就一定是看到。

現在的問題已經攤在眼前:軒轅派明明沒有被滅門,他們的弟子甚至出現在不周山,穿着和那些妖魔一樣的衣服。為什麼?

「可惡!我就知道軒轅派沒一個好鳥!」鍾敏言咒罵一聲,「他們肯定是屈服於妖魔的淫威,成他們的同夥了!」

「呃……也不至於吧……」璇璣抓了抓頭髮,「他們也算是修仙大派。沒那麼容易屈服地。」

鍾敏言恨恨地說道:「呸!和他們一起稱為天下五大派,真丟人!都是一群狼子野心的人!」

禹司鳳的手指在下巴上撫著,沉吟道:「唔,我聽說過軒轅派和少陽派的過節。他們以前是想吞併少陽,最後不但沒成功,反而搞得元氣大傷,到現在都沒恢復過來。說不定他們是一直懷恨在心,藉著這次與妖魔合作,先解決私怨……」

話未說完。

璇璣和鍾敏言都「啊」地叫了出來,互相駭然地看了一眼。他們都想起了在浮玉島,杜敏行重傷之後帶回來的口信,他說那些妖魔放話。要踏平少陽派!

先前亂七八糟的事情彷彿漸漸連成了一條線,他們為什麼要捉玲瓏,為什麼傷害了她,為什麼特異將杜敏行放回來帶話……所謂「先前的恩怨一筆勾銷,以後必要踏平少陽派」,指地一定是軒轅和少陽多年前的恩怨!

禹司鳳見他們心神不寧,不由說道:「這些只是推測,未必是真相。少陽派那麼大,豈是說踏平就踏平的。」

鍾敏言不知想到了什麼,胡亂點點頭。臉色卻比先前更黑了。

璇璣輕道:「我們……我們趕緊把玲瓏和二師兄救回來!然後……然後回少陽派。」

鍾敏言眸光一動,垂下頭去,還是沒說話。

若玉笑道:「我說。你們想太多。名門正派豈會暗地做壞事。話再說回來,那些妖魔倘若當真要踏平少陽,你們幾個回去,又有什麼用?」

他一向溫文爾雅,今次說話卻甚是刺耳,璇璣心中不悅,冷道:「就算沒用,難道眼睜睜看着別人把自己的家搗毀?同生共死可不是說來玩的!」

若玉摸了摸腦身走在前面,一面又笑:「倒也是,如果璇璣你能回不定還真能阻止一場大難。好歹是神荼鬱壘口中的將軍呢。」

這話一說出來,她只有啞然。禹司鳳眉頭微微一蹙,輕叫了一聲:「若玉。」

若玉搖了搖頭,「是我說得過分了,抱歉。但沒有根據的事情,還是不要為了這些先亂心神吧?」

他說的確實有道理,璇璣沉默了一會,忽然從禹司鳳背上掙扎著下來,只覺腳底軟綿綿地,好似踩着棉花,胸腔里不要說真氣,就連呼吸都困難無比。

剛走兩步就有些虛浮,禹司鳳急忙扶住她,皺眉:「不要任性!」

璇璣低聲道:「不,我自己走。走一會就好了。」

—不能一直被人背着,這樣根本無法將玲瓏救回來,很早以前她就發誓,再也不給喜歡地人帶來任何麻煩了。

她希望這次來不周山,是親手將玲瓏帶走,而不是眼看着別人來幫忙。禹司鳳見勸不動她,只得作罷。

不周山沒有白天黑夜之分,他們走了很久,只覺按照時辰來算,陽間應當已經天亮了,這裏的景色卻毫無變化。

但遠方陰間正門那裏傳來的喧囂卻似乎漸漸平息了。禹司鳳看看天色,低聲道:「想必是正門合上的時候了,咱們做好準備,別像剛才那樣。」

雖說方才他們救了璇璣,御劍飛了很遠,但山體開合地力道還是十分強勁,必然引起巨大的震動。

璇璣剛剛受傷,不能再讓她傷勢加重。眾人紛紛爬到了樹頂,用繩子栓在腰上,這樣無論地面怎樣震撼,至少人不會受傷。

遠遠地,傳來一陣轟鳴聲,璇璣仰面躺在樹頂,靜靜看着那高聳入雲的不周山,它從中裂開一道縫,像一張長大的嘴。

若是從那門裏進去,便可以到陰間。陰間……陰間是什麼樣的?聽說過了奈何橋,便要喝忘川水,把前世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重新投入新的輪迴。

她的上輩子是不是也喝過忘川水?

