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抽籤
小比第三日，出了幾樁事。
外門六十八位的邴興平未參加鬥法，大出一眾弟子的意料，畢竟邴興平有個執事使表叔當靠山，在外門可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於是，眾人都對背後的原因甚是好奇。當中最意外、也最欣喜的，自然是邴興平第一輪鬥法的對手，一個初入聚氣五層的無名弟子，這人原本已做了認輸的準備，沒想到喜從天降，不需鬥法就自行進入下一輪……不過，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更精彩的事取代了。
外門三十三位對上了外門三十九位。照理說，外門前百位在第一輪就撞見的概率不到一成，而大部分實力平平的弟子如果「撞大運」遇上前一百位，一般都會很快認輸甚至不戰而降，鮮有高水準的強強對決。因此，這一場鬥法幾乎引來了大半觀戰的弟子，甚至外門不得不暫停了周圍的鬥法，換了一位聚氣七層的執事裁判，這足以看出對這場鬥法的重視。
鬥法雙方俱是聚氣六層，一邊是身着赤紅、頭頂道冠的玉面青年，眸中金瞳甚是引人矚目；另一邊則是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壯漢，一對拳頭比那青年的腦袋還大。
場邊遠處，程徹也來湊這個熱鬧，他初入宗門，平日又遠離旭望谷，自然不認得外門的人物，便與旁邊一陌生黃臉漢攀談起來。
程徹一拱手：「敢問這位師兄，這場上的是何等人物，怎麼引來這麼多弟子觀戰？」
黃臉漢見程徹是生面孔，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程徹聚氣五層的修為才勉強答道：「師弟是一直在閉關修鍊嗎，怎麼連卞天縱卞師兄和彭開彭師兄都不認得？」
程徹面露慚色，胡謅道：「在下不善言談，確實與師兄弟們少了結交，還請師兄勿怪。」
「原來如此。」黃臉漢遲疑地點了點頭，見程徹詢問的眼神，便不情願地說道：「那一身赤衣的青年俊傑便是外門三十三位的卞天縱師兄，出身據說是江北西域的邊民，在外門的火相修士中是一隻手數得着的人物；至於那大漢，就是外門三十九位的彭開師兄，一身厚土真氣也是個中翹楚，就是可惜了，碰上了卞師兄……」
「聽師兄的意思，是這位卞天縱師兄更勝一籌了？」
「那是自然。別看卞師兄名列三十位之外，要不是上次小比遇上了外門前十的勁敵，今日哪輪得到他出手。卞師兄的成名法器乃是一件……」
這黃臉漢一開始還不情願理會程徹，可一旦打開了話匣子根本不帶停頓的，使得程徹都有些懷疑自己問錯了人，也不好意思出言打斷，只好一邊聽着，一邊看着場上的鬥法。
果然如黃臉漢說的一樣，場上二人雖說都是外門三十幾位，可卞天縱的實力明顯比彭開高了數籌。一件能幻化火焰護罩的「琉光火晶圈」，護佑全身，穩立不敗之地；一桿能噴射赤金岩漿的「炎獄真火槍」，威力奇高，連最擅於防守的土相修士施展的岩壁術都一擊而潰，屢次創造殺機。
「好強的攻擊法器。」程徹心下感嘆：「單單以攻擊來說，甚至超過了守宮沙葫蘆。」當然，以程徹目前的修為，還無法掌握沙葫蘆里全部一千斤的「一念泉光沙」，不然，連羅煙門拓海期修士都在意的守宮沙葫蘆，怎麼可能比不過藏真門外門弟子的法器。
土相修士的鬥法方式大多是步步為營、后發制勝，彭開顯然對這種防禦無力、只能躲避的局勢很不適應，而倉促使出的反擊招式根本無法突破籠罩卞天縱全身的火焰護罩。
隨着幾次險情，場邊也是驚呼不斷，明眼人都瞧得出，彭開的失敗只是時間問題，他唯一的機會，就是等到卞天縱真氣耗盡——畢竟，那大威力的炎獄真火槍一看就知道是消耗巨大的法器。但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微乎其微，卞天縱身為外門名列前茅的存在，怎麼會犯這種低級失誤。
怎麼辦？彭開滿臉通紅、儘是汗水，這不光是因為焦急，更是屢次被高溫熔漿逼近身軀所致。各種修士中，土相修士是遁速最慢的幾個，若不是偶爾的遁地術他早就敗了，可遁地術同樣也是消耗不小的手段。
正待彭開掙扎之際，忽然間，不間斷的熔漿法術停下了。
「真氣耗盡了？」彭開從遁地術中現身出來，滿懷期待地一看，心中一沉。
只見憑空浮動的真火槍上赤金光華凝而不發，哪有一分真氣不繼的樣子？
「枉你也是外門三十幾位的弟子，竟然沒有一點變通的手段，太叫我失望了。」卞天縱抱臂胸前，神情很是不滿。
