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章 相府

011章 相府

從後宮出來,蘇清朗來到丞相府,因蘇大人是常客,因此連通報都不必要。

來到正廳前面,剛要邁步走入,卻見一個杯盞飛了出來,他連忙閃身躲避。

看了一眼落在地上摔碎的杯子,又抬眸笑道:「相爺,這是在跟誰置氣呢?」

右相秦翦面色不善的坐在首位,下方還跪著一個賈德欣,賈大人當朝四品,此時形象全無。

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像是受了十分的委屈,一張柿子皮風乾的老臉上,好似梨花帶了雨。

蘇清朗眼神定住片刻,才慢慢道:「原來是跟清朗置氣呢。」

見到蘇清朗,秦翦的神情收斂了許多,壓著怒氣問:「殿試結果出來了?」

人都已經跪在這裡了,還來問他結果?

蘇清朗撇嘴失笑,簡短答道:「梅柳生第一,賈少爺第二,陸遜第三。」

秦翦聞言皺眉,他和裴延在官場相持多年,此次科舉考試,都想安插自己的人進去,他親自出面,向皇上保薦,本是沖著狀元郎去的,不料中間卻橫生出這種岔子。

梅柳生是誰,他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總歸沒有賈思齊用著順手就是了。

賈德欣心裡很是委屈,扁了扁嘴,向秦翦拱手道:「相爺,您要給下官做主啊……」

秦翦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給我閉嘴!」

賈德欣嚇得一抖,跪在地上跟個癩皮狗似的,又聽秦翦道:「蘇大人,不知對於此事,你有何解釋?」

蘇清朗站在廳中,手中握著摺扇道:「相爺問我有何解釋,我卻要問賈大人,要讓相爺做什麼主?」

頓了頓,又道:「我拿錢辦事,講得是官場規矩,情也說了,人也薦了,皇上自個兒不用,我能有什麼辦法?」

賈德欣吸了吸鼻子,往下縮了縮,道:「蘇大人,我們賈家八代沒有出過狀元郎,今日好不容易有個機會,這狀元之位,本來應該是小兒的,可是現在,卻落到一個黃口小兒的頭上,你人也罵了,東西也收了,銀子也花了,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啊。」

蘇清朗挑了挑眉,呼啦一聲展開摺扇,板著一張臉道:「賈大人原是在心疼那些銀子,要不這樣,這事兒呢,我也沒辦成,您送的那些東西呢,我也沒動,回頭讓人悉數給您送回去?」

這送給上司的東西,就如同肉包子打狗,豈有要回來的道理?

更何況,蘇清朗這裡有一份,秦翦那裡就有十份,若是蘇清朗退回來了,豈不是虎口拔牙,從秦丞相的口袋裡拿錢?

賈德欣雖然心裡不痛快,卻也不敢得罪他們兩個,只能忍著肉痛道:「不不……先前小兒得罪了蘇大人,那些東西……算作下官給大人的賠禮。」

蘇清朗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告狀告到相爺這裡,我這不是怕賈大人覺著我這個尚書,仗勢欺人心裡屈得慌么?」

聽到蘇清朗這夾槍帶棒的嘲諷,就知他對之前賈思齊在酒樓得罪自己的事耿耿於懷,秦翦不由皺眉,一陣頭疼。

半是威嚴的道:「行了,都少說兩句,大家同坐一條船,就該同心協力,在本相面前吵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蘇清朗扁了扁嘴,擺出十分委屈的表情,道:「相爺,不是清朗刻薄,而是今日實在憋屈的很,那薛其山和徐進聯起手來坑我,相爺您又不在,我一個人,哪裡能是他們的對手?」

話,聽著像是訴苦,實際卻是在指責,秦翦心中明白,他雖在這裡質問蘇清朗的不是,但在這件事情上,其實他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

雖然先前已經向皇帝上書舉薦賈思齊,但也是在科考和殿試之前,而且還是秘密為之,朝中的很多大臣都還不知道。

他原先以為,這樣一來,既可以達到目的,將賈思齊提拔上來,還可以跟科考避嫌,省得總是有人說他仗勢欺人,掌控朝政。

到時候,該收的錢照收不誤,等到殿試這天,直接來個告假失蹤,把事情丟給蘇清朗,在他右相秦翦的面前,誰敢心存不服?