想必是喝的不專心,結果害她這一世總是隱約記起點什麼來。不過……還真像她的性格,做事總是心不在焉地。

璇璣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閉上眼,眼前彷彿浮現出大片大片如血如火的花朵,開滿了整個河岸。

隨手一撈,那些花彷彿沒有根,就這樣被她攀到手上,細長地花瓣翻卷開,像一隻龍爪,猙獰而又妖嬈。

身邊彷彿有個人,諄諄善誘,和她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璇璣,你要記得……她悚然一驚,身下的大樹已然開始震撼,巨大的不周山又被神荼鬱壘二人緩緩合上了。那種劇烈的震蕩,撞在她胸口,木木的疼痛。

她有些透不過氣,用手按在胸前,裏面空空蕩蕩,彷彿什麼都被那鞭子的一抽給抽空了。

一隻手按上來,和禹司鳳的不同,顯得更粗糙,掌心滾熱,還帶着汗。她愕然地看着身邊那人——鍾敏言!他緊緊握着她的手,雙眼盯着她,猶如最深邃的海水,她看不透。

「難受吧?」他輕聲問著,忽而望向遠方的不周山,「馬上就過去了。」

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覺從發梢到腳尖,都是一種震撼。

她從未想過,真的從未想過,他會這樣待她。安靜地看着她,那種安靜甚至於帶着一些憂傷。

六師兄?她張口想問,喉嚨里卻發不出一個聲音。鍾敏言低頭看她,她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

似是哀傷,絕望,不舍,為難,平靜……許多許多種情緒混雜在一起,他面上彷彿隔了一層琉璃罩,將那些情緒全部封閉在平靜冷漠的殼後面。

「璇璣,你……」他聲音很低很低,像是夏日午後輕輕刮過庭院的微風,「以後不要再衝動了。多讓別人照顧,也沒什麼不好。」

什麼意思?他放開手,低聲道:「就那樣……懶下去,也沒什麼不好。誰也……不會真的怪你。」

劇烈的震蕩漸漸平息下來,璇璣猛然坐起,他卻轉身從樹上跳了下去,神情平靜,彷彿他剛才什麼也沒有說過一樣。

「六師兄。」

她叫了一聲,追上去。

忽聽樹上禹司鳳叫道:「等等!有人過來了!」

她愕然回頭,只見遠方有幾人御劍飛速劃過長空,一眨眼就到了頭頂。她只看見其中一人腰上掛着白鐵環,隨風橫著飄了起來,心中不由大驚。

鍾敏言當即御劍飛起,抽出寶劍,用力投擲出去,下面的禹司鳳也不落後,早已放了一把鐵彈珠。

那些人早已聽見腦後風動,紛紛揮劍抵擋,只聽叮叮噹噹一陣響,緊跟着一人的悶哼聲響起,想必是被彈珠打中了。

鍾敏言見佩劍被他們打落,立即箭步過去搶奪,待站定時,那些幾人早已降落到了眼前。

其中一人滿面怒色地捂著胳膊,手裏捏著一顆鐵彈珠,惡狠狠地問道:「是誰放暗器傷人?!」

璇璣看清他們的面容,忍不住「啊」了一聲,其他人頓時也發現了這幾人十分面熟,正是四年前在少陽派前來詢問小銀花事宜的軒轅派弟子。

禹司鳳上前一步,淡道:「暗器是我放的,不過沒傷人,傷的是妖。」

那人本是勃然大怒,然而看清他們幾人之後,猛然一呆,緊跟着竟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來。

禹司鳳笑道:「我是剛剛知道,堂堂軒轅派,竟和妖魔是一起的呢。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

那幾人果然更加尷尬,閃過一絲愧色。

被彈珠打中的那人頓了一頓,才啞著嗓子問:「你們怎麼會來不周山?這裏不是隨便來的!」

禹司鳳故意奇道:「咦?不可以隨便來?那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那人啞口無言,旁邊一人厲聲道:「與他們說那麼多幹嘛?!反正其他四派遲早會被咱們剷平!今日先殺幾個做彩頭!」

說完只聽金屬聲乍響,雙方都抽出了寶劍,互相對峙。璇璣手腳無力。

自知不能幫忙,只得躲在後面。那人猶豫了一下,才道:「不……不用了吧?他們都是小輩年輕弟子而已。雖然不知他們用什麼法子來得了不周山……眼下不是動手的時候,先回去見堂主是要緊。」

後面那幾人甚是聽他地話,當即恨恨地收回了劍,轉身欲走,禹司鳳急道:「慢著!先告訴我,軒轅派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人冷道:「與你們無關!今日暫且饒過你們幾個小輩的命,快滾出去!否則休怪我們劍下無情。」

