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身世之謎

第十六章 身世之謎

第二日。

星河早早起了床,熬了湯藥送去孟婆房中。

孟婆已經坐在了梳妝鏡前,鏡中的容顏垂垂老矣,臉上布滿皺紋,毫無光華。

孟婆用手在臉上撫了撫,有些顧影自憐。

星河略微有些訝異,端著葯碗走到了孟婆身側,道:「婆婆,昨天你喝醉了,今早我特意為你熬了湯藥以緩解身體不適,你快趁熱喝了吧。」

孟婆沒有言語,兀自站了起來,翻箱倒櫃像是尋什麼東西一般。

星河問道:「婆婆,你找什麼,我來幫你找。」

孟婆並不答言。

費了些時辰,孟婆輕拭布滿灰塵的錦盒,慢慢打開,裡面是一件湖綠色的挑絲長裙,旁側放著一支珊瑚鎏金點翠。

孟婆眼神柔軟,微微一笑道:「什麼都不用問,且讓我先去把這身衣服換上,稍作打扮一番。」

星河張開的嘴唇緩緩合上,把湯藥擱置在桌上,坐在凳子上等著孟婆去換好衣衫出來。

孟婆一系列行為,星河覺似霧裡看花一般,愈發摸不著頭腦。

孟婆換好了從錦盒拿出來的湖綠色挑絲長裙,白髮半館半披,畫面著實不和諧。

星河噝地了一口氣,眉間糾結,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若是婆婆想要換一個風格,星河可以為婆婆制一件適合婆婆的衣衫,這件衣衫...」

孟婆穿著換好的衣服走到梳妝鏡前,開口道:「無妨,我就歡喜這件衣衫。」

這件湖綠色挑絲長裙美則美矣,只是孟婆這年紀實在與這衣衫不符和,星河不知如何言說。

孟婆看著鏡中的自己,手微微顫抖,眼神縹緲,啟口道:「這衣衫是我與他第一次見面時所穿,那時候,我似你這般錦瑟年華,這支點翠是他當年送給我的,一見他便誤了終生,但我從未後悔過。」

星河看了看孟婆手中的珊瑚鎏金點翠,認真地聽孟婆繼續說下去。

鏡前的孟婆霍然揭開頭上的白髮,露出綹綹青絲飄在空中,隨之,又將臉皮揭了下來放在梳妝台上。

銅鏡中,女子面容艷媚,目若青蓮,若用花作比,花還稍遜顏色。

星河見此張口結舌,怔怔然愣了片刻,往後退了幾步才啟口道:「婆婆,你?」

孟婆自顧梳著青絲,道:「莫要害怕,我是孟婆亦是你的生身母親。」

如晴天霹靂一般,星河只覺頭皮欲裂,跌坐在了地上,閉上雙眼。

孟婆從梳妝台站了起來走到星河身側欲將她扶起,星河將孟婆推開,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至門口,直接撞到了正要進門的項北。

項北正要開口,星河已經跑遠了,項北無奈搖頭:「這個冒失鬼。」

「孟婆,你...」項北走近屋內正要詢問一番,見一年輕嬌艷女子立在那裡,淚凝眼眶,項北環視四周,確定自己沒有走錯地方。

湛盧劍已經橫在孟婆脖子上,方開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孟婆房間里?你把孟婆弄哪裡去了?」

女子道:「項北,我就是孟婆。」

全身一震,狐疑道:「我眼神好得很,莫要騙我,孟婆蒼蒼白髮,為一老者,而你青絲垂肩,星眸皓齒,何談老字,若再不實言,莫怪我湛盧劍不留情面。」

孟婆不驚不慌,用手指向梳妝台指去:「那白髮與麵皮可以證明我是孟婆。」

項北道:「如何證明?」

孟婆走到梳妝台旁,將麵皮、白髮重新安上,道:「這老年容貌,是我用幻術易容出來的麵皮。」說完,孟婆又將麵皮和白髮揭下。

項北難掩訝異,收回湛盧劍,開口道:「孟婆你這是?」

孟婆走到梳妝台坐了下來,拾起珊瑚鎏點翠不緩不慢插在了髮髻上,開口道:「是不是很驚訝?怎麼一個糟老婆子突然變成了花容月貌的女子,若喚換作我,我也會很好奇。」

項北心中已經起起伏伏,但面色一副鎮定自若,點了點頭。

孟婆仰起頭,兀自綻出一笑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自己愛的人不在身邊,即使再美顏絕倫,也只是空有一副皮囊而已。」

項北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手中的湛盧劍,問道:「孟婆你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孟婆扶了扶髮髻,只覺心口似被掐一般生疼,道:「我時日不多了,若我離開后,還懇求你好好照顧星河,星河不諳世事,這黃泉路上的曼陀嶺和孟婆庄,還得靠你幫她一起打理。」