聞言，彭開有些惱怒：「莫說大話！你不也是來來去去只有這兩種手段，沒了這件火槍法器，勝負尚未可知。」
卞天縱嘴角一勾，慢慢說道：「好，那我再使一招，你防禦也好、躲避也罷，只要還能在這場上站着，卞某便直接認輸。」
話音方落，在場眾人議論紛紛，卞天縱雖然有狂妄的資本，但是放出這種狂言，也是大出眾人意料。
彭開一愣，連忙道：「當真？」
「卞某何曾說過誑語？」說着，卞天縱當即收了火槍、火圈法器，托出一隻赤銅小瓶，輕輕一催，一滴淡青液體從瓶口飛出。一見此物，卞天縱收斂了輕鬆之態，手指一點，真氣狂涌，淡青液體似乎無底洞般吸收著熾火真氣，逐漸散發出星星點點的光華。
一見這種異狀，彭開知道非同小可，手上趕緊捏出了遁地術的法印，遁形於地面之下。除了消耗太大的缺點，這種遁地躲避的手段幾乎屢試不爽。
見狀，卞天縱面含冷笑，屈指一彈，淡青液體滑落出去，徑自落在場地中央，驟然，一團詭異的青色火焰騰的冒出來，無聲無息地四散開來，轉眼功夫全場已化作一片火海！場地邊緣光幕顯現出來，與青火碰撞不時發出「呲呲」的怪異聲響，驚得觀戰者不由得退後幾步，說也奇怪，青火燒得旺盛，眾人卻感覺不到一絲熱度。
「渡厄琉璃火！？」人群中，一身着道袍、童子模樣的弟子驚道，旋即又自言自語道：「不可能，那種靈火根本不是聚氣修士能夠駕馭的，應該是某種相似的異火吧。」觀戰者眾多，可道袍童子周圍卻空出了一丈，足見是個外門的厲害角色。
一息、兩息，突然，一聲痛呼從地面下傳出，「啊——」一個渾身被青焰包裹着的人形狼狽現身，在場中翻滾不停。
那裁判執事一見，哪還不知道誰勝誰負，當即祭出一件驅水珠法器，試圖以大量水流熄滅青火，可怪異的事發生了——無論水流如何滾動翻騰，青火絲毫不受影響，恍若一種沒有實體的光影！
「卞師弟！勝負已分，還不罷手？」執事見狀，連聲喝道。
「哼。」聞言，卞天縱這才慢騰騰的一揮手，遍佈全場的詭異青火這才漸漸消退，化為一道青色流光收於赤銅小瓶中。再看那彭開，早就昏死過去，渾身上下竟無一處完好的。
見狀，觀戰者議論聲起：「卞師兄這手段未免太……」「這有什麼，既然彭開決心與卞師兄一戰，就應該有受傷的覺悟。」「我看，卞師兄有了這件寶物，今年進入前十也不是不可能的了。」幾人點頭附和。這時，人群中一身形精壯、眉心紋著仙符的黑衫青年躍將出來，一臉驚怒：「卞天縱！同門鬥法，為何下此殺手！？」
見黑衫青年模樣奇特，程徹便向身旁黃臉漢問道：「這是何人？」
「季師兄你也不認識？」黃臉漢詫異地瞥了程徹一眼，說道：「這位也是外門的一號人物，三十六位的季康，與那彭開頗有交情。」
聽到季康的質問，卞天縱置若罔聞，反倒自顧自地凝望場外。
「卞天縱！」見不被理會，季康異常惱怒，按著乾坤袋幾欲出手，可看了看周圍數名執事注目過來，便一咬牙作罷了。
看罷鬥法，眾弟子議論著四散而去，程徹也是轉身欲走，忽而心下一突，望向場上，恰巧與那卞天縱瞧了個面對面。
他在看我？程徹暗自驚疑，眼見卞天縱漸漸揚起的嘴角、眼神透露出的深意，程徹就更加確信了，心中疑道：「這位手段頗高的卞師兄，連外門三十六位的季康都全不在乎，為何盯上了我？」
……
雖然各種插曲不斷，小比第一輪的鬥法終於結束了。
眾弟子又集結在登仙坪，注視着中央一位五十歲上下、身着錦衣的執事，此人聚氣八層的修為，態度趾高氣昂，明顯有別於尋常執事，正是主管外門修鍊資源用度的執事使霍岩。小比中，他臨時負責抽籤等等事宜，此時剛好是弟子們為第二輪鬥法抽籤的時候。
只見霍岩一伸手，袖中飛出一顆金珠，忽而光華大作。若仔細看，就會發現耀眼的金光里隱藏着七彩流光。這時，程徹手裏刻着「四百零九」的玉符也呼應得透出點點金光，稍一掙扎、脫手而出，與上千道玉符一起匯入耀眼的金珠之中。
一息、兩息……直至十息后，沉寂的金珠忽的有了反應，數百道流光裹着玉符激射出來，比先前的玉符數量正好少了一半。冷不丁，一枚玉符落在程徹手裏，正刻着一個「七」字。
抽到了第二輪的對手，人群頓時又嗡嗡喧鬧了起來，有的藏着捂著，暗暗打探著對手，有的卻頗為張揚，直接挑明了——「哪一個是第七場？」人群中隱隱傳來一個傲慢的陰柔聲音，正是一白衫男子，衣白若雪，目含桃花，容貌尤勝女子三分。
「那是何人？」
程徹隨口問起旁邊一陌生弟子，那弟子上下打量了程徹一番，狐疑道：「那是外門四十六位的莫谷蘭師兄，怎麼，你的對手是他？」
程徹訕訕一笑，連忙擺手。可那弟子分明不信，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
嘈雜中無人注意，執事使霍岩的目光隱隱掃過程徹，儘是幽幽寒意。
（本章完）