若玉突然輕笑道:「才幾年不見,軒轅派說話膽氣壯了不少。如今有強魔撐腰,真是與眾不同。」

那幾人又露出一絲愧色,很顯然他們對自己與妖魔們合作的事實並不滿意,但必定上面有人強迫他們,所以無可奈何。

禹司鳳沉聲道:「外面都在傳言,軒轅派為妖魔一夜之間滅門,埋在派中的定海鐵索也被破壞……此話當真?你們如今。為何……做妖魔的裝扮?」

那人猶豫了一下,沒說話,後面有人道:「問這麼多幹嘛?!總之天下就是弱肉強食,你們其他四派不懂得為自己牟利,白白得了個修仙大派的名聲!須知只有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名聲再響亮,又有什麼用?」

禹司鳳道:「我倒是明白了。想來軒轅派當真是與那些妖魔聯手,對不對?打不過他們,便跪拜求饒,求得他們收留你們來不周山。做人家的狗腿子,高興了便給根骨頭,不高興隨便拖出去殺……」

他這話說得極為刺耳刻薄,那些人哪裏忍得。

早已攻了上來。

此舉正中他下懷,當即回頭叫道:「敏言!」

鍾敏言就站在旁邊,此時發力揮劍,必然能讓他們觸得霉頭,他的劍氣是相當厲害的。

誰知他卻一動不動,像人一樣站那裏。禹司鳳大怔之下,那些人早已揮劍砍只得拔劍與他們斗在一處。

所幸這些人雖然裝扮成妖魔地樣子,卻沒厲害多少,劍法平平無奇。

沒拆幾下劍招,便被他和若玉逼得手裏的劍也握不住。禹司鳳見他們要逃,當即追上去。

抬手抓住一個,把劍架在他脖子上,厲聲道:「誰也不許逃!妖魔的巢穴在哪裏?!快說!」

那些人看同門被抓住,只得停下來,道:「你這樣惡狠狠地相強,我們若是說了,你們去那裏鬧事,我們也是個死。你不如乾脆一人一劍,給個痛快的!」

禹司鳳倒沒想到他們會這樣說,一時有些發怔。一直站在旁邊的鐘敏言忽然開口道:「我們不去鬧事。其實我方才聽你們的話,有些意思。不錯,弱肉強食,軒轅派識時務為俊傑,與妖魔合作了。我只問你們,那些妖魔當真厲害如斯?」

「敏言!」禹司鳳不可思議地瞪着他,好像不認識他一樣。

鍾敏言神色只是淡淡地,並不理他。那人聽他這樣說,竟是有些鬆動的意思,便道:「自然是厲害地……莫說軒轅派,便是你們整個少陽集合起來力抗外敵,也抵不過他們。凡人本來就是眾生中最為脆弱的生靈,與天斗與地斗……那不過是修仙者的狂言罷了……」

—眾人早就吃過那幫妖魔的苦頭,然而今次聽到他這樣說,還是忍不住心寒。

鍾敏言淡道:「難怪軒轅派退而求其次,大丈夫能伸能屈,倒也是好樣的。這樣,你們帶我們去總部,我有些話,想問你們的堂主。」

那人懷疑地看着他,似是想從他面上看出些什麼來,但他一點表情也沒有,看了一會,他只得頹然道:「誘敵深入內部……這種事我不敢做。你們若是相強,便先殺了我吧!」

副堂主一向是個喜歡折磨人的魔頭,自己落到他手裏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死在這些人劍下倒還是個痛快。

鍾敏言笑了笑,道:「什麼叫誘敵?我是敵人嗎?我聽你說得有道理,想見見你們堂主,何錯之有?其實你便不說,我也知道你們總部就在附近,我如今問,是給你個面子。」

禹司鳳見他說話閃爍其詞,心下暗暗吃驚,忽而轉念一想,登時明白他不願硬來,如今是引誘這些人帶他們去總部,省的亂起殺戮,反而不好。

他倒沒想到鍾敏言的腦子能想出這種計謀,心下不由偷偷稱讚,面上當即笑道:「不錯,倘若見了你們堂主,聊得開心,我們便加入又有何妨?說不定以後大家都是同伴,堂主又豈會懲罰你?」

那些人見他們前倨後恭,態度迥異,心下都是驚疑不定。然而對方厲害,自己實在敵不過,倒不如將計就計,把他們帶去總部,讓那些妖魔來對付。

想到此處,他們便點頭:「也罷,帶你們去也可以。但事先說明,副堂主脾氣不好,你們說話注意點,惹得他發火了,誰也別想活命。」

鍾敏言笑道:「這個自然。司鳳,你放開這位大哥,麻煩他給咱們帶路。」

禹司鳳立即將劍收回鞘,抱拳道:「得罪莫怪!」

那人摸了摸被抓痛地胳膊,回頭懷疑地看着他倆,低聲道:「你們……趕着送死,又是何苦。」

鍾敏言搖頭道:「兄台此言差矣。我們要見堂主,自然是有理由的,相信這理由還不需要解釋給你們聽吧?」

那人再也不說話,走前面,回頭招了招手:「那就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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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定三生鸞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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