項北頓覺心中一顫,攥著湛盧劍手指關節有些泛白,開口問道:「孟婆此言何意?你是孟婆,掌管黃泉,閻王都得給你三分情面,為何你說所剩時日不多?」

孟婆萬念俱灰,眼神變得遙遠,道:「你們不是很好奇我口中的『他』么?」

孟婆頓了頓又繼續開口:「『他』便是昊元帝君,一千多年前,我受閻王差遣,去往凡間辦事,那時年輕貪玩,眷戀人間景色,便在人間遊山玩水,途經長留山時,聽得一陣仙音,於是循音而去,那時,杏花微雨,我與昊元帝君就此相遇。起初,我以為他只是凡人,後來才得知他是九重天的帝君。」

當孟婆說起昊元帝君時,眼神中都會閃爍出奇異的光。

孟婆又繼續道:「奈何好景不長,幾千年前那場神魔大戰,雖魔族大敗,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魔族捲土重來,昊元帝君作為戰神應首當其衝。也是千年前那場戰役,魔族雖被徹底消滅,但昊元帝君他也在那場戰役中神魂俱散。」

說到此,孟婆眼中皆是絕望。

接著又說:「好在留了一縷魂魄附在長留山的青蓮中,前幾天,我心中有所感應,便去了長留山一趟,清池已枯,蓮花殘敗,青蓮中養了千年的神識還是散了。」

項北嘴角緊抿,不知如何安慰眼前情凄意切的孟婆,只得長長吁了口氣。

孟婆只覺肝腸寸斷,吸了口氣又道:「既然他已經消失在了六界中,那我活著也沒有意義,如今讓我放心不下的便是我的女兒星河。」

項北震驚打斷道:「孟婆,你說星河是你女兒?」

孟婆點點頭,道:「星河是我與昊元帝君所生,當年昊元帝君厭倦天庭,便去了長留山,所以我與昊元帝君有星河這樣一個女兒,除了他貼身的仙侍和青靈帝君外,其它的神仙都不知道,之所以星河在九重天出了事我能知道,也多虧之前昊元帝君貼身侍奉的仙侍報的信。」

項北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我之前還納罕孟婆你怎麼對天庭發生的事了如指掌,原來是此般。」

孟婆道:「我有一事還要勞煩與你,前些時日,我見星河已經長出了情根,想必是在九重天是對青靈帝君動了情,我知情有多苦。以前我希望她可以早日修成升仙,如今,我倒寧願她無情無欲在這孟婆庄過著一眼望不見未來的日子,也不要她去沾染『情』字,」只有我知道,情蝕人心骨,我不想她重蹈我的覆轍。待我魂飛魄散后,你能否為我拔了星河的情根,用靈力封塵了星河關於我的記憶?我不想她因為我的離開而傷心。」

項北聽到星河對青靈帝君動了情時,只覺心猛地一墜,失魂落魄,心中像丟了什麼一般。

孟婆能看得出項北對星河的感情,但孟婆不想星河對任何人有生情,她只想星河無心無肺的活著。

項北道:「孟婆,這樣做對星河不公平,她有權利去愛,也有權利知道她的父母是誰。」

孟婆只是淡淡開口:「她不需要公平,她只需要無心無肺的活著。」

項北攥緊拳頭,緩緩開口道:「若是這個忙我不幫呢?」

孟婆輕輕將裙擺撫平,嘴角微微上揚,輕啟朱唇:「不,你會的。」

孟婆從嘴中吐出什麼東西,拿在手中一捏,孟婆的形體漸漸變成流光。

「我去見他了,你要記住我給你說的話,讓星河忘了我...」

聲音隨風淡去,點點流光消散在了空中。

項北看著流光,雙唇動了動,微微翕合,似乎說了什麼,淡隨風去。

星河蜷縮在曼陀嶺花海旁的石階上,淚水從眼角慢慢滑落。

項北走了過來,聲音溫柔道:「你都知道了?」

星河點了點頭。

項北坐在台階上,將一旁的星河摟在懷中,輕嘆一聲。

兩人沉默無言。

星河的頭貼在項北肩上,項北輕撫了一下星河前額,隨即用靈力在星河後腦一拔,星河頓覺頭痛欲裂,雙手抱著頭。

項北不忍,便使了靈力讓星河昏睡了過去,星河倒在項北的懷裡,項北看著手中綠瑩瑩的情根,閉上眼睛,手掌慢慢合上,情根化成螢火散去。

「睡吧,小荷花,等醒來后,會忘記所有的痛苦,重新開始生活。」項北在星河耳邊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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