只是沒想到,蘇清朗這小子太過滑頭,居然也跟他玩這招,更沒想到,會因此打亂了計劃,落得個滿盤皆輸。

他嘆了口氣,道:「本相也未曾知曉,竟會出現這種岔子,那薛其山與徐進,向來不涉黨爭,沒想到今日卻站在裴延那邊。」

蘇清朗想了想自己的老爹,又想了想那位因為太過耿直,最終只落了個探花的陸遜小哥,頓了頓,沒有說話。

又見秦翦向賈德欣說道:「事已至此,已無計可施,能得個榜眼不錯了,回去吧。」

賈德欣心裡好似灌了醋,又好像澆了一層油,疼了又酸,酸了又疼,往前跪了跪:「相爺……」

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秦翦橫眼一瞪,立即意識到錯誤,強忍著眼淚下去了。

見賈德欣離開,不用秦翦招呼,蘇清朗便尋了個位子,自顧坐了下來。

只聽秦翦道:「這次的事便算了,下次不可再如此莽撞,分不清輕重緩急。」

蘇清朗默了默,片刻后,回答道:「是。」

頓了頓,又話鋒一轉道:「相爺,其實清朗今日所為,也並非完全是為了一己私仇,更多的,還是為了相爺您。」

秦翦哦了一聲,等著他接下來的話,又聽蘇清朗道:「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世上之事,最可怕的,不是站在對面的敵人,而是那些藏在背後未知的危險。」

「賈德欣此人,依我看,就是個兩邊倒的牆頭草,今日依仗相爺你我的權勢,甘心歸附我們這邊,若是哪日……形勢顛倒過來,他若存有二心,將我們的事泄露出去,只怕我們會輸得很慘。」

他頓了頓,又言道:「清朗年幼時,曾在長安街上見到一位訓蛇人,起初青蛇尚小,訓練表演起來,可幫他賺取大把的銀子,後來那條蛇越長越大,直到籠子都裝不下的時候,胃口也越來越大,某些天訓蛇人病重,再也無法掙錢,亦沒有生肉喂它,再次打開籠子時,那條蛇便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聽到蘇清朗的話,秦翦一陣沉默,須臾后,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隨後想到了什麼,向他問道:「蘇大人一番言論,本相獲益匪淺,只是不知這個故事,若是放在蘇大人的身上,又當如何?」

蘇清朗看了一眼秦翦,又收回目光,淡淡答:「相爺應當知道,我與你,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亦或者說,我蘇清朗只是你家公子手裡養的一隻貓兒,與賈思齊,本就不同。」

秦翦冷哼一笑,又聽蘇清朗道:「相爺,從來都是養虎為患,枉做東郭先生的人多,當日在酒樓中,賈思齊的那番言論,便是最好的例子,他們父子既是為利而來,他日亦會因利而走。我們大業未成,凡事都得處處小心,這賈思齊雖說是個人才,但若養不嘉,成了反咬主人的狗,他倒還不如一個蠢材。」

頓了頓,看了看秦翦的臉色,又補充道:「這次的事,算是給我們提了個醒兒,日後這賈氏父子,我們還是提防些好。」

秦翦點了點頭,思忖片刻,又問:「那個梅柳生……」

蘇清朗聞言,微微抬眸,不解的問:「相爺如此問,是要……」

倏忽想到什麼,又老實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何來歷,先前您只讓我關注那些京中的貴胄子弟,因此都沒有發現此次科考,前來應試的舉人中還有這號人物,不料此次殿試,倒是讓他一鳴驚人……」

既是自己的吩咐,當然不好向他人發作,秦翦心中窩火,有些陰鬱,有些沉重。

又見蘇清朗想了想,不屑的一笑:「其實這小子,也算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此次科考,皇上不願得罪相爺您,也不想恩寵太過,拂了裴延的面子,橫豎薛其山選出來的,只有他們三個人,只好把他拉上來了。」

秦翦嗯了一聲:「聽桓兒說,你之前見過此人?」

蘇清朗聽此,眸光微動,又很快恢復正常:「不是裴延那邊的人,亦不是我們這邊的人,文辭通暢,舉止得體,倒也是個人才。」

秦翦接著道:「不是我們這邊的人,就把他變成我們這邊的人,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人才么,自然多多益善。」

蘇清朗點了點頭,又遲疑道:「只怕左相大人那邊,與我們抱著同樣的打算。」

秦翦不屑冷哼:「不過一個狀元而已,他若當真不識抬舉,投靠到裴延那邊,我們有的是法子治他。」

屈指敲了敲桌面,再道:「這個梅柳生,你先前既已見過,此事便交給你去辦,有你出手,本相倒也放心,只是,賈思齊的事情搞砸了,由於事出有因,本相不予計較,這件事情,你可不能再讓本相失望。」

原來是在向他施壓……蘇清朗扯唇一笑,道:「正好,我明日與他有約,屆時相爺的意思,清朗一定轉達明白。」

兩人又在廳中說了會兒話,直到傍晚,眼見著太陽落了西山,蘇清朗這才起身告辭,卻被秦翦叫住了。

站在正廳的門口,只聽秦翦沉默良久,最終嘆了口氣,不是滋味的道:「桓兒這幾日身體不適,你去看一看吧。」

蘇清朗一怔,點了點頭,回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